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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我们私奔吧 ...

  •   过五关,斩六将,横扫千军,万夫莫挡。

      叶子语似乎很久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劫杀。

      从出白蝶门之后,从遇到沈月竹起,其实她都活在了一个类似于温室的地方。可能有风轻轻拂过,但比及室外那些腥风血雨,那的确是不算什么的。

      一个回身抵住对方,压下对方握剑的手,剑干净利落横过旁边“人”的颈项,又一个反手刺入前方“人”的心脏之中,然后瞬息之间,再度变换几式,终于换得前移几步。

      旁边“人”又涌上来,似乎无穷无尽,她额头上有汗浸出来,长时间的车轮战让她有些疲惫,但她只做了一件事,握紧了剑。

      墨川曾对她说过,只要你倒下了,就只需要等着别人从你尸体上走过去,取走你所珍贵的东西了。

      于是一剑又一剑,努力的前行,那些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怪物一个又一个涌上来,毫不畏惧她手中冰冷的长剑,似是全无知觉一般。

      汗顺着额头流下来,停在她的睫毛上,微微震动,便滑落下来,略微有些遮掩了视线。

      似是用什么击中了她身体某个部位,冰冷的利器直直划过,她手中剑不停,只知道,往前走,往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当叶子语终于站在墨宗宗主闭关修炼的别院时,她手中的剑泛着微微的血色,浑身如同浴血而出,鲜红得令人心颤胆寒。

      她分不清身上的伤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这一路上受到了十七次劫杀十三次伏击,破开机关阵法术法无数,最后过那活死人阵,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量。

      她勉强的抬起手来,轻轻叩响了面前朱红色的大门。

      “开门。”她慢慢开口,声音有些嘶哑。腹上的伤口撕扯得生疼,但她还是必须得强忍着所有的不适,叩响面前的大门:“开门。”

      没有应答。

      那红门紧闭,恍如此生不开。叶子语有些失了耐心,扬起见来,一剑直劈了下去,只听一声巨
      响——大门还是没动。

      “墨宗宗主!”

      她大声唤出声来:“去救人。”

      “因果循环,”朱门之内,悠悠传来男子清雅的声音,叶子语愣了一下,随后便又听那人道:“姑娘自何而来,便寻何而归吧。”

      “救墨浅。”她沙哑着嗓子开口:“救他。”

      “生生循环,世世因果,叶姑娘,我墨宗即因你而生,也可因你而亡,不若离此俗事,寻其归宿?”

      那大门之内,男子声音未起丝毫波澜,反而说起她无法听懂的言语,劝说着她离开。她站在门前,努力使自己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她不敢去扶墙,去用剑,她怕扶了墙,依了剑,下一步,就是直直倒下。

      “我听不懂。”她目光直视着大门:“我只要你救墨浅。”

      只有墨浅活着,沈月竹才有活下来的可能。

      叶子语紧紧握着剑,心里无比清晰的知道着这一点。

      也许她的确有点呆,也许她的确无法看清所有东西,但她明白,墨浅活着,所有的矛头就对着墨浅;若墨浅死了,那所有的矛头,就要指向沈月竹。

      唇亡齿寒。

      正因为清楚的明了这些,所以才要不惜余力的保住他,保住他们。

      房门内的人轻轻叹息,终是问了一句:“你可会后悔?”

      “若是他日,你心再不可回,万劫不复,你可会后悔?”

      那声音彻响山林,在她耳边阵阵回荡,而她却站得笔直,如同她那出鞘后清光婉转的长剑,凌厉却又无可逆转。

      她慢声开口:“我不知道。但我却明白,若我还有明日,我不一定后悔;但我若连明日都没有,却一定会后悔。”

      门内再无声音。

      仿佛过了千年万年,沧海桑田。一分一秒都仿佛极其漫长,一点点消磨着她的意志。过了许久,一道红色绸卷从天而降,叶子语立刻飞身而起,一把抓住那红绸。

      “你去吧。”

      那人开口,叶子语低头打开红绸,看清上面的字后,立刻向山下奔去。

      回去了。

      她可以回去了。

      当她转身那一瞬,那道朱红的大门缓缓而开,露出一个风神俊秀的男子,静静站在那里。

      “过了那么多年,你终于回来了啊……”

      那人轻轻开口,慢慢闭上了眼睛。

      说罢,他手臂微抬,唤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静,送她下去。连我这里都闹上来了,他们该管管
      了。”

      “是。”

      空中传来低哑的人声,随后一道黑影便急急掠了出去。

      高山之上,彻骨寒。

      与此同时,同在回墨宗的路上,墨浅们一行人似乎就不是那么顺利了。

      沈月竹抬头仰望着那半径为一米“巨大”而“广阔”的天空,十分感慨的说了句:“真是好大的天啊!”

