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尽头是草原—海和草原》卿九Q

2、渐近

　　后来，我终于能熟练地运用蒙语和蒙文了。某天我在书本上写了一个蒙文名字，意思是福命善果，我拿过去给额吉看：
　　“才恩吉雅.....女儿，这是你给自己取的名字吗？”她眸中满是惊喜。
　　我点头：“我想要阿爸和额吉长命百岁，哥哥健康快乐，我想要能保护你们。”
　　额吉听完我的话，亲吻着我的额头，说我是她的好女儿，只是她依旧叫我杜思珩。
　　晚饭后，几个哥哥过来找哥哥出去。那日苏带了一个小女孩一起来，那是她的妹妹萨仁格日勒，比我小几个月，他说他额吉今晚出去了，拜托额吉帮忙照顾萨仁，额吉上前去将萨仁从马上抱下来，那日苏道谢后就叫上哥哥出去了。
　　萨仁很可爱，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是个如月亮般的女孩。
　　我来时抱过的那只小羊已经长大，前些日子生下两只小羊。我和萨仁一人抱了一只，坐在额吉身边，额吉映着月光在给我们做衣服，她舍不得用阿爸带回来的那两盏灯，说是怕浪费了。我看着额吉的手觉得很神奇，她总是能做出漂亮的衣服，绣的花也很好看，额吉感受到我的目光，她笑着摸摸我的头：
　　“等你在长大一点，额吉就教你。”我抬头看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萨仁拉了拉我的袖子：“我们去玩吧。”我点头应下。
　　额吉嘱咐道：“别跑远了，天黑了不安全。”
　　萨仁拉着我的手往前跑，我看向额吉，向她挥了挥手。我和萨仁在河边摘着草地上的花，就是我送给哥哥的那种，摘够了就坐在河边编花环。萨仁问我：
　　“你来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啊？”
　　我想了想：“有楼房，商店，还有.....福利院。”说到最后的那个地方，我觉得有些难过，我又想起妈妈了，她会不会找不到我呢？找不到我会不会就不要我了？一整晚我都被这两个问题困扰着，以至于她后来说了什么我都没有太注意。
　　晚上他们都睡着了，我钻出被窝到外面，坐在小凳子上拿出阿爸给我的指南针，然后看向指针指着的方向，他们都在那边。
　　我正出神的时候，哥哥从里面出来了，他蹲在我身边，给我披了一件外衣，我看着他：
　　“哥哥，我妈妈会不会把我忘了？”
　　哥哥摇头，声音沙哑：“不会的，等你......长大了...我们.....一起陪你.....回去。”
　　我鼻头一酸，抱着哥哥的脖颈抽泣着，眼泪落在他的后颈，他搂着我，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在第二天早上看见哥哥的外衣裹在我身上。
　　早饭时那日苏来了，来接萨仁回去。哥哥吃过饭以后就准备去放羊了，我走过去，拉了拉他衣服的下摆，抬头看着他：
　　“哥哥带我一起去吧。”
　　他想了想，抱我上去坐在他前面，哥哥打着马赶着羊在偌大的草场上奔跑，我被他护在怀里，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
　　其他三个哥哥也赶着羊群来了，他们看到我，笑着打趣：
　　“杜思珩，你怎么成那木汗的小尾巴了？”
　　我扬声同他们说：“哥哥对我好，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我那时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脸红，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三个哥哥为什么对着哥哥吹口哨。
　　时间过得很快，在我十六岁那年，我明白了更多的事，我似乎也彻底变成了草原上的姑娘。
　　每次那达慕，射箭、赛马都有我的身影，黄宝哥和萨仁也都长大，萨仁并不喜欢这些，她做得一手好针线活，而我对那些事向来提不起兴趣。
　　同时，我也看懂了哥哥眼中的情绪，那些他藏得小心翼翼、讳莫如深的情绪.....
　　或许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每次同他目光相遇，我的心都跳的出奇的快。
　　学校里，课间休息的时候我跟萨仁坐在屋檐下，太阳暖融融的照在我们身上，我眯着眼睛看太阳，随口同萨仁说：
　　“你知道为什么人的心有的时候会跳的很快吗？”
　　萨仁拨弄着台阶边长出的狗尾巴草：“可能是....哪个小子偷了我们思珩的心了。”言罢她低声笑了起来。
　　我闻言一怔收回目光，太阳有些刺眼，适应了一会儿，我回过神来：“好啊，你笑话我！”说着我伸手就去挠她的痒痒，我们笑作一团，黄宝哥从教室里出来：
　　“你们在说什么？让我也听听。”
　　于是我们又“一致对外”看着一脸疑惑的黄宝哥：
　　“女孩子的事你不懂，我们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他哼了一声，嘟嘟囔囔的说：“不告诉就不告诉，我还懒得知道呢。”
　　放学后，我跟萨仁去了她家，她说她额吉新做的马奶酒好了，今晚她额吉刚好要出去，我们可以趁机尝尝鲜。
　　没错，萨仁这个文静的姑娘十分喜欢马奶酒，每每都要和我趁大人不在的时候喝上几杯，我当然也乐意奉陪。酸辣微甜的马奶酒带着几丝奶香，我们不觉间喝的有些多，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休息，萨仁问我：
　　“思珩，你是不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啊，能告诉我吗？”
　　“没有，我要是有喜欢的人，肯定第一个就告诉你了。”我和她相视一笑，只是不知为何，我又想起了哥哥。
　　我们看着天上的星星，没有言语。不知躺了多久，那日苏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就说嘛，她们俩肯定在一起。”
　　是那日苏和哥哥，两人走过来，那日苏看着萨仁微红的脸颊，她每次一喝酒都要上脸：
　　“你又偷喝酒了是不是？等额吉回来又要说你了。”
　　我们坐起来，萨仁拉着她哥哥的袖子：
　　“哎呀，好哥哥，你就再替我瞒一次嘛.....我给你做一个新的口袋好不好？”
　　那日苏明显不太信：“你上次答应我的还没做呢。”
　　萨仁嘿嘿的笑了两声：“我这次一起做。”
　　那日苏挑了挑眉：“好吧，最后一次。”
　　哥哥蹲在我面前，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轻叹一声，然后起身拉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