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瑾年》小鱼会在天上飞

1、年少初遇

　　徐陌跟着父亲走到包间，开门的瞬间，那个刚才还在手机屏幕里比耶的人此刻却乖巧地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
　　一脸兴致盎然的李德润笑呵呵地站起来同进来的两人打招呼，萧怀瑾见状也慌忙地随着站起来，这是自己第一次参加这种应酬饭局，王姐亲自押着自己送过来，自己本来从一个配角莫名其妙成了男三号就够玄幻了，直到看到西装革履的那个人与李老板握手言笑的模样，记忆仿佛穿越到高三元旦晚会的后台，两个密密麻麻的噪点汇集成人影在自己面前重叠，虚幻又真实。
　　“小萧啊～傻愣着干什么呢，这位是瑞坦投资的徐董和他的二公子徐陌。”
　　“徐董好！徐…….总好！”
　　萧怀瑾此时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应该是礼貌得体的，毕竟这几年自己面部表情训练到已经不用和内心同步了。
　　“坐坐坐！”李老板笑呵呵地请诸位落座，“徐董，这位是我刚刚投资的那部戏的男三号，新人潜力无限啊。”李老板一下搂住萧怀瑾肩膀，“早知道是我们小萧演男三，我就多投一千万了。”

　　萧怀瑾不动声色地挣扎了两下，在李老板看来是欲拒还迎的小伎俩，心里更喜欢得紧，要不是顾及到包间有旁人在场就直接亲上去，他拍拍他的肩膀柔声哄道，“这一千万李哥给你留着，下部戏怎么也争取个男二啊，好不好。”
　　萧怀瑾此时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在地球或者穿越回十天前打死都不接这个戏，再不济时光倒退一小时也行啊，装病装疯都不来这个饭局。
　　正当他被搂着手足无措时，对面的徐陌突然端起酒杯，笑得礼貌得体，“李总，听闻您在影视业造诣深厚，晚辈在此向您请教一二，还望您不吝赐教，我先干为敬！”说完便一饮而尽。
　　李老板收回搂着萧怀瑾的胳膊，笑呵呵地端起酒杯：“徐老哥啊，你家二公子可真是太客气啦，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然后高举起酒杯，“来，期望我们以后有机会共谋合作。”
　　萧怀瑾也赶紧端起酒杯，跟着一干而尽，一股辣意从顺着喉咙滑到胃里，胸口处顿时一股灼烧感，脸上也泛起红晕，萧怀瑾平时不怎么喝白酒，一杯已经是极限。
　　李老板刚想把手再放回萧怀瑾肩膀，徐陌又端起酒杯，萧怀瑾也顺势端起杯子，自己理解的陪酒就是陪着喝，总没错的！
　　徐陌冷漠地看了一眼萧怀瑾，语气比神色还要冷：“李总，这杯是我单独敬您的，可不是旁人随便都能喝的。”
　　李老板面带笑意扶着萧怀瑾的手，示意他放下酒杯。萧怀瑾没管徐陌的明嘲暗讽，少喝一口是一口吧！
　　徐陌一杯接一杯地敬，李老板一杯接一杯地喝，再无暇顾及到身旁的萧怀瑾。

　　借口去卫生间的间隙，萧怀瑾吐完洗了把脸缓解醉意，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模糊的记忆不断窜上心间，胃里翻搅着，连带着呼吸都痛。喘息着趴在水池边缓着痛意，一抬头，他朦胧的双眼映入了那张比记忆中清晰无比却冷漠更甚脸庞。
　　“怎么，现在不玩玩了，改包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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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杂夹着青春气息的吵闹校园顿时安静，高三（5）班的班主任韩晨东拿着一摞书本走进教室。
　　开学已经一周了，这位刚毕业任教的老师还没有在这帮调皮的学生中树立足够的威信，他走上讲台，放下手中的书本顺便咚咚地敲了敲讲台，“安静！”等教室里渐渐安静，才对着门外招了招手。
　　一个身穿印有皮卡丘卡通白T恤和浅色牛仔裤的男孩子背着双肩包，面带微笑身姿挺拔地走进教室。这所学校校规严格，“男生平头，女生齐耳”，在千篇一律的寸头短发男孩中，这位站在讲台旁的人一头自然微卷的中长发立刻点燃了学生的好奇心炸弹。
　　下面纷纷交头接耳，安静的教室顿时又乱成一锅粥，枯燥学习氛围里的一丁点火花都能燃起熊熊烈火。
　　“安静！安静！”班主任又敲了敲讲台适时阻止了这场大火的燃烧，议论戛然而止。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班新转来的萧怀瑾同学，他是学音乐和舞蹈的，经常有考级和演出，所以学校对发型不做要求。”说罢他看了看面前清爽帅气的男孩，略有所思，“头发还是有点长了，剪短一点也可以。”
　　“好的，老师！”清脆爽朗又有点俏皮的声音传到了最后排徐陌的耳朵里。他向来对班级的事情不感兴趣，对于学习也有自己的目标，所以整个人周围自带结界，冰冷得吓人。即使身高外貌出众，在学校贴吧里校草评选还是票数低得可怜。
　　班主任让萧怀瑾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字体隽秀俊逸，几十双眼睛盯着粉笔在黑板上划出的每一笔，最后一笔一顿，漂亮收尾。萧怀瑾优雅地转过身，笑容比窗外的秋色更迷人，“大家好，我叫萧怀瑾，来自四川省，希望在今后的学习中与大家共同进步，谢谢！”萧怀瑾介绍我自己后给大家鞠躬致意。
　　从进门到现在，萧怀瑾一直保持着得体微笑，那笑容像是特意训练过的，最漂亮的笑容弧度，露出的八颗白牙晃得徐陌脑袋疼，徐陌心里不由地腹诽：“笑得真假！”

