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临夏》可木旦

13、心动了？

　　哦。

　　她找得是别人。

　　徐既明心底泛起失落，用手狠狠拍醒同桌王旭。

　　“什么鬼？徐既明你...”王旭昨晚熬夜做了几页五三物理习题，此刻正趴在桌上休息会，养一下精神，没想到被人拍了一掌，疼得他一激灵，坐直了，然后抬头就看见白皎正笑着看他。

　　王旭尴尬地抓抓头发，“白皎，你来找我了啊。”
　　“嗯嗯，等会上晚自习了，要去数试卷呀。”
　　“那你等一下，我现在就出去。”

　　“谢你啊。”她说。

　　徐既明抬头看了下出声的女生，傍晚走廊上的灯光柔和地洒在大理石地面，而暖黄色光线下的她竟有种失真感。

　　他抿了抿嘴，微摇头，“没事。”

　　下一秒，一颗巧克力蹦进他的视线里，然后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桌面，他再次转头看向窗户，却只抓住她残留的转瞬即逝的虚影，以及葡萄味糖果的香甜。

　　等王旭回来时，徐既明装作不在意的问了一句：“刚刚那谁啊？”

　　“白皎，这学期隔壁的英语课代表。”
　　“哪两个字？”

　　王旭不明所以，却依旧拿起一旁的草稿纸写下白皎两个字。

　　看见名字的瞬间，徐既明脑中便浮现了一句话——夜皎皎兮既明。

　　皎皎。

　　又忽地贪念而起，一声既明可好。
　　既明。

　　*
　　前一日空闲时，教练教了侧方倒库，白皎刚一上手，就倒得不错，虽说因为手生，进库的时间明显超过规定的90秒。

　　但能倒进去就行，新手练车要求不能太严格。

　　此时白皎正坐在车上回想着昨天学得侧方入库的步骤。

　　一边王教练背着手从厨房出来，再看一眼厕所门口站着的人后，又看了看车里的白皎，他果断抬步往车那边去。

　　余光划过后视镜，瞄到教练的身影从小到大，白皎咯噔一下，思绪卡断，有关侧方的记忆随着脚步声的靠近而不断消失。

　　她舔了舔嘴唇，磨磨蹭蹭地就是不启动车。
　　王教练隔空嚷嚷：“开始啊。”

　　白皎：“那啥，我正回忆侧方怎么开，刚教练一来，我突然忘了。”
　　徐既明安抚性朝她笑了笑，提醒道：“调整位置，安全带，启动，拉手刹。”

　　“哦哦哦哦。”白皎费力拉着座位到最前，没注意到徐既明侧过身，伸手帮她从后座取来坐垫。

　　等她伸直腿，试探性地踩一下刹车看调整的座位是否适合，又接过从旁边递来的坐垫一下塞在屁股下。

　　王教练走到车窗旁，弯着腰看白皎的起步动作。

　　他一来，白皎就紧张，脑子短路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只知道紧紧攥着方向盘，脚慢慢上抬。
　　抬了半天，车依旧停在原点。

　　他问：“你入党了吗？”
　　“没呢。暂时是团员。”

　　王教练伸手拍了她的脑袋，嗤笑：“难怪不知道挂挡。”

　　这一巴掌不轻，白皎缩着脖子抱着脑袋委屈地看他，“怎么不是党员就学不了车？”

　　“你特么快挂挡啊，你没听见发动机的声音啊，轰轰轰地，它都快爆了！”王教练吐槽。

　　白皎忙侧身去看档位，两只手把空挡掰到倒挡。

　　经过旁边徐既明的提醒，这一次侧方入库算是完美入库。

　　但王教练还是不满意，走之前非得找个点训一番：“你太慢，你方向盘打能不能快点？”

　　白皎撇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询问徐既明要不要练。
　　他摇头，反而建议白皎把侧方练几遍，等熟悉后继续练倒库。

　　白皎练了一个小时，左边倒车入库也逐渐摸索出感觉。

　　她一向怕热，这时脖子上已经渗满汗水，不停往下淌。
　　徐既明递来纸巾，“继续练？”

　　“不练了，给周姨练练。”白皎接过纸巾，抹了抹额头的汗，瞬间浸湿。
　　见状，徐既明又递过来一张。

　　擦完汗，白皎下了车，而徐既明随后跟着下去，她疑惑道：“你下车，谁在旁边坐着？”
　　“江权坐。”

　　江权看见他两下来，激动地挥手，悄声靠近，“今天姜涵穿了裙子。”
　　随即又有点沮丧，“她不会复合了吧？”

　　徐既明似是没听见，推着他向前，“去周姨旁边坐着。”
　　“你为什么不坐，我正忙着呢。”
　　“大家都是轮着坐的，快去。”

　　江权挣扎着不愿意，现在他心心念念地只有那个帅气的女生。
　　“你快去。”徐既明催促。

　　等徐既明撵走江权，他一回头就看见白皎正举着遮阳伞蹲在厕所门口。
　　涂鸦式的伞面完完全全包裹着她。

　　像个蘑菇。
　　他走过去，戳了戳伞面，轻声问她：“我请你吃冰棒？”

　　伞面微微倾斜，露出一张大汗淋淋的脸，白皎蹙着眉，纳闷道：“你怎么那么喜欢请人吃冰棒啊？”

　　“你不喜欢？”
　　“喜欢呀。”白皎愣了一下，“但也不能总是你请吧。”

　　徐既明顿了顿，“没总是，你之前不是请我们吃早饭吗？”
　　“这不是我输给你们的吗？”

