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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背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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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呜呜呜呜……”
“别……别哭,我们肯定有机会逃出去的。”
女孩儿在夜里细细的啜泣声就像一滴滴入油锅里的水,“刺啦刺啦”撕碎了夜的平静。
宋安宁迷迷糊糊的,听到声音勉强地睁开了一只眼睛,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
她的手脚被紧紧得绑着,扎人的粗绳上布满了各种小刺,像是要刺穿她这个人。
“姐姐,你醒了?”
女孩儿清脆而虚弱的声音传来。
宋安宁深呼吸几次,才稍微清明地睁开眼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很黑,像是那种大货车的车厢里,而且这辆车肯定是行驶在什么崎岖的山路上,颠得厉害,稀薄的空气也几乎不够她呼吸。
空气中除了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锁链被拖动时发出的声音。
宋安宁心里一紧。
方才说话的小女孩又凑了过来,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宋安宁头皮一炸,就要往旁边躲开,没想到她一躲,又碰到了别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宋安宁一声尖叫,眼泪快被吓出来了,她带着哭腔,问道:“你……你们是什么,是……活人吗?”
突然,车厢角落处亮起来一束微弱的光。
宋安宁借机观察了一下四周。
在这一个车厢里,加上她一共有十二个女孩,都被人用麻绳绑着,有的人嘴上还被胶带粘起来了。
亮起光的女孩儿在最角落,她年龄看起来和宋安宁差不多大,和其他面露惊恐的女孩儿不一样,她的表情不见一丝慌张,甚至是冷酷的,而她身上也很别人不一样。
她被人用农村里拴看门狗的铁锁链拴在车厢内,从脖子到脚,缠了好几层。
待宋安宁看清了这里的情况,她就关掉了手里灯光昏暗的手电筒,回答了宋安宁的问题:“我叫刘海林,是活人……但你刚才碰到那个是死人。”
宋安宁猛地向旁边看去,发现自己躲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那姑娘果然没有一点生气,怪不得自己刚才没发现这里有个人。
一直在说话的小女孩儿往她身边靠了靠,像是要汲取她身上不多的热量,她抬头,怯生生地说:“姐姐,我叫向依安,你叫什么?”
宋安宁冷静了下来,回答:“我叫宋安宁。”
角落里的刘海林轻笑一声,说道:“你还真是倒霉,原本十二个人都够了的,谁知道你旁边那姐们儿誓死不从,被一个傻逼打死了,为了凑够人数,才找了你这么个可怜的替死鬼。”
刘海林脸上又是土又是血,额头处被什么磕破了,血黏糊糊地将她的头发混在了一起,湿淋淋地贴在她的头皮上。
宋安宁默默往向依安的旁边躲了躲,忍不住多看了那已经冷了的尸体一眼,问道:“那你是什么情况,伤成这样?”
刘海林满不在乎似的说:“和她一起反抗的呗,我皮糙肉厚,没死成。”
宋安宁沉默了。
周围的女孩儿大多在哭泣,她们缩在一团互相取暖,偶有窃窃私语声。
这帮女孩儿里,小的有向依安这样五六岁的,最大的也就是十八岁生日还没过的刘海林。
刘海林看着一副马上就要失血而亡的可怜样子,人却还挺有精神,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宋安宁也就附和着她,努力使气氛好一点。
“还没问,你怎么被抓过来的?”刘海林问。
宋安宁心往下沉了沉。
她分明记得,自己在晕倒之前是在马俊家的老房子,也是马俊告诉她,让她去老房子找他的,她在那里见到了马俊,还没来得及问马俊过得怎么样,马俊递给了她一杯水……
对,是那杯水。
怪不得不让她告诉裴景深他们。
刘海林看宋安宁面色沉下来,就知道了个大概,正想告诉宋安宁不想说就算了,就听见宋安宁说:“被朋友骗了。”
刘海林一愣,随即淬了一口,骂道:“人渣。”
宋安宁哪怕嘴里说出来了是马俊背叛的她,心里却始终不敢相信。
不是不相信,是不敢相信。
那个她小时候“哥哥来”“哥哥去”的始终挡在她面前的“马军哥哥”,怎么会亲手把她送到有去无回的狼窝里?
可是细细一想,好像一切又都有迹可循。
向依安还小,被绑在又硬又冷的车厢里,怎么也不舒服,宋安宁便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刘海林见向依安一身雪白的小裙子,美得像不沾尘埃的仙女,便开玩笑着问道:“小仙女,穿这么漂亮,是要赴谁的宴啊?”
向依安没听懂刘海林的玩笑,老老实实地摇头:“我不是仙女,我是要去排练六一节目的。”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六一。”
刘海林不说话了,气氛再次沉寂下来,缩成一团的人里一个姑娘却说道:“还过六一,过什么六一啊,能活着就不错了。”
这姑娘姓陈,叫陈星辰,和刘海林一样奇葩,刘海林的奇葩在于发生什么事情都能乐呵呵的,一个人能带动整个车厢里的气氛,好像一点也不害怕死亡,是个乐观得离谱的人,陈星辰和她恰恰相反,什么能给人希望的话题都能让她的悲观整得绝望起来。
所以这两个人总是呛起来。
“陈星辰你有病啊?”刘海林骂她。
陈星辰瞪了她一眼,不愤地转过脸去,没吱声。
宋安宁却坐不住了,她虽然表面上一直在附和刘海林,实际上却觉得陈星辰说得更有道理一些。
她碰碰向依安,说:“困了吗?去你星辰姐姐那里暖暖,那里人多暖和,我看看有什么东西能把绳子割开。”
向依安乖巧地应下,就去了陈星辰那里,陈星辰和其他所有女孩抱在一起,见向依安过来,脸上表情不善,嚷嚷着说:“啊啊,我最讨厌小孩儿了!”
