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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209. 活该 ...

  •   弟弟将家里的农田盖了大棚,种了一些反季的蔬菜和水果。并跟春妮的哥哥合伙承包了村头的养猪场,一下子赚了不少钱。他开着一辆小卡车,停在监狱门口,等着我出来。
      尽管监狱长不舍得,可他还是没好意思说出那句:常回来看看。
      弟弟让我坐副驾驶,我则站在货车车厢上,迎着车行的逆风,疯狂地嘶吼着,宣泄着三年来禁锢一样的逃避和死亡一般的压抑。那风吹的我睁不开眼,风干的眼泪却牢牢刺痛于心。
      四年前,在我在桥上痛打靳腾的时候,我的手机在磕碰,摔打和雨水中光荣退休了。从此我丢失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而现在我连我自己当年的账号密码都忘光了。
      自由了。可除了天,地和家人,我却不知道该去见谁。
      我回到村里,村里人表面上都还很友好,但我能感受到他们眼神里那些嫌弃鄙夷的目光。到了家,我看着爸爸已经一脸皱纹,妈妈一头白发。心里的愧疚难以言表。
      我开始帮家里干农活,下地秋收,储存粮食,去弟弟在养猪场帮忙灌槽喂料,配种检疫。回到家就哄着淘气的侄子,不去想城市里的事,过起了纯粹的农村生活。
      那年春节,家合人满,非常的热闹,妈妈乐的合不拢嘴,说家里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爸爸也在笑,可我能看出,爸爸心里有事。
      来年春天,我跟弟弟出车运货。当车经过那座城市的时候,我望着城市的楼宇,感慨万分。我指着路,让弟弟把车开到了老严的公司楼下,兴致勃勃地上了楼,想看看老严,看看李明大哥。可公司却搬了家,没人知道他们搬哪去了。
      车又开到了熟悉的大学门口,我让弟弟把车停了下来。
      四年前,大学生活的每笔点墨都没被青葱岁月的记忆带走。从这母校的校门开始,这里玉娇曾等过我,那时她穿得跟多牵牛花一样,死气白脸地跟我去吃三千里;这里我也曾等过玉娇,那时她谎称穿裙子让撩妹,却差点被我弄丢在大雨中……
      没有什么比这儿更让人处境生情的了。
      我见弟弟也好奇地看着大学里,忽然发现我还从来没带弟弟参观过大学。于是,决定补上这个遗憾。
      篮球场上,我给弟弟讲着我们和老严从打架到打篮球的故事。他问我那时候你知道他就是严老板么?我说傻小子,要是知道了我们哪敢跟他打架啊。
      图书馆里,我给弟弟将着一个唇膏占座带来的一对冤家缘分。他完全不懂为什么了梁蕊要用一个唇膏占座位。我给他讲了半天后来还是放弃了。
      女生食堂,我带着弟弟来到了那个可以检阅三军的座位吃了顿午饭,我想起了这里是见证黑桃六爱情开始的地方,刚要给弟弟将这个故事又咽了回去,我的弟弟是不会理解世界上怎么还会有黑桃六的爱情。
      一教楼下,抬头看去,七楼的廊窗依旧开着,我记得那个雨夜,这个窗台上,一个女孩就像映衬着闪电飞翔,变成天使。
      弟弟问:最后谁救了那女孩。我说:是老天救了她。
      当走到家属区,站在曾经住过的那个单元。我不由自主地朝楼上望去……
      记得上次站在这,抬头望去。那落地阳台玻璃后,还能看到玉娇淘气地跟个小帅哥玩手游。现在,却看到几个装修工人在忙碌。
      弟弟问我这是哪?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无奈地说哪也不是,便带着他继续朝前走。软突然我停住了脚步,再次抬头看去。不禁一惊:屋里有人。
      再平静的心也克服不了近在咫尺的好奇冲动。
      我几步冲上了楼,门没锁,装修声阵阵刺耳。我推门进去,几个工人拿着工具在朝墙上转眼。
      屋子里完全变了样,不但装饰,家具都没了,连隔间的非承重墙拆了。外废待兴的模样,完全找不到当年我们一起住在这里的影子。
      我不禁有些失落。
      一个穿着讲究的面相和善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问道:“你们找谁。”
      “呃……您是?”
