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主帐外灯火通明，森严整齐的队列中有执勤的主帐守卫，也有少城主越竹笙此行带来的少城主亲卫。
两队人马穿着、队列皆不相同，但护卫在主帐外时是同样的森然有序，气势不俗。
守卫领队与亲卫队长匆匆来报，在场所有人神情皆是一变。索立夫不待再与少城主商讨，立刻让守卫领队带路前往现场。
越竹笙先是一惊，很快反应过来，眉头一皱再皱，伸手招亲卫队长到身前耳语了几句，随后也向现场赶去。亲卫队长犹豫再三，没有再劝她回飞舟暂避。
暴毙之人位于值班帐篷外的一角，距离主帐不远，此时周围的守山卫与亲卫队已经四散开来，与尸体保持数丈距离。
在人群的中心，一人双手结阵，金线环绕，阵光之下一名守山卫跪趴在地，猩红的眼中布满血丝，一手掐住自己的喉咙，一手成爪深陷泥土中，僵硬的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似是要挣扎向前，大量的血红秽物从他的口鼻涌出，几乎将他的身体淹没。
无声的惊惧与恐慌在人群中压抑，扩散，搅得天边的风云都更沉了几分。
穿过嘈杂的人群，入眼便是死者狰狞可怖的死状，越竹笙瞳孔一颤，立刻闭上了眼，在匆忙中跟上来的仙侍忙展袖遮在她眼前。
“怎么回事？”索立夫也被尸体骇人的死状惊到，沉声喝问。
紧跟在他身侧的守卫领队上前回道：“事发突然，事发前无人察觉异常，此人先是突然发声呼救，话未说完便开始口吐红物，这些红物全部是在瞬息之间喷涌而出，还没吐完人就死了。”
金色阵法落定，位于法阵之中的顾优优周身金线消隐，踱步上前，对索立夫道：“身体内部撕裂，口中所吐红物是染血的纸屑，应是异物入体造成的，具体还要再查。”
索立夫看了她一眼，紧锁的眉头略松了些，脸色依旧不好：“你怎么在这？”
顾优优：“东南两处阵法刚检查完，许老去休息了，我也要回帐，路过恰好看见，担心殃及其他守山卫便暂时封住了尸体。”
索立夫略点了下头，对守山卫领队道：“阵法例查要紧，许老身边离不开顾阵师，这种危险的事以后不要让顾阵师冲在前面。”
而后对顾优优道：“阵法例查要紧，这里用不到你，回去休息吧。”
顾优优向着还遮着眼的少城主浅浅行了礼，告退。
金色阵光下的尸体实在狰狞诡异，越竹笙缓了一会儿才拉下眼前的衣袖，见索立夫等人上前查看尸体，没再跟上前去。
见几人查看完，肃声问话：“此人的姓名身份所在职位，此前行踪，现在可有查明？”
索立夫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点了人出来回话。
被点到的人浑身紧绷，出了一脑门的汗，连声音也绷住了：“回少城主，此人名叫任禄，是奴役所的守卫，来矿山已经七八个年头了，之前奉命带一个女奴来主帐，是属下让他在这里候着，等少城主和矿山长没有其他吩咐再回去，事发前他就直在这等着，不曾走动，和他搭过话的几名兄弟已经带到执勤帐了，正在问话。”
“女奴？”索立夫眼眸一压，转头朝主帐看去。
从这个位置能看见主帐外通明的灯火，灯火下没有跟来的两人已经走出主帐，正向着这一处望来。
“可是她？”索立夫问。
领队循着他的视线看去，仔细辨认：“是她，就是那个女奴。”
越竹笙闻言冷凝了脸，也回首看去。
被不远处的几人齐齐盯着，虞初初面上无辜，缓步朝前走了几步，跟上林罕的步伐后停住。
烈风下盈盈如水的眸子里含着笑，似乖觉，更似嘲弄。
林罕侧目朝与自己并排站立的人看去，问：“是你做的？”
“林执事好生直接。”虞初初惊讶又无辜地笑，“我区区一个筑基修士，哪有这么大本事。”
林罕面上笑容浅淡：“也是，事发时姑娘还在主帐里，不仅修为不够，时间也不允许。”
“林执事明察秋毫。”虞初初点着头，“我自己尚且伤病在身，哪里还能再伤他人性命。
林罕收回视线，眸色渐深，与她一起看向前方走来的人，“还未问过姑娘姓名。”
“林执事可以唤我阿虞。”
林罕闻言眉头微挑，唇齿间声音低而轻，含着意味不明的笑：“阿虞，名字倒是起得有趣。”
虞初初略看了他一眼，领命而来的人已经到了眼前。
仙侍春欣上前来林罕行了礼，面上带着讨喜的笑：“少城主有令，这位姑娘还要在灵矿山内再留些时日。”
林罕了然：“交给索山长？”
春欣：“灵矿山中一应事务都由索山长做主，自然是要交给索山长的。”
跟随春欣一同前来的还有两名身着守山卫卫甲的守卫，二人站定后并未多言，面色凝重，催促之意明显。
风声四起，春欣贴心地为虞初初拢了拢衣领，顺势拂开两旁做出押送姿态的守山卫，站到了虞初初身旁，朗声道：“劳烦二位带路吧。”