但她却没有赶走向依安,反而把向依安裹到了里面最暖和的地方。
宋安宁浅笑了一下,便开始用手在四处触摸起来,试图找到一个尖锐的东西。
找了半天,她几乎找遍了一大半车厢,也没找到任何东西。
刘海林轻声说:“宋安宁,不用找了,剩下那部分我……和她已经找过了,没有的,你过来,我用牙试试。”
宋安宁叹了一口气,只能这么办。
她凑过去,刘海林看了半天,忽然说:“你这个结和我们的不一样……好解一点,这不会是你那个朋友对你最后的善良吧?”
宋安宁不说话。
“屁善良,都把人绑这里来了,他的善良值几分钱。”
眼看着火药味又要在车厢里蔓延开来,宋安宁忙问刘海林:“怎么样?能解开吗?”
刘海林没回答宋安宁,开始专心致志地解绳子。
其他人都已经哭累了,睡着了,醒着的人就剩下了宋安宁、刘海林和陈星辰。
陈星辰喟叹一般地说:“你们都想逃,因为你们有回去的地方……有六一,有人等,有人找,不会有人找我的,我本身就是被他们抛弃的。”
“我爹家暴,打死了我娘,我就被他扔出来了,流浪了好几年,觉得这世上也没什么好活的。”
刘海林顿了一下,继续解绳子。
“唉,我这是说什么呢,逗你们玩的,别信,像我这样的啊,如果我们能逃出去,我肯定最先跑,你们都被抓走,我一个人跑得远远的,你们不让我活,我偏要活。”
刘海林瞪了她一眼,惊喜地说:“解开了!”
宋安宁试了试,发现果然松开了,她没有彻底把绳子解下来,就让它堪堪挂着。
宋安宁连忙起身,将几个姑娘都叫醒,帮她们解了绑。
突然,车停了下来。
宋安宁警惕地将绳子抓在后面,伪装出绳子还牢牢绑在她手上的假象。
门被打开了。
一个秃头男人带着口罩,一身黑色的短袖,手里拿着一把小刀,随时准备攻击他们。
另外一个同样戴着口罩,身材却比那位单薄些,年纪不怎么大。
宋安宁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马俊。
马俊拿着一个壶和几个水杯,爬上车厢,在水杯里倒上些水,拿给离他最近的女孩儿。
所有人都知道要完,那绳子已经被解开了,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出来。
马俊给那女孩儿喂完水,又到了第二个女孩儿的面前,他好像什么也没察觉到似的,只给所有女孩儿喂了水。
宋安宁瞪着他,他看了一眼便错开眼神,没有倒水,反而朝那男人赔笑着说道:“梁哥,水壶里没水了,我再去倒点水。”
梁哥不耐烦地让他快去。
宋安宁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她朝着几个女孩儿眼神示意。
陈星辰接收到她的眼神,悄悄地戳戳周围的几个姑娘,换成了跪坐的姿势,一个把另一个挡住,偷偷把脚上地绳子完全解了下来。
“梁……梁哥,”陈星辰央求道:“能不能把后面那个尸体拿走啊?臭死了!”
梁哥审视着陈星辰,他知道这个姑娘,刚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挣扎着要逃跑,就这个女孩儿没有一点求生的意志。
他们失手杀了一个人,这才找了个替代的,让那个人的尸体还留在这里确实不好交差,不如抓紧时间解决掉。
他又等了一会儿,喊到:“姓马的你好了没有?!”
马俊回到:“快了快了!”
那男人实在等不住了,便进了车厢,见女孩儿们手上的绳子还牢牢地绑着,便径直走向了最里面的尸体。
刘海林在宋安宁耳边轻声说:“跑!”
然后猛地推开了宋安宁,宋安宁忙跳下车厢,其余几个人也抓紧时间,赶紧跑。
梁哥一听到动静,立马转身,见她们四散而逃,扔下尸体就追了过来。
女孩儿在强烈的求生意志下纷纷爆发出了潜力,跑得比兔子还快,但仍然有落在后面的。
陈星辰说是自己肯定第一个跑,可她分明把所有人都推了出去,自己才抱着跑不快的向依安逃。
梁哥怒不可遏,一把抓住了陈星辰的衣领,向后拽去。
陈星辰离逃出去只有一步之遥,刘海林忽然扑了上来,一把抓住梁哥,猛地在他的腿上咬了一口。
梁哥疼得手一松,陈星辰来不及回头看,抓住机会带着向依安赶紧跑,梁哥还要追过来,刘海林就死命抱着梁哥的腿,她被拴在这里动不了,梁哥就也动不了。
梁哥眼神一冷,拿出了刀,一刀捅向刘海林。
“快跑!”刘海林不仅没放,反而抓得更紧,她牙被打掉了,满口鲜血,声嘶力竭地大喊:“快跑!不要回头!!”
陈星辰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她没忍住回过头,在满眼朦胧的泪水里,看到身材健壮的男人举着刀,一刀一刀捅向还未满十八岁的女孩儿。
女孩儿在狂风中颤抖着孱弱的身体,痉挛的手里握着手电筒,而手电筒的灯光指向她未能到达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