　　班主任看着眼前礼貌得体的孩子眼角都带着丝丝笑意，都说中途转来的孩子难管教，尤其是文艺生，由于长期在外学习演出，与校内的学生教育方式有所不同。
　　韩晨东对着萧怀瑾满意地点点头，扫视了教室里已经排到后黑板的桌椅，目光定格在了徐陌旁边的空座，想了一下对萧怀瑾说，先坐到讲台旁边的空座吧。
　　徐陌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向来独来独往，老师给他安排同桌他转头就去找老师要求给他们换座，说是影响自己学习。
　　面对这位从高一到高二成绩一直年级第一，学校重点培养的徐同学，老师也只能随他去，反正座位也够，不能影响将来的高考状元才是第一位。

　　萧怀瑾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环境，放学后拿着寄存在办公室的行李搬进了宿舍。宿管阿姨看了看证件，瞧着眼前白白净净的小同学满眼喜欢，笑着说，“你们宿舍啊现在就一位小同学住，这回你们俩有伴喽~”萧怀瑾也笑着谢过阿姨领了宿舍钥匙，顺手把钥匙挂在了皮卡丘样式的钥匙扣上。
　　学校里大部分都是本地学生，中午的时候在宿舍午休，晚上的时候回家，萧怀瑾的四人宿舍只有两个人晚上住在这里。
　　寝室面积不大，放了两张上下床，一排储物柜。床边贴着开学分寝时入住学生的名字，“张猛、尚晓宇、徐陌”，只有三个人的名字，徐陌上铺的位置没有名字，看来这就是自己的床啦。

　　萧怀瑾的行李是自己收拾的，衣服也只带了三套，明天领到两套校服之后完全是够换洗的。
　　等萧怀瑾已经铺好床单被褥，用宿舍里的公用电话给妈妈打完了电话，同寝室的尚晓宇才洗完衣服回来。
　　尚晓宇性格腼腆，平时晚上就自己住在这，突然来了一个新伙伴还有点不知所措，半个小时能洗完的衣服磨磨蹭蹭一个小时才晾上。本来打算回到寝室直接睡觉的，结果一推门就看见新室友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盯着门口，像是在等自己回来。
　　将还滴水的空盆放到床底下，尚晓宇把毛巾搭在上铺栏杆上，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你好啊~”
　　萧怀瑾三两下跳下床，轻盈利落，精准地踩上拖鞋，多年的舞蹈功底让他落地也没有很大声音。“你好，我叫萧怀瑾，你就叫我小瑾吧，你叫晓宇对不对？”萧怀瑾大方地伸出手握了握尚晓宇的手，握手礼是拉进陌生人关系的最直接方式。
　　“对，你好~小瑾。”眼前的萧怀瑾就像一个小太阳，迸发的亮光把尚晓宇的脸都要烧起来了，他赶忙自告奋勇，“我，我带你熟悉一下宿舍楼的环境吧。”
　　“好啊~”萧怀瑾欣然同意，边说边搂着尚晓宇的肩膀走出寝室。
　　楼道里端着盆的、顶着毛巾的、拎着暖壶的、刚下晚自习回来的，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尚晓宇给萧怀瑾简单介绍了一下水房、洗衣房的位置，宿舍楼里只有冷水，热水是需要从食堂边的热水房去接。
　　萧怀瑾默默记下了，盘算着自己明天还要去学校超市买个暖壶。
　　男孩子间的情谊升温总是特别快，经过一晚上的熟络，尚晓宇就成为了萧怀瑾在这里的第一个好朋友。
　　第二天一早跑完早操上完早自习，萧怀瑾和尚晓宇两个人一起去吃早饭。尚晓宇看着自己餐盘里的两个馒头一个小菜，再看看萧怀瑾面前的一碗粥，有点吃惊，“你就喝一碗粥啊，能吃饱吗？”
　　萧怀瑾一边小口喝粥一边朝着他扬扬下巴。“嗯，我得保持身材啊，多一斤肉地球就对我多一份地心吸引力，我就跳不起来了。”
　　“哎，你们艺术生啊，真是不顾惜身体，年纪轻轻的没事，等到老了呀都是病~”
　　“哎呦喂，你是尚大爷吗，还我们年轻人，咱们一样大好不，快吃吧，吃完赶紧去学习了，一寸光阴一寸金。”

