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无忧》小鱼会在天上飞

11、第十一章（终章） 有人喜欢吃，我替他尝尝。

　　“舟儿——”韩暮站在结界之外，疯了一般朝着仙塔冲了过去。
　　云舟落地，结界破。
　　雷声轰隆，天空黑云翻滚，狂风肆虐，电闪雷鸣。
　　“舟儿——”韩暮一声濒临绝望的嘶吼，瞬移到他身旁，将被鲜血染透的人小心翼翼地抱起。
　　“咳、咳……”云舟咳嗽着睁开眼睛，望着他，努力扯出一抹笑意，“阿暮，这，太吵了，带我走。”
　　韩暮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一瞬便飞了后仙山，已是初春，鸢尾花海已经有了绿意。韩暮一挥手，一道结界将两人隔绝在只属于两个人安宁的一方天地间。
　　鲜血顺着怀里人的身体淌落，浸透了他那艳丽的红色衣衫，滴滴嗒嗒也染湿了地面。
　　“为什么？！”韩暮紧紧搂着怀中千疮百孔的人，染满鲜血的手穿过他银白色的发丝，泪水模糊的视线里，他飘散的发丝也染成了血红，“你怎么这么傻啊！？”他的声音颤抖着，字字泣血。
　　“我的命就是如此。”云舟轻笑，用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抚摸着韩暮满是泪水的脸颊，“其实我本打算让你一直恨我的，可是我发现恨比爱更难忘记。”
　　“我不恨你，不恨你，我怎会舍得恨你。”韩暮泪如雨下，灵力顺着掌心不断地落入鲜血涌出的血洞，止不住的血混着眼泪砸落，染得那短暂的美好回忆斑驳不堪，“舟儿，你快快好起来，我给你买了许多的糖葫芦在家中，最大最甜的一串都留给你吃好不好？”
　　“我吃不到了。”云舟染着血珠的羽睫轻轻颤动着，压得眼皮越来越沉，他带着疼惜握住他帮自己治疗的手，血影模糊里却再看不真切他的面容，胸口的疼顺着全身蔓延，轻轻一咳，血顺着嘴角淌下，“别浪费了，我，我，咳，我已经没，没救......”
　　“不会的，不会的，这点小伤没事的。”韩暮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淌着血的狰狞伤口却让他的心一点点如坠冰窟，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冰泪，“我去取混沌珠，一定能救你，舟儿，我帮你封住经脉，你在这里乖乖等我......”说罢他红着双眸，想要起身而去，冥界纵然是地狱之窟，自己也要为了云舟闯出一条血淋淋的生路。
　　“阿暮。”云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住身前的人，“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血渗透了身前人的玄色衣衫，湿漉漉的冷瞬间穿透他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我有点疼，你抱抱我。”云舟感受到他颤抖指尖的冰凉，慢慢抓着放到自己的胸口帮他暖着。
　　韩暮抱着怀里的人，血泪盈襟，泪洒千行。
　　云舟被落在脖颈的眼泪砸得寸心如割，他在颤抖的怀中望着天边乌云滚雷处那重新发着光莹的仙塔，艰难地喘息开口，“阿暮，我本是那仙塔顶上的一颗琉璃珠，是师父，将我幻化成人形，带我修炼，只为，只为，舍身修好这仙塔。我本就只有二十年寿命。我这一世短暂，本该一无所知的来，再了无牵挂的走，可是，可是，遇见了你，我才满怀不舍......”云舟从他怀里挣出，望着近在咫尺的韩暮，眼睛弯成月牙儿状，笑颜灿烂，就像两人初见那样，双眸却不再是欢喜，而是满满地不舍，“我这一世，半世煎熬，一条命都给了天下苍生，只留了，一颗心给了你......”
　　韩暮紧紧搂着他瘫软冰凉的身子，泪水模糊了视线，抽泣着，“我知道，对不起，我知道的太晚了，你别走好不好，求求你了，你别丢下我，我还有许多话要同你讲，我还要日日陪在你的身边为我的所作所为赎罪.....”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云舟伸手擦掉了韩暮脸上的泪水，轻柔地吻着他的眼角，一滴泪珠滑落，“莫哭，我会心疼的，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云舟轻轻握住他的手，身体慢慢消散成星星点点的红色微光，顺着韩暮的手心落入他的骨血，韩暮眼睁睁地看着怀里的人消散而去，哀哀欲绝却无能为力。
　　结界破碎，瓢泼大雨伴着滚滚雷声冲刷掉了云舟在这世上的痕迹。
　　手心的黑血丝渐渐消失不见，一片碎玉掉落在地，韩暮抱着那一袭血衣跪在了鸢尾花海前，泪水混着雨水簌簌砸落在花瓣之上，“舟儿，你别丢下我，你不在了，我要这长生不老之躯有何用啊.....你回来啊！你回来啊！！！”
　　韩暮撕心裂肺地哭喊，悲戚的声音穿透云雨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着，“求求你，你别丢下我一个人，你看看，鸢尾花马上就开花了，你说过要带我一起来看的，你怎么可以食言啊......”

　　这世间美好，以后你带着我一起去看看吧......

　　【五百年后人间】
　　“小哥哥，小哥哥。”一个垂髻小孩拉扯着一位俊逸少年的袖子，那少年腰间系着一条碎玉和赤色琉璃珠制成的绦子，上面缀着颗小星，随着少年步履轻盈缓缓摇曳。“来一串糖葫芦吧，全城最大最甜的糖葫芦。”
　　少年回过神来，看到那小孩手中的糖葫芦，伸手接了过来，从钱袋里摸出钱递给他，“再来一串。”
　　“你自己一个人吃两串啊，小心牙疼。”小孩笑嘻嘻地把钱收到口袋里，又拿了一串递给他。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大街上叫卖声、嬉戏欢笑声不绝于耳，车马粼粼而来，人群熙熙攘攘，一派热闹繁华。运河畔，画舫之上，伴着琵琶琴音的《鹊桥仙》至今传唱。
　　少年望着天际的仙塔，又看了看街上那盛开着的一盆盆红色鸢尾花，眼角带着泪笑了笑，“有人喜欢吃，我替他尝尝。”

　　全文完

　　《地脉天星》（作者：编的）一书有秘术记载：世间万物皆可化为人形。万物皆有怨气，若十仙尾之人用八仙尾将其怨气护灵，附身到一人体内，便可助其夺取其身。只是其寿命短暂，若想获得长生之躯，需护灵之人吞服丹药，变成半魔体质，死后融入附身之身，方可助其成长生不老之躯。可世间十仙尾之人万年不得一遇，而十仙尾之人又怎会为他人牺牲？故此秘术实为笑谈，不可信，不可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