      墨浅坐在一旁的草堆上摇扇子,笑得分外风流自得:“啧啧,沈兄你真是能苦中作乐,这天就这么大点,你也觉得大啊。”

      听这话沈月竹差点吐血,他悠悠转过头来,又悠悠一笑,墨浅顿时觉得寒风阵阵,果不其然,他才抖了一抖,沈月竹整个人就扑了上来:“我靠你娘的!!要不是你我们至于到这个洞么?!!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什么叫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要安全咱也不至于挖个洞是吧?!!你存心玩我呢?”

      “放放放……放手!!”被沈月竹掐得差点断气,墨浅终于使出力气一脚飞踹了过去,结果等他爬起来的时候就看到沈月竹靠在一边的墙上,头垂下来,动也不动。

      寒风阵阵。

      墨浅心上一惊:靠,不带这么玩的吧……虽然知道他脆弱,也不至于一脚就踹死了是吧?

      “喂,沈月竹?”

      没人应答。

      “沈月竹?”

      还是没人应答。

      墨浅急了,赶忙走过去,开始摇晃他:“喂喂,你别死啊!!你千万不能死啊!!你死了我这么辛苦不久白费了吗?你……”

      “好舒服啊……”沉默的人突然抬起头来,眼睛在夜里闪闪发光,看得墨浅心上一冷,赶忙开口:“你要干什么?”

      “墨浅,”沈月竹极其认真的看着墨浅,一脸郑重道:“你再踹我一脚吧。”

      一阵夜风拂过,墨浅觉得自己层层碎裂,石化了= =

      沈月竹……你果然是……果然是脑袋被踢坏了啊!

      两人静静相望间,旁边一阵人声而过。两人赶忙屏住了呼吸,各自缩回了早先在墙壁上挖出的小坑窝着。一人举着火把对着洞里看了看,对外喊了声:“没人。”

      “但大公子说听到声音就是在这边。”另一边传来一人的喊声,沈月竹心上一紧,不由得更缩进了一些。

      “真没人。”站在洞边的人说得很无辜。便就是这时,一个老者略带怒意的声音吼了起来:“墨川,要他就是没用法术呢?你就根据这个判断这边没有?”

      说罢,又一个男子清冷浅然的声音传来:“墨浅不知道我这里有天地罗盘,不可能不用法术。我们没时间浪费。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

      沈月竹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这就是墨川?那个传说中的一?

      光听那声音就知道,那不是一个非常的人物,那样超脱无物,带着与生俱来高高在上的感觉的声音,怕是他终其一生也无法到达的境界。仅凭借一个声音,就能摄人心魂。

      “那……那就依你吧。”老者的声音里带了些软意。

      说着,两人就慢慢走远了去。过了许久,确切说,是过了很久,直到听到对面坑里传来墨浅说梦话的声音:“柳儿,爷要你用嘴喂~~”的时候,沈月竹才握紧了拳头,直接冲过去,虎虎生威的一拳直击到墨浅那张风流绝美的脸上,压低了声吼道:“墨浅——!!”

      墨浅被那一拳直接把他从天香阁打回了这个猎人挖的大洞,睁眼就看到沈月竹瞪大的眼。两人大眼对小眼看了半天,墨浅才后知后觉的解释:“那个……其实我是因为觉得要等他们走远一点,
      我们再走才保险。然后又太累了,刚好就想起了柳儿,后来就决定养精蓄锐……”

      “好吧。”说到最后,不善说谎的墨浅终于在沈月竹鄙视的目光下投降:“我承认,是我不小心睡着了,所以,咱们启程吧。”