      “我是这的业主。你们……”
      “业主?”我脑子里疑问了一下,这房子不是玉娇家的么?怎么这又出来个业主?难道杨阿姨把它给卖掉了。
      我赶紧礼貌地介绍自己,说:“你好!我以前住过这里,想进来看看,怀旧一下。”
      “哦。那进来吧。随便看,乱七八糟的。这不是儿子结婚嘛。重装修一遍,给他当婚房用。”
      “现在这房子可不便宜,买的时候很贵吧?”
      “这话怎么讲呢。说贵真贵,说便宜也真便宜。”
      “哦?”
      “说便宜呢,它没花我一分钱。说贵呢?这房是用我这辈子最好的年华换来的。”
      我一阵疑惑,看着这位头发稍白,却一脸知识渊博地正派,不禁心里一惊。
      “您是学校的老教授吧!”
      “退休了,还是没教授不行教授的。”
      我心里一阵疑惑。当初黄玉娇确实说这房子是她家的房没错啊。而且,我和晓婉在这房里住了那么久,都没交过钱啊。这是怎么回事!
      “真是失敬失敬。”我赶紧客气着。“这么说,这间房是学校当年给你们分的公房?您一直没卖?”
      “我年轻时就和老伴住这房里,哪舍得卖啊。”
      我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当年玉娇的所有安排,让我觉得这一切都里所应当,现在看来,竟然全是玉娇的一片苦心。
      我离开了那间屋子,那里让我心境泛起了一些波澜,好像装了酸甜苦辣的碳酸饮料被起瓶器撬了缝隙一样。这让我有些害怕。我还不想解开我用了四年心血禁锢好的封印。

      当走到迎馨公园门口时,我又停了下来。这里曾经曾有爱的传说,是我和老严认识的地方,是我和晓婉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也是开启玉娇上大学决心的地方。
      可它却是一块伤心地!
      一些学弟学门在我身边经过,他们拿着铁锹,水桶进了公园。是学校环保社团的活动。是玉娇传承下来的社团精神。我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我问着一个学弟:你们这是去哪?
      他说:去南山坡。
      我停住了,望向南山坡,那里仿佛还有我的东西。
      弟弟见每棵树上都有个“爱”字,就说我们学校的学生不爱护树木。
      我“呵呵”一笑,说,这里的每个爱都是自己长出来的。
      弟弟不信,我也懒的解释。
      我坐在休息椅上,揉着我的膝盖,三年的狱床睡出关节痛的毛病,路走长了就会隐隐作痛。弟弟倒是觉得这里草树灌木,鸟语花香,很亲切,自己要到处溜达溜达。
      我靠着椅背,眺望远方。蔚蓝的天和繁华的城在眼帘里全屏地铺开,可美丽却总不如当初。我想起了当初大家在玉娇的组织下一起栽树的情形。那时,六六还是处男,黑桃还没劈腿,晓婉还以为莹姐不在人间,我和玉娇连吻都没接过。我们简单逻辑,放任感情,单纯幼稚,可却纯真美丽。没人受伤,也没人去伤害别人。
      多好的年华啊!
      弟弟转了一圈,回来了,说你们大学生真是没文化,那边一对搞对象的也说树能长出字来。
      我笑了小,鄙视弟弟说你小子还偷听搞对象的说悄悄话。
      他说:老大声了,不听不中。
      我搂着弟的肩膀,哈哈地乐着。心中却感慨:也不知道小馒头的爸妈和好没。
      我绕开了往北坡亭的大路,选择一条绕远的小路往南坡登着。
      北坡亭,我曾把它当成我和晓婉初次约会的圣地,可现在却是我今生不愿再涉足的地方,哪怕是路过。
      南坡的小路是非官方的,没有石板铺路,没有青砖牙线,都是同学们走多了脚踩出来的土路。它沿着坡底,经过个山坳,再爬上个坡岸,就到了公园的南坡。
      我记不清当初我们的栽树大军是不是从这里走过,还是我们的大军是走这条路的始作俑者。但今天,当我带着弟弟走完这段路,站在南坡坡顶向下眺望时,我完全呆住了。
      眼前的景色,你会以为宛如梦境而眼前一亮,然后不吝惜所有赞美的词来形容它。不过,所能体会的仍然是美的表象带来的享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体会到这鲜亮的视觉带来的冲击是多么的震撼于心。
      当我明白的那一瞬间,我如刺在喉!
