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夏至过了

24、廿四章 救人第一位（下）

　　第二十四章救人第一位（下）

　　叶岚想把手提起来，割断颜凌的手，可惜全身都很软很轻，手根本没有力气提起来。就在叶岚快要昏过去的时候，手上突然一麻，唯一的武器，二师兄给她的那把匕首也握不住，掉到地上。接着额上一松，她整个人也跟着掉到地上。

　　叶岚睁开眼努力看清眼前事物，才发现原来是白凌天来救自己。她撇开心中烦乱又怯喜的感觉，站起来对白凌天大声道：“多谢白公子，你先拦着颜凌，我去下山把小木头带上来。”

　　颜凌双袖一拂，卷上叶岚的腰把她整个人举了起来。白凌天举剑去刺，想把叶岚救下来。颜凌一转，便把叶岚直接狠狠地摔出洞外。白凌天箭一样闪身出去。眼看叶岚便要坠下来，太急了，白凌天只得在雪上一滚，掂在叶岚身下。

　　“啊——……”叶岚准备好的高叫因为跌在白凌天身上，后半截便变得软软的。她微红着脸对白凌天道：“多、多谢白公子。”

　　白凌天一手从后环上叶岚的腰，在她耳边道：“有点轻了，以后要多吃点。”他把叶岚的鬓发挽到后，话语轻得就像吹气，“知道不？”

　　叶岚僵着身体颤了颤。她不敢看白凌天，依旧略低着头，拿开白凌天环在自己腰上的手站起来道：“我去山下带小木头上来，这里只得拜托白公子顶一顶了。”

　　“你想救那些人？”白凌天也站了起来。

　　“做梦！”这一句却是颜凌答的。他已经施施然地飘出来，却不急于进攻。他双手抱胸道：“三千多年的道行，也不过与我平手。那些魂魄有守魂针和骨晶，我倒要看看你。”他看向叶岚，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有什么本事把他们救出来。”

　　叶岚看了眼白凌天。她心中无底的时候，便喜欢有人给她吃定心丸。很显然，此刻小木头不在，唯一能靠的，只有白凌天了。谁叫自己依旧半桶水呢？

　　白凌天把她一拉，将匕首重新递到她手上，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你身体太凉，我怕你撑不住上山下山的折腾。一会我用狐火把守魂针烧了，你便趁机用匕首把骨晶劈开，把那些魂魄放出来。”

　　叶岚确实觉得冷，先前聚的气在山顶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如今也只有这办法可以一试。她点了点头。

　　“可是缠绵完了？”颜凌笑，尾音拉高，害得叶岚脸上又狂烧了一阵。

　　白凌天没有答，只是浅浅一笑，然后迅速地一手环上叶岚的腰，一闪便不见了。

　　颜凌楞了楞，很快反应过来，也跟着一闪，追进洞内。

　　叶岚看着蓝色的火焰从白凌天掌下擦出，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那火势楞住了。不是一点小苗，而是噌地便是一片。火光下照得骨晶里的魂魄更加狰狞。

　　“快！”白凌天转身隔开颜凌的攻击，对叶岚喊道。

　　叶岚也回过神来，见守魂针被狐火烧得稍稍低下去，立刻拿匕首对准骨晶中间大力地刺下去。

　　骨晶下被压的魂魄，哗地全涌出来，挣相朝洞口飘去。

　　颜凌挡过白凌天一招，不得不飞身出洞，想要把魂魄重新招回来。白凌天却不如他愿，一招比一招更凌厉地攻过来。叶岚看着付府那几十口人的魂魄密匝匝地挤在洞口，发出吱吱的声音，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就在颜凌和白凌天争斗的时候，鬼差已经很行动派地赶到了。“颜凌，原来你藏在此地，难怪我们找不到。今日你又多增这么多冤魂，还不乖乖跟我们回去？”

　　难道这便是黑白无常？竟然被自己在活着的时候看到了？我睁圆了眼，又张大了嘴，幸好反应得快，然后极迅速地把自己口鼻捂起来。

　　颜凌恨恨地看了白凌天一眼，“算你狠！”接着便旋了两旋，褪了实体，从那洞口逃出去。

　　叶岚看到当地掉在地上的酒壶，眼睛瞬间又再睁大，而且憋不住地吸了长长一口气。这次颜凌竟然上的是破白瓷酒壶？也太对不起他的艳容了，起码是也该附在白玉酒壶上才对啊。这白瓷酒壶还被割了壶嘴的，破相了已经。叶岚心中想着，她却想不到其实是自己割了一次，而白凌天又割了一次。