      “哼。”沈月竹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墨浅摸摸鼻子,抬头仰望星空。

      说真的,这辈子,他是绝对的,特别的,十分的不想再遇到沈月竹了= =

      赶回墨宗的时候,墨浅带着沈月竹来到后山,然后熟门熟路的走向了一道墙,接着指着那道墙对沈月竹说:“那个,我往正门走进去,你就往这里进去,接着一路直冲,遇人杀人,遇神杀神,跑到最高的那栋楼面前就可以了。”

      “怎么过去?”看着墙,沈月竹很郁闷。但这个时候,墨浅已经消失了,接着沈月竹就听到一声彻响墨宗的轻笑之声,那声音是早已熟悉了的骚包风流:“各位,我墨浅回来了。”

      于是沈月竹不指望了。他只能左看右看,终于在墙角边看到了他可以进入的地方——一个狗洞。
      然后他笑了。

      (请自动想象墨浅和墨九两人在小屁孩时欢快转狗洞出入墨宗的模样。于是叶大人也笑了。)

      ××××××××××××××××××××××××××××××××××××××××

      叶子语回到墨宗的时候,墨九已经坐在位置上含笑喝茶了。

      墨十四坐在床边,担心的看着一直昏睡不醒的墨八,几番想要落泪,却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叶子语扫了一眼众人,直接坐到一边,同墨九伸出手:“药。”

      墨九熟练的抛了一瓶药给她,叶子语在他淡定喝茶的态度下自己到隔间给自己换了药,接着拖着身子回来,把从墨宗宗主那里讨来的红绸往墨九手里一抛,倒在卧榻上就睡了过去。

      好像很多年前一样,每次出任务回来,那个人就是把药递给她,然后自己上药,接着躺在他边上。他就只是静静坐着,看自己的文书。

      只是,不一样的是,他就算只是这么静静坐着,却也能给她一种即便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安全感,那是源自于那个人的强大与有力。

      然而,真正能到她心底的,却是那个少年清澈而坚定的眸子,不惜余力的护着她,坚定而温柔的同他说:“子语,你要活下来,我会让你活下来。”

      她沉沉睡去,片刻之后,便听到了房间内墨十四的惊叫声:“你来做什么?!”

      叶子语从床上猛地跳起,长剑出鞘,然而看见来人时,她不由得微微一愣。

      来的是,墨十三。

      那个能灵巧翻转着绿叶,淡定的抱着她的大腿同她说:“别挣扎了,我练的是万斤坠的少女。”

      她睁眼看着墨十四的剑没入墨十三腹间,血色流出来,心上好像被什么触了一下。

      其实若不仔细看,根本是看不出墨十三腹间的血色的。她整个人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全身上下也都被血色浸了个透彻,手脚上是挣断的铁链,几乎可以看到骨头的手指紧紧握着。她一路走来,一路血色连绵

      待到墨十四用剑止住她向前,那血汇集一地,她却仍旧站着,看着屋内躺着的墨八,眼里露出了悲戚的神色。

      她伸出手去推墨十四,但手掌却似乎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墨十四竟是纹丝未动,甚至将剑更向前了几分,一双眼红着道:“你是怕陷害我们还不够吗?连公子都背叛,你……”

      “让开。”终于,在听到背叛两个字时,墨十三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她抬起头来,看着墨十四,眼神里有了哀求。

      看到那样的神色,叶子语心上似乎被什么重重一击,她张开口来:“墨十四,让开。”

      “她……”

      “让你让开你就让开,十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麻烦的?”墨九不耐烦的打断墨十四的话,一双眼直直盯着墨十三。墨十四心不甘情不愿的抽出了剑,墨十三却是看都不看众人一眼,只是拖着那满身是伤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向了卧榻上的墨八。

      她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仿佛那终点之处,便是她人生的末路。

      她一双眼只看着床上静躺着的墨八,仿佛那是她人生所有依恋和寄托。

      她一步一步,终于走到了房间的尽头,然后仿佛再也无法支撑一般,她坐倒在地上,俯在墨八身边,看着他俊秀的容颜,流下泪来。

      “师兄……”

      她颤颤出声,拼尽全身力气,直起身来,弯下腰,怕是做了她这一生,最想,却又不敢的事。

      她弯下腰,将唇轻轻印在了墨八的唇上。她的血和泪落在墨八脸上,墨十四在一旁大喊起来:“墨十三你……”

      “闭嘴!”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叶子语猛地开口打断了墨十四,然后慢慢走了过去。当她走到墨八和墨十三面前,碰到墨十三的时候,那个少女却是僵硬着身子,直直倒了下去。

      叶子语不敢去探她的鼻息,她看着那少女脸上安静且温柔的笑容,感觉心上猛地一抽。

      她忽然想起前些天,那个艳阳当空的明日,她翻转着绿叶,含笑问她:“叶姑娘,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明明知道是万劫不复,却仍旧至死不悔,你说可是?”

