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同人]蒹葭苍苍》桃叟

4、第 4 章

　　林家上下的日子几乎如往常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院子里少了琴声，多了练拳脚功夫的声响——林尘算是“弃乐从武”了。
　　习武这主意是绫儿头一个说出来的，她说是怕日后万一只她跟姑娘出门时遭人欺负，学些拳脚也好防身。她原意是只她一个学就可以了，没想到林尘也要学。
　　想来林家也是官宦人家，祖辈都是能文能武的，虽不曾极显赫过，但没一辈不出个官员的。
　　只是一件事不好：人口一辈没一辈兴旺。等到林父这一辈时，只剩了他这一个，叔伯兄弟姐妹一概没有。
　　林老爷子眼巴巴盼着林父能给林家多添几口人，早早就给儿子张罗着娶妻纳妾的。谁承想，天不遂人愿，先是几房儿媳接连过世，后又是儿子撒手人寰。要不是还有个林冲，林老爷子指定得跟儿子一起去了。
　　林冲没辱没了林家文武双全的家风，武能做得了八十万禁军教头，文能吟诗作对。就是林尘……一味的刁蛮任性，干啥啥不行，一张嘴说出话来倒是顶容易让人忍不住想扇她。
　　林冲本就有意让妹妹学些武艺傍身，如今见她自己要学，心里高兴得很，自此真个用心教起武艺来。
　　林尘比绫儿个儿小，身子单□□武可不是个轻省活计，练一会儿她就有些吃不消了。可她从来没说过一句要放弃的话，一个劲儿咬牙坚持。绫儿若是十分的努力，她必得付出十二分的努力，生怕拖了绫儿后腿。 林冲也曾疑惑过妹妹为何突然变了性情，可当他不止一次地从林尘略显苍白的小脸上看到一种坚韧又像是有几分隐忍的神情后，他完全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这个林尘，比以往的那个林尘更像是他们林家人——兼有读书人的儒雅谦让跟习武者的坦诚无畏，与此同时，谦让里带着些忍让，无畏里带着些思忖。
　　近来，院子的花草渐渐抽出了嫩芽，不时能听见黄莺儿啼叫，许是怕思春的少妇因被惊扰好梦而打它，只能听见音儿，却找不到它藏在哪儿。
　　在这春三月的好时节里，少年少女们无不呼朋携酒出城踏春。于是乎，待月西厢之类的故事又多起来了。
　　这不，间壁吴慈家小女与人私定终身的事沸沸扬扬闹了几日，刚平息下来，有了个结果，林家又热闹起来了。只不过，人家这是明媒正娶的事儿。
　　“姑娘瞧见了吗？官人耳根都红了，我还从未见官人……”绫儿一进屋就兴高采烈说起来，话还未说完，看见林尘有心事似的，问道：“姑娘有心事？”
　　“哪有哪有？”林尘勉强笑笑。
　　“休要瞒我，方才我就瞧你有些不自在似的。”
　　林尘正要辩解，话还没出口，绫儿就抢白道：“若是因跟张家人不熟识不自在，这会儿人家可没在跟前！”
　　“我……”林尘说着，长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下去。
　　绫儿也不说话了，自顾自掸了掸碧色织花棉袄子上的褶子，戴上一副岫玉坠儿，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早拿准了姑娘的“新性子”，姑娘自落了水以后，凡事爱多想，心里装着一堆的心事，也不消问，过会儿她自己指定得发两句感慨。只这两句话，绫儿就能猜个大概了。
　　“谁能想得到呢？这就议亲了？”
　　“去年定亲，今年结亲，这也没什么想不到的。张中义张教头家你也知道的，他们一家上下为人都不错。只是张中和张提辖不好，出了名的贪财好色。亏的他们还是亲兄弟两个。”林尘越发疑惑了，道：“我何时见过？”