　　“那不管。”徐既明语气里带有不同往日的任性，又不着痕迹地挪几步，挡住透过缝隙洒在她脸上的一缕阳光，“你给我买了早饭，作为回报，你这段时间的冰棒我包了。”

　　这霸总的口气，让白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嘴角不自知地微微上扬，甚至为掩饰情绪，她刻意地拨开黏在额头上的刘海，偷觑了一眼身前的人，又慢慢把伞移回原位，遮住全身，以及表情。

　　可不能在学车的时候晒黑，等开学让新同学见到黑不溜秋的自己就不好了，赶紧挡住刺眼的太阳。

　　徐既明见她躲在伞里，挑了挑眉转身去小超市。

　　一会儿，他拎着一袋冰棒出来，走到伞前，敲了下伞面。

　　伞轻微晃动下，白皎鬼鬼祟祟地探出一个脑袋，又感觉自己的动作多少有点猥琐，便索性移开伞，她看见他手里的东西，不止两支冰棒，就知道大家都有份，“我们去那边，和他们一起吃？”

　　徐既明没反对，从袋里拿出唯一的可爱多递给她。
　　白皎站起来接过，和徐既明一同过去。

　　起先，白皎打伞只遮住了自己，慢慢地，她费力举高手里的伞，试图把徐既明也遮在伞内。

　　但能力有限，高高竖起的伞柄不受控制地倾斜过去，边缘的伞珠直接怼在他头上，戳乱了他的发顶，支棱起来的头发歪歪斜斜。

　　白皎噗嗤笑了，眼角向上微翘。
　　徐既明嘴边也浮着点笑意，“要不我举着？”
　　“好。”

　　徐既明个子对白皎来说，很高，而伞高举后，能够遮住的范围就窄了许多，两人的腿部被迫暴露在阳光下。
　　白皎下意识往徐既明身旁靠近，却不经意间手肘触碰到了他的手臂，稍许有点尴尬，她又悄悄地往外挪了点。

　　徐既明余光一直注视着身边的人，察觉出她的动作后，身子不动声色地向她靠拢，而握着伞柄的手不动声色地往她那边倾斜。

　　头顶的伞盖住白皎，也将他覆在里面。

　　*
　　下午，不用练车，白皎和白妈出去了一趟，等回来时太阳已落下。

　　日落的霞光弥漫在远方的天际，斜斜地铺洒在地面，也给走在车前的男生身上镀满一层毛茸茸的橘光。

　　白皎打开车窗，胳膊肘撑在窗沿，趴着看过往的车辆从眼前出现，又倏地消失。

　　仲夏的风吹动她额角的碎发，眼前的男生有远及近，身影逐渐清晰。
　　有些眼熟。

　　就那么一瞬间，白皎脑中出来了干净清冷、与世无争两个词。

　　她没想到远离高中校园那么久，久不接触语文的自己竟在此刻那么有文化。
　　车快速驶过男生。

　　白皎思绪放空，大脑没有任何想法，仅仅是下意识地转头，视线跟随落在身后的男生。

　　就在视线交汇的一刹那，白皎微滞了片刻。
　　啊，是徐既明诶。

　　徐既明也没想到能和白皎在此刻此场景相遇，一时愣怔了。
　　待缓过神，他看着白皎，不约而同地和她一起笑了起来。

　　两人眼里只剩下对方弯弯的眉眼。

　　心跳像是漏了一拍，转瞬扑通扑通地加速起来，不受控制。
　　那一刻，白皎有一种直觉，今后的她一定会和他发生些什么。

　　白皎扬起车边的手臂，朝他挥了挥手，渐而远去的身影让她看不太清徐既明脸上的表情，也不满足此刻两人一瞥而过的交集。

　　还有，此刻的她想和他在一起。

　　动作快于大脑的思索。

　　她立即翻了翻手边的袋子，里面被外婆装满了她在院子里种的各种蔬菜，扒拉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可以送出手的礼物。

　　右看看红红火火的西红柿，左看看绿油油的黄瓜。

　　最后，她索性拿了一根黄瓜，两个西红柿，和白妈说：“妈，你等会把我放在小区门口，我去买点东西。”

　　“你要买啥？”
　　想了半天，她支支吾吾，“卫生巾？”

　　白妈：“你来了？”

　　白皎眼见小区门口快到了，赶紧打断她，“妈，妈，停一下哈。”
　　等车停下，她抱着蔬菜飞快地下车，而后转身看向徐既明。

　　白妈：“不是，你拿菜干嘛？”

　　白皎抱着西红柿和黄瓜冲向徐既明，在他面前站定，笑着对他说：“徐既明，傍晚好呀。”
　　然后，一把将蔬菜放在他怀里。

　　徐既明慌忙接过，一脸诧异。
　　白皎说：“这是我外婆种的，拿给你尝尝。”

　　徐既明：“...好的。”
　　他举着一根黄瓜，两个西红柿在她眼前晃了晃，打趣：“一百分？”

　　“额，一百分，提前预祝你科目二一百分！”
　　旁边疾驰而过一辆电瓶车，徐既明把白皎往里拉了拉，又从她身后绕过，走向靠近马路一侧。

　　白皎嘴巴不停地说着今天在外婆家帮她清理院子的事，被她家的狗气得半死的事，以及试探性地、状似无意地提及刚刚看见他的时候，她想下车见一见他的心情。

　　说完，她不着痕迹地瞄了眼身边的人。

　　扑通，扑通。
　　好像，真的心动了。
　　那，心动就心动，总不能不让心跳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