　　黑白无常已经追捕颜凌而去，只留下四个小鬼差在收魂魄，处理善后之事。

　　其中一个小鬼差巡了两圈，道：“不对啊，刚才我闻到呼吸，之后断了，刚才又再闻到了，可现在又再断了。而且刚才那一口是极深的一口，显然是回光返照之相，怎么现在不见魂魄逸体而出？”

　　另外一个小鬼差道：“我就没闻到，就你紧张。谁死了还不想早点跟我们去投胎啊，只有那颜凌是怪物。他都万把岁的年纪了，还看不透。非要强留在人间，把之前害他妻子的人，转世一次便吸魂一次。”那鬼差两手一摊，“把那些人弄得死死活活几百次，他又能怎样？那些人死了必定是再投胎的，又不会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升。他不烦，我们驱魂都驱得烦了。”

　　之前说闻到叶岚呼吸的那鬼差没有搭话，仍在洞内仔细地巡着。另外两个在把那些魂魄列好队，用锁魂链连好，才坐下来搭话。其中一个道：“就是，害得老子天天瞎忙。屁股都没坐热，就要上来驱魂。”另一个踢了踢他脚，笑道：“你屁股能坐热的，倒神了。”那鬼差笑道：“我这不是上到人间，学了人间的说法嘛。我这忙的呀，哎，不说了！”

　　正在认真执行公务，仔细巡逻的鬼差突然“嘘。”了一声，然后低声道：“巡了两遍都没有找到，你们别吵。”

　　那个说他乱紧张的鬼差道：“谁叫我们一上来人间就变成瞎子呢，没有办法的事。”接着又是两手一摊。

　　白凌天蹙眉看向叶岚，心中越想越不得其解。若是常人，是看不见鬼差的。叶岚显然是看见了才把自己的鼻息掩起来。如此说来，便可以肯定，不是她师傅授她开眼之术，若是，定会一并告诉她不必遮掩鼻息。因为活人的呼吸，鬼差是闻不到的，正如他们看不见活人一样。他们只会驱死魂，所以不会乱了三界的规矩。但他们竟然能闻到叶岚的呼吸，而叶岚也看得见他们！那说明……

　　“她，不是人。”颜凌的话响在耳边，白凌天一震，想起当初解开叶岚衣衫时看见的七梭金缕衣，疑团越来越厚。叶岚真的不是人么？

　　“有了，我用显像法看一看，看是生人还是死魂。”那鬼差想到这么一个办法，乐得一拍手，还蹦了两下。

　　“黑白无常大人只是去追颜凌了，要是一会回来，发现你偷偷使用此法，不是想死么。”那喜欢摊手的鬼差急急道。

　　“就一回，快快一看就好。”

　　“你别连累我！”

　　就在两鬼差争执，制压与反制压之间，叶岚已经要憋不住了，脸色憋得红红的。她正抱着死就死吧的心理准备狠狠吸上一口气，白凌天已经来到她的面前，一手捏着她的鼻子，一手捏开她的嘴巴，然后，迅速地覆上她的唇……

　　叶岚两眼圆睁，望向白凌天进在咫尺的俊颜。他把她圈在臂弯中，节律地一口又一口地渡给她气息。他凤目含笑，唇齿温柔，怀间暖融。叶岚于是毫不犹豫地荡漾了，投降了，缓缓地闭了眼，贪婪地吸着。

　　白凌天的手又收了收，把叶岚更贴进他怀里，眸中笑意渐深。

　　再说那边的鬼差，由于三比一的压倒性胜利，那鬼差只得愤愤地放弃了想法，压着一众老面孔回去。

　　白凌天见鬼差已带着魂魄入了玄门，才松开捏着叶岚鼻子的手，唇，却并未离开。

　　叶岚似乎沉沦了，没有觉察到自己已经可以呼吸了，反而更深地一口口从白凌天嘴里索取气息。

　　白凌天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与叶岚的相扫，然后，闭眼一笑，重新又再把手收紧，探出舌头。