　　两人回到教室的时候值日生还没有打扫完卫生，教室的窗户都打开着透气，值日生还在前门那里擦地，萧怀瑾和尚晓宇就从后门绕进教室。
　　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同学。萧怀瑾一抬头就看到了教室最后面靠着墙挨着窗户的徐陌，他桌旁的垃圾袋里装着麦当劳的打包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捧着一本不是高中课本的书正在聚精会神的学习。
　　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窗纱在微风下轻轻飘扬，阳光就跟着窗纱一起飞舞着，落在那人的脸上。
　　萧怀瑾参加过大大小小的表演上百场，见识了这么多的想走艺术道路的人，也没有见过像眼前人这么帅气的人，尤其是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样子，有个词是什么来着，对！禁欲系！

　　似乎是感受到一束强烈的目光，徐陌蓦然抬起头，寻找到了这目光的主人。
　　四目相交，一双冷漠，一双好奇。
　　被这双冷漠的眼睛盯得后背一凉，萧怀瑾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尚晓宇看萧怀瑾还在那里愣神，用肩膀拱了拱他，小声说“喂，小瑾，走啦！”
　　“哦哦~好。”两个人穿过书桌窄道快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尚晓宇个头不高又是近视眼，所以坐在第一排，萧怀瑾一回身两个人就能交流。
　　“他是谁呀？”萧怀瑾扭着身子，扬了扬下巴指了指徐陌的方向，小声说道。
　　“他是徐陌，咱们校的学霸，高一到二每学期都是年级第一，大神级的人物。”
　　“徐陌？那就是咱们宿舍的啊。”萧怀瑾想到了昨天在宿舍见到了那个名字，果然人如其名，浑身上下都写着陌生人勿进！
　　“对，不过他从来没去过宿舍，中午不是在教室学习就是回家了，晚上更不会来的。听说他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开学这么久我和他还一句话没有说过。”
　　“冷冰冰的，好像个大冰块，要冻死个人。”萧怀瑾想到刚才那犀利的目光不觉发冷，一定是刚才逆光的原因，自己才觉得那人还有点好看。
　　“嘿嘿，还是我们小瑾好，像个小太阳，照得我暖暖的。”
　　“那是当然！”萧怀瑾小小得意地挑着眉，转过身去准备上课。

　　徐陌坐得比较远，听不到两人的悄悄话，但看两人交头接耳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没说自己好话。
　　以前他根本不在乎这些，难道是这个人长得有点像那个人，自己才感觉到心里不爽吗？徐陌摇了摇头把这些无用的杂念摒弃掉，放下了大学金融课程的书拿起了课本。

　　半天的课程结束，萧怀瑾感觉学习进度自己完全能够跟得上。虽然从小就决定走艺考的道路，但萧怀瑾的文化课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
　　小时候是母亲严格管教形成的好习惯，后来母亲忙于生计全靠萧怀瑾自觉完成，以前老师总要求家长检查完作业后签字确认，萧怀瑾就自己做作业自己模仿母亲签字，小学初中几年时间老师竟都没有发现过端倪。

　　萧怀瑾的午餐依旧精致的可怜，一两米饭半份小菜。尚晓宇长这么大没见过多少人，但也没见过吃这么点的人，他们家的猫吃得比这个都多！
　　在学校超市溜达了一圈，看到暖壶底下35元的标签萧怀瑾顿时就愣住了，他问尚晓宇：“上海物价这么贵的吗？一个暖壶就35元？”
　　“不是上海物价高，是学校里面的东西贵，我那个高一时候买的才12块钱。不行你就先用我的，等星期天了去外面买。”
　　盘算了一下自己一个星期60块钱的生活费，萧怀瑾连连点头答应，“那这几天我负责去打热水，当做使用费哈，就这么说定了。”没有给尚晓宇反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