《九零年代当自强》卅玉

4、第 4 章

　　“清安学累了吧？把这糖水喝了暖暖肠胃，一会儿开饭了。”
　　孟素芬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水进了西厢，柔声招呼明显没察觉进来人的清安。
　　这娃为了省两根柴火总是瞒着他们老两口用凉水洗衣刷锅，等他们发现时候已经晚了。
　　小学五年、初中三年，清安都是班上最矮的那个。
　　小日子更是上了高中才来，每月那几天腹部凉的像揣了冰块似的。
　　算算日子，也就这两天的事，提前喝点红糖姜还能缓解一点。

　　“知道了，奶。喝完我去摆碗筷！”
　　清安端起碗咕咚咽下一大口，似乎有点烫皱了皱眉很快又冲担心的孟素芬露出了甜甜的笑。
　　那笑容甜到让孟素芬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拿了没滋没味的嫩姜。
　　“慢慢喝，不急，啊！奶灶上还馏着红薯，得去看看。你喝完了歇歇再来，碗不用你洗，拿到厨房放锅台上。”
　　孟素芬操心灶上，见清安听话的小口小口喝着嘱咐一句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清安目送奶奶离开，这才吐出舌头嘶哈嘶哈的用手扇着风。
　　宋高宗诚不欺我，姜真的是老的辣啊！
　　她盯着眼前多半碗的红糖姜水，一脸的苦大仇深。
　　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她端起碗一口气灌了下去。
　　看样子灶上又只有奶奶一个人忙活，她可不能再耽搁了。

　　清安手脚麻利的摆好碗筷，又往返厨房跑了几趟把饭菜端到堂屋圆桌上放好。
　　“一个两个的，都不是三岁娃娃了，吃个饭还得三催四请！大的小的都不叫人省心！”
　　“奶，许是大伯他们有事没听见。您坐着歇歇，我去看看。”
　　眼瞅着喊过两次仍然没等到东厢房回应的奶奶脸越来越不满，清安主动请缨去叫人。
　　清安敲响东厢房的门时，磨磨蹭蹭好半天才开。
　　她目光从炕柜微微晃动的柜门扫过，见到大伯满脸疑惑和神色有些不自然却又很坦然看向她的大伯娘脸上可以确定，显然两口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伯大伯娘，秀安姐醒了吗？奶奶喊你们吃饭了。”

　　“哦！这就过去！孩儿他妈，你去叫秀安。”
　　于建国一脸恍然，扭头吩咐妻子。
　　“清安先回前院搭把手，别累着老太太。我和你大娘、秀安姐抹把脸就去。辛苦你了！”
　　他担心自家闺女还没睡醒，发起起床气来他这当爹的也照说不误。
　　当着清安这小辈的面哄闺女未免有些太没脸。
　　“大伯太见外了，帮奶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是我这做孙女应该做的，谈不上辛不辛苦。”
　　清安感受着头顶大伯短暂停留几秒的手掌温度，连忙摆着手推辞。
　　原来被长辈拍头顶夸奖是这样的感觉？爸爸的手掌也是这样粗糙还带着热意的吗？

　　“不用叫，我起来了。”
　　隔壁紧闭的房门“啪”的打开了，一脸睡痕未消的于秀安出来了。
　　哼，她被前院大呼小叫声吵醒正不爽呢，就听到最讨厌的人敲门。
　　她在房内听得清楚，她这堂妹真是茶的可以。
　　上辈子的她也是够蠢的，竟然到死前才发现这个女人是个表面包子内心黑的老阴阳人。
　　这会儿不就是在她爸妈面前趁机上眼药，婊里婊气内涵她这个做孙女的不孝顺吗？
　　呵，想必前世她就是这么一点一滴潜移默化的把她爸妈抢走的吧。
　　贱人就是矫情！这次有她在，于清安休想蛊惑她爸妈！
　　于秀安狠狠剜了一眼清安，眼珠一转夹在于建国和张翠花中间亲昵的挽住两人的手臂示威的对着清安挑了挑下巴。

　　于建国张翠花察觉到清安瞬间黯淡变得尴尬的笑容没细究，俩人沉浸在秀安成年后难得的亲近中无暇他顾。
　　秀安不喜欢清安他们也知道，清安这孩子是乖巧招人疼不假，毕竟不是自己生的。
　　小孩子之间的矛盾，他们做大人的也不好插手。

　　“开饭啦！”前院又传来孟素芬喊吃饭的声音。
　　清安瞥了眼没打算回应的一家三口，回身大声应了一声默默走在了最前头。
　　她能感到后背上来自秀安姐灼热的视线，满满的得意。
　　*
　　“这都吃的什么啊？这红薯连猪都不吃！奶，咱家没买肉？不是说今天中午吃猪肉炖粉条吗？”
　　面对一桌子清汤寡水的白菜土豆米粥馒头，于秀安吃惊过后学着堂妹的样子冲着孟素芬撒娇。
　　清安眨了眨眼越发觉得秀安姐古怪了，就今天这个场面，谁还有心思按备好的订婚席面做饭。