　　叶岚终于觉出了不对，舔了两下才意识到那是什么，倏地睁开眼。

　　白凌天也睁眼，他离开叶岚的唇，却依旧拥她在怀里。他舔了舔唇，笑道：“小岚儿，够了么？”

　　叶岚窘迫地低头，可是这样却是埋进白凌天的胸前。她不敢接话，却又不愿意挣开他的怀抱，便楞在那为难着，甜蜜着，天人交战着。

　　白凌天抱着叶岚，帮她挽鬓发的时候顺势一遍又一遍地抚着她的耳廓。那酥麻便延着神经颤颠颠地传进叶岚的心尖，让她一抖。白凌天略弯腰俯身道：“小岚儿，我回来娶你了。”

　　叶岚既喜又悲。自己是喜欢他的，可惜他却偏偏是只狐妖。她想要沉沦在他臂湾里再逃避一下现实，他却非要逼她面对！

　　白凌天见叶岚沉默，以为她是害羞，便极温柔地含上她的耳垂。

　　所有的血液都炸上了脑袋。叶岚把白凌天一推，“白公子请自重！”

　　白凌天轻轻一笑，手一拦，便把叶岚横抱着坐了下来。他一手握着叶岚两手，一手径直脱了叶岚的靴子，把她双足收进怀里，“小岚儿，你身上太冰。”

　　叶岚坐在白凌天身上，觉得无论怎样都尴尬无比，却又挣不过他的力气，只得垂头道：“沧霞山颠是极阴之地，终年飘血，此洞又终日不见阳光，自然是冷的。白公子让我下山就好。”

　　“小岚儿答应我了，我便和你一道下山。”白凌天笑道。

　　叶岚低着头，扭捏着答不出话来。

　　白凌天略略皱眉，抱着叶岚调整了下坐姿，才凑近叶岚面前轻声道：“小岚儿别乱动，要不有什么后果，我可不敢保证。”

　　叶岚果然吓得不敢再动，脸色却又红了几分。直觉告诉她，这不是术法本领上的威胁，是男女两性间的威胁。她只得装傻道：“答应、答应什么？”

　　白凌天见叶岚的双手渐渐暖过来了，便松了手。叶岚也只是乖乖地把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白凌天用食指去刮叶岚的脸蛋，“小岚儿真会装，不过装得倒可爱。我说，一年前的诺，现在来兑。”

　　哎……叶岚在心中叹了一声。她很想答应，奈何是人妖殊途。她垂头，看着自己捂在白凌天心窝的双足，“你难道就没听过人妖殊途？”

　　叶岚的真身究竟是什么？听她话语，她似乎连自己不是凡人也不清楚。白凌天沉默想了会，终于神色凝重地看着叶岚，道：“你非凡人，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叶岚一震，从白凌天身上跳下来，赤着双足踩在雪地上。她指着白凌天吼道：“你们个个都说我不是人，那我是什么？！你说，我是什么？！你是妖怪，我就得陪你是妖怪吗？！”

　　白凌天看着叶岚，心在微微地抽痛。他不顾叶岚的挣扎，重新上前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凡人活着的时候，是看不见鬼差的，也听不见他们说话，而鬼差也同样是不该闻到你的呼吸的，要不，三界就乱了。可你不但看见了，还听见了，而他们其中也有鬼差闻到了你两次呼吸。如果你是凡人，屏息和不屏息都没有关系，因为鬼差根本不知道你在哪，他们不会错驱了你的魂走的。所以……”白凌天看着叶岚，没有说下去。

　　叶岚的心坠进冰窟窿里。自己，真的不是人么……难怪师傅要赶她下山，连术法也不传，法器也不赠。师傅是狠不下心亲自收了她吧，于是便要借别人之手灭了她，免得祸害人间。免得祸害人间！叶岚在心里又重重地念了一遍。

　　叶岚觉得眼眶热热的，夹着越来越烈的丝丝刺疼，心上似有闷闷的窒息的疼。她环上白凌天的脖子，把小脸埋进他的胸膛，才让眼泪肆无忌惮地留下来，“我真有那个能力可以祸害人间吗？为什么师傅不要我？”她抬起脸，望着白凌天，“你告诉我，我的真身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