　　“姑娘竟忘却了。去年花朝节不是你同张小娘子家的使女吵嘴，才引出来官人这段姻缘的？”
　　“去年花朝？”林尘一听这话，反应过来，之前的那个“林尘”的事，她哪知道呢，不由得有点儿心虚。
　　“呀，倒是我忘却了，落水前的事你如何知道，不记得了。”绫儿说完之后，沉默了一瞬，又笑道：“记不得也好，人哪能一直往后看。”
　　是，都得往前走的嘛。
　　翌日，林冲忙活着去挑下定用的缎子、簪环之类的，买这些东西他可算得上个行家。妹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她穿的衣衫、戴的首饰，都是他一件一件费心思挑的。
　　他回来的时候，顺便给林尘也带了几件新簪钗。林尘从小到大哪见过这些，心里高兴得什么似的，可又不好意思太表现出来，只时不时看着簪环笑。等到大家都歇下了，夜里借着月光偷偷在铜镜前戴着看。试戴完了，她故意将最喜欢的一支金闹蛾儿放在首饰盒里最显眼的地方，好让明日梳妆时，绫儿能第一眼看见它，考虑把它簪在她的发髻上。
　　林冲为人和气，交友甚广，这几日来林家道贺的络绎不绝，有林冲的同僚，有左邻右舍的街坊，也有一些东京城里的小商小贩。好在并无什么女眷来访，无需林尘出来待客。再者，林冲深知妹子不喜与生人应酬，又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所以这大小事宜，一概是他一人忙活，便是需妇人出面处，也是请了陆谦内人帮忙打理，不用林尘费心。
　　起初他跟陆谦提这事时，陆谦一味推辞。林冲暗想:我与他既不是亲戚，又不似与徐教头那般交好，他莫不是怕陆娘子在我家主持事宜做不得主，受了闲气?
　　于是，再三说道:“我既是求了兄弟来，那便是信得过嫂子的，大小事宜，但凭嫂子做主。只求兄弟成全，放嫂子主持主持事宜。”
　　陆谦百般推脱不过，只得放了娘子来，说道:“内人是个没见识的乡下妇人，若有行事不当处，兄长只管实说。等徐宁教头家娘子得了闲，兄长还是请她来料理吧，内人着实当不得事。”
　　林冲只当得了助力，不由得暗自欢喜。谁承想，这陆家娘子温氏当真是当不得事，性子慢不说，胸中又无半点儿主意，凡事都遣使女来讨林冲决断。起初，林冲还事事做主，后来，实在是分不出精力来管这些。她着了慌，不知如何是好。
　　反倒是绫儿，万事思虑得滴水不漏的，又泼辣些，竟指挥起这几口女眷来。
　　好在没出甚差错，忙忙活活到了六月初六大婚。大婚当日，林家这三口都没头苍蝇似的，又欣喜又慌乱，不是忘了这，就是忘了那。
　　结亲当日，林冲一早就差了人去张家下催妆冠帔花粉，女家回过公裳花幞头来。
　　林尘跟绫儿比林冲还兴奋，两人一夜没睡，半夜里就打扮好了。
　　林尘穿了件茜色苏罗衫子，衫子上是最时兴的一年景泥金衣缘，头上绾着百花分肖髻，髻上插戴着赤金簪钗。趁着这喜庆的日子她总算是有理由把各式好看的簪子插头上，不用担心绫儿嘲笑她俗气了。当然，也不能太过分了，毕竟她这会儿头上插戴得已经显得有点像暴发户似的了。
　　至于她身边的绫儿，衣着打扮虽压不过林尘去，可也都是新做的，今儿是头一天上身。她眉眼本就比林尘好看些，言语间的几分泼辣劲儿再加上脸上几分媚态，吸睛得很，大有压过林尘的劲头。
　　早饭后，陆陆续续有些林冲的同僚来贺喜，这时自然是无需林尘待客的。及至下午，女眷渐渐多起来，宾客再坐在一起就不成个体统了。林冲欲把女眷请至里间，苦于没个人待客，妹妹自然是应付不来的，又不能再烦劳陆家娘子，思来想去，一时竟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