　　“没钱！想吃肉找你爹妈给你买去。”
　　孟素芬只觉得晦气和辣眼睛，明明这个大孙女长相明艳大方却偏要学清安做出一副小儿女的娇态。
　　原本想着既然决定了撒手不管，不搭理这个四六不着的大孙女还能少生点气。
　　吃饭喊不动也就算了，连想安安静静吃口饭都成了难事了。

　　“能吃吃不能吃回你屋去！”
　　孟素芬夹了块‘猪都不吃的红薯’吃了，又吸溜口小米粥头都不抬撵人。
　　“奶！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于秀安未竟的话被张翠花塞她嘴里的白馒头堵了回去，她下意识嚼了两下满嘴麦香。
　　是了，这时候刚开始用化肥，小麦大米什么的农作物还没有各种催熟的科技与狠活。
　　一天没吃饭的肠胃被唤醒，发出急不可耐的咕噜声。
　　于秀安没再吱声，贪婪的喝口粥，从喉到胃都被温热清甜的感觉征服。

　　清安收回担心的目光，默默吃起饭来。
　　秀安姐这样偃旗息鼓还真有点不像她以往的风格，不过好像不是不可以适应？
　　看着化不满为食量的孟素芬填了半勺粥，她有些担心又有些开心。
　　奶奶最近瘦了许多，多吃半碗还能补充营养。
　　想到这她夹了一筷子鸡蛋到奶奶碗里，又夹了一块给格外沉默的爷爷。
　　二老绷着的脸放松下来，有了一丁点笑模样。

　　还没等孟素芬神筷，本就不算多的盘中最后两块鸡蛋都被于秀安夹走了。只见她一口吞掉，得意的冲着清安摇头晃脑。
　　清安只是抿嘴笑了笑并没有计较，看来是她想太多，秀安姐还是这么幼稚。
　　“没吃过饭啊？干脆都给你吃得了！”
　　孟素芬把筷子拍桌上吃不下去了。

　　于秀安这才注意到爷奶不善的视线，吓得她一激灵。
　　坏了，忘了爷奶吃菜要留一口的规矩了。
　　看着于老爷子黒沉的脸，于建国干咳一声给闺女救场。

　　“咳，过几天秀安就能去纺织厂实习了，到时候怕是得住厂。”
　　“定了纺织厂了？”
　　“定了。今晌午遇到刘老师，是他告诉我的。”
　　“那八九不离十了。纺织厂好啊，适合大丫。”

　　父子俩说起正事，孟素芬也不好打断二人接着数落大丫。
　　她按住要起身收拾桌子的清安，眼神示意大儿媳妇把桌上碗筷拿到厨房洗了。
　　趁机扒拉完最后一口粥的于秀安抬头正巧看到这一幕，刚要开口反驳便被张翠花按住了手。
　　看着亲妈微摇了摇头，她只能朝坐得安稳的清安翻了个白眼，顺手把自己的碗筷递给了张翠花。

　　“是啊，我打听过了！大丫这一批实习中专生会分到前纺车间，那里活不累好上手。福利还好，去年中秋发的一盒月饼和两大罐黄桃罐头呢！”
　　谈起自家闺女将来要实习的纺织厂，于建国眉飞色舞话都变得多了起来。
　　清安也认真听着大伯描述，秀安姐要去的国棉一厂是县里最好的纺织厂。高三刚开学时候国棉一厂有到学校里招工，一度她也有考虑过要不要不参加高考。
　　直接进厂的话，她这个月就能拿到一百块钱了。
　　可她还是放弃了，因为她想赚大钱。
　　当一个纺织女工是赚不到她想要的数目的。

　　“我不去纺织厂！也不当什么车间女工！！”
　　于秀安也逐渐听清了两人谈论的内容，眼神从恍惚到清醒。

　　上辈子她也以为纺织厂女工是什么体面的工作，结果呢？
　　她一去就被分到了前纺车间，做了一名挡车工。
　　她那么漂亮的脸蛋被口罩捂得严严的，满车间飘着的棉絮灰尘呛的她直咳嗽！
　　28°的车间一待就是八九个小时，相互间说个话都得用吼的。
　　就这样带她的那个更年期老女人竟然还嫌她偷懒！
　　棉线从清花到并条、粗纱不都是有机器在运行嘛，干啥非得要她围着机器转？
　　依她看，那嫁不出去的虎姑婆就是嫉妒！
　　嫉妒她年轻貌美比她更受欢迎，所以才故意针对她。
　　于秀安摸着自己光滑的脸蛋根本没在意她这一句话带来的影响。

　　“你说什么？！”
　　于建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我说我-不-去！打死也不去！”
　　于秀安一字一顿又强调一遍，毫不在乎亲爹变得铁青的脸。
　　她可知道，过不了多少年这国棉一厂是第一个裁员的。
　　上辈子被那虎姑婆刁难，差点没领上毕业证！
　　不过她也顺顺利利进了棉纺厂，不过不是在车间工作是分到资料室当管理。
　　也是在那和几个岁数和她妈差不多大的同事学会了打牌打麻将。

　　改了下错字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