      明明知道是万劫不复,却仍旧至死不悔。

      叶子语闭上眼睛,伸出手去,探向墨八的脉象,果不其然。

      “墨九,”她感觉心上有什么压着,无法呼吸:“墨八的毒,解了。”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大家都静默着,没有人开口。那一室安静,仿佛那少女的离世,便带走了所
      有人的声音。

      过了许久,叶子语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叶子语觉得,再继续下去,她会忍不住拔剑。

      她知道。

      墨十三,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不惜一切余力,所以从不相信,他们会来救她。她一个人知道一切,在暗夜里苦苦挣扎,没有人能帮她,只有她自己,去以所有的代价,背叛也好,痛苦也罢,只是为了守住她想守住的那个人。

      你可会后悔?

      叶子语闭上眼睛,轻轻唤出墨十三的名字。

      “十三,你可会后悔?”

      解药吃下去,墨八便会忘记一切,你所有的付出他不会记得,你所有的牺牲他不会知道,甚至于他都不会记得,有一个叫做墨十三的少女,一直喜欢着他,一直爱着他。

      十三,便就是这样,你是否也不悔?

      叶子语靠着门,静静看着月色。

      那悲伤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叶子语靠着门站了一会儿,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的人声,然后那个风流骚包的声音响彻墨宗:“各位,墨浅回来了。”

      ××××××××××××××××××××××××××××××××××××××××

      沈月竹迫不得已,还是从那个狗洞钻了进去。

      然后他从狗洞爬出来,站起来,掸了掸灰,接着认准了前方,确定无障碍物之后,就低下头,一
      鼓作气,向前飞速直冲而去!

      两个侍卫走在路边,感觉到一阵清风轻拂,似乎有人影在他们面前一晃而过。侍卫甲揉揉眼:
      “你看到有什么了么?”

      “没有看到唉……”

      “我刚刚好像看到什么跑过去了,不是有人跑进来了吧?”

      “瞎说,进墨宗的都是高手,人家都用飞的不是走的,咱只要看着天上就好了。”

      “恩,对。”侍卫甲点点头,十分赞成同伴说的话,于是两人一起抬头,看向了那浩瀚无际的天空。

      就这样,沈月竹成为了墨宗有史以来第一个一路畅通无阻的冲到了墨宗内院的人!他跑到了叶子语所在的楼下,站在花园里,冲着楼上大喊一句:“娘子,我们私奔吧——!!”

      靠在门上的叶子语猛地睁开了眼,急急冲到了窗边,那一袭红衣在夜色中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张扬而放肆。他们互相对望,那一刻,仿佛穿越了千万年时光,似乎是童话故事中那些公主与王子,王子站在塔下,抬头仰望,公主微微垂头,然后看着塔下之人,倾城一笑,于是便是那生生世世,千年万年。

      叶子语张了张口,却发现,她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嗓子干涩着,似是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于是她就静静看着他,过了许久,似乎才找出一点理
      智,她问他:“我很麻烦。”

      “我知道。”

      “你不需要我。”

      “我知道。”

      “那么,”她看着他:“你为什么来?”

      “子语,”沈月竹抬头看她,一双不算风华绝代的眼,带着浅浅笑意。他注视着她,认真而坚定的和她说:“子语,我知道,爱你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但是,我却还是想爱你。”

      于是,那一袭红衣从楼上翩然跃下,静静停在沈月竹面前,然后伸出手去,抱住了他。

      这最动人的言语,不是说:“因为有了你,所以一切都美好。”,那太虚假。

      也不是说:“我爱你,爱到海枯石烂,永不变心。”,那太做作。

      而是说,我承认,爱你很痛苦,爱你很辛苦,但是,我却仍旧想要爱你。即使那是一种困难或者
      磨练,然而,我却接受了它。

      因为我爱你。

      所以我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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