      春天的青草带着青春的外溢,消费在阳光下,它们裸露着光洁的肩头,强振幅地起伏着小胸膛,吸纳着人间的温暖。光合中释放出来的芳香,在赏心悦目的同时还会沁人肺腑。就像当初在这里,在吻与不吻之间,触摸她的身体,感受她的温度,体会她那无穷无尽的爱意。
      然而当百老汇合唱团的歌在动听,也只是回荡在音乐会上空远去的陪衬,我们要讲的故事,需要主角,它们都傲然站立在青草之上,成百上千,成千上万,数不胜数。漫山遍野的金黄散发出的灿烂,让人耀眼夺目,让人心旷神怡。
      当我面对它们的时候,终究泪流满面。
      那时,我还在为黄玉娇的家庭背景而忌惮着她那浅尝辄止却热情似火的爱情。于是,摘了一朵小黄花,遮住了耀眼的阳光。说:“等到这里漫山遍野都长出这种小黄花的时候,咱们就轰轰烈烈谈一场恋爱。”
      漫坡的金黄,辉映着阳光。穿透这眼底,炽烤着心灵。而在眼泪的外面,我仿佛看到了一张淘气的笑脸,调皮地说:“小强子,你终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哥,没事吧。”
      我擦了擦掉出来的说:“没事。”
      “要不,咱们回吧。”
      “不用,歇会。”
      我们找了一个凸出的石头坐下,看着环保社团的学弟学妹们有模有样地在坡上松土,除杂,浇水。那娴熟的动作比我们当时专业的很。
      可能是弟弟怕刺激到我,静静地坐着不说话。我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给他指着山下学校的建筑,介绍着哪个是男生公寓,哪个是女生公寓……
      弟弟说不禁感叹大学真好。

      一个高个的男生向我们走了过来。
      “你是强哥吧。”
      我看着的他的脸,有些面熟。
      “我是李浩啊。”
      我想了半天,还是没认出来。
      “我是黄玉娇的朋友,我还去过你们租的房子里玩过呢。”
      我忽然想起了,他被四年前的我比作我未来幸福生活路上的假想敌。黄玉娇的那个绯闻男友。那个只要玉娇陪玩高兴了,就请客的富二代。
      那时,我一度以为,都是富二代,这俩货才是门当户对。
      四年不见,他除了留了个八撇胡子,略显成熟,其实依旧俊秀,穿着一身运动装,混在环保社团的众人里,我一时真是认不出来。
      我赶紧起身,礼貌握手。
      “强哥,我太佩服你了。当年你暴打流氓的事,就像拯救人类英雄一样在学校里流传。”
      “当年的事,不提了。你怎么样了?”
      “我毕业留校了。”
      “留校是个不错的选择,当初我的一个同学为了留校,打破脑袋去竞选的学生会主席。你比她有出息。”
      “你说的是梁蕊老师吧。她早就不在学校了。”
      “哦?为什么?”
      “出事后,梁蕊老师愤愤不平地找到了孙茜,给她打了一顿。尽管孙茜也该打,可因为事情影响恶劣,还是被学校开除了。
      我听完,咽了一口苦涩的滋味。
      李浩看出了我的情绪有些波动,赶紧转移了话题。
      “怎么样,强哥,这片草地,我带着大家培育起来的。”
      我有些吃惊,我原以为这是玉娇发动了“爱的传说”,自然长出来的。
      “确实很漂亮。对对,我记得玉娇说过你是学园艺的。”
      “我的家族都是做园艺种花的,这个城市花店里的花大部分都是我家种出来的。从小耳濡目染也就爱好这行了。当初,黄玉娇为了跟我学这种植技术,可没少下功夫。”
      “是嘛,这我还真不知道。”
      “有段时间,她总去我家在郊区的花圃里帮忙,一干就是一整天。我爸妈都很喜欢她,给她很多工钱。你不知道,这种小黄花的主意也是她出的。”
      “哦?”
      “那时,我还鄙视她这想法,种点兰花,牡丹不是更好看。现在看来,她是对的。”
      “她没说为什么要种小黄花。”
      “说了。”
      “啥?”
      “她说因为她姓黄。”
      我微微一笑,苦涩的比哭还难受。为了那一句戏言,玉娇费了多少心思啊。
      “你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我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问了。
      “不知道。我记得出事后不久,她妈妈就带着她去了美国,去做了手术。后来就失去联系了。”
      我看了看这个羞涩的富二代,又看了看这漫山遍野的小黄花。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地这样坚守的。于是,说:“你小子,喜欢的姑娘都不上心地去关切一下。”
      他一下有些腼腆了。
      “强哥,你这是哪的话。”
      “别装了。都是男人,一看就懂。”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期盼着她能像你一样有一天回来这里看看。”
      “她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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