奉命押人的两位守山卫就这么成了来带路的，两人脸色难看，可视线碰上春欣高傲的姿态，到底是不敢多言，只能带路。
林罕失笑，叫住春欣，他背着手，面上是和煦春风的笑，声线清朗如泉：“不要和她搭话，将她说过的所有话一一记录，交给少城主。”
春欣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多谢林执事提点。”
虞初初回头，很是不满地眯了下眼。
林罕微笑点头，挥手相送。
-
托少城主贴身仙侍的福，在昏暗无光潮湿阴冷的地下石牢里，虞初初得了一间头顶有一掌宽半丈长石窗的牢房，位置僻静，空间比徐婆子夫妇的帐篷还要大上许多。
被送入牢房后她便安分坐在角落，看春欣指挥守山卫布置牢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原本光秃秃的石牢已经焕然一新，甚至细看之下竟还多出了几分贵气。
待搬来的东西全都布置妥当，春欣环顾一圈，在掌中册子上记下几笔，随后示意所有人退下。
虞初初鞋尖蹭着刚铺的厚绒地毯，仰面看她，却又见她面露难色，紧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提笔在小册子上又写下几行，递向自己。
虞初初接过看了眼，忍不住笑弯了眼。
纸上字迹清隽秀气，写着：若有需求可与牢头说，安分坐牢，少城主自有应对，晚些医修送药，按时吃。
林罕不让这小仙侍和自己搭话，是要避免让她从小仙侍口中套话，也免得小仙侍出错受罚，不想这小仙侍倒是严谨，一句话不说，却写下了这么一长串。
虞初初看着纸上内容，很是郑重地点头，拱手致谢，表现出一副懂事又听话的模样。
春欣也跟着点头，之后便带人离开。
虞初初目光追着她的背影看去，小仙侍年岁比小贵人略长，修为不过入门练气境，却是个天真讨喜的，没想到小少城主除了器重林执事那般巧舌如簧之人，竟还亲近如此纯真稚趣的。
小仙侍的身影已经到了牢房另一端，虞初初垂在身侧的手微动，片刻后又作罢。
灵力不足，还得再等一等。
筑基境实在是废物了些，灵体的问题还是要尽早解决才好。
眼下已经成功留在灵矿山，端看那位小少城主的性子，即便查出是她所为，也有的是法子应付了事，眼下要紧的是找到矿坑入口。
她这般想着，身体猫儿似的顺着石凳滑下，盘腿坐在地毯上，一只手翻找灵戒内的可用之物，一边思索着。
在她的记忆中涂水城城主名越诏，是位剑术不凡的剑修，名下只有一个儿子，名叫越松云，但越松云却与他父亲不同，只是凡俗体，不能修行，寿命短暂。
可即便如此，越诏对这个儿子也很是疼爱，费尽心血寻来天下奇珍异宝灵丹秘药，想要给越松云塑出一具灵体。但灵体本为天地孕育，人为终不可得，到她身死东皇海崖时，越诏仍未能如愿。
那时越诏数次想要立越松云为少城主，却次次遭到城中族老反对，而如今，这矜贵的少城主之位，落在了一个年仅十余岁，才刚刚步入修行一途的小娃娃身上。
以越诏的年纪与修为，百年时间还不足以让他退位让贤，而他也不会将城主之位让给旁支子女，这个小少城主只能是他越诏的女儿。
这般想来，涂水城的未来虽有了着落，但儿子是凡俗之人，女儿步入符道，竟是没一个能将越诏那身精妙剑术传承下来的，不免可惜。
细想之下，她又想起自己曾与越诏有过数面之缘，若是今夜当真入了城主府，才是不妙。
起死回生，身怀师门功法秘术，却也孑然一身，修为不复，若是此时被人知晓身份，迎接她的绝不会是仙门众人的欢迎期盼。
她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身份。
-
一夜修行打坐，天蒙蒙亮的时候虞初初从入定中出定，窄小的石窗外有鸟雀鸣叫声，听起来生机勃勃。
她仰着头，循着角度往石牢外望，却除了灰蒙蒙的天什么也看不到。
索立夫来到时便看见她踩着锦凳，歪着头，举起的手纤细素白，自然舒展，似是在感受从石窗外溢进的一缕微风。
但石牢内外皆有阵法，无令不得通行，那点可怜的微风也会被阵法阻隔在外。
索立夫眸光微动，不过是困兽自怜罢了。
脚步声惊醒听风人，虞初初回眸，看见身披厚氅，背着手，姿态悠闲的索立夫。
与昨夜威严冷酷的模样似有不同。
虞初初缓慢回神，踏下锦凳，踩回绵软的地毯上。索立夫环顾牢房，对焕然一新的布置并无惊讶，进牢房后撩袍落座，抬手间一道灵力落向茶壶，壶上热气袅袅。
他自顾自倒了杯茶，开口的声音依旧沉冷严肃：“住的如何？”
虞初初在他对面落座：“春欣姑娘办事很是妥帖。”
这一点索立夫倒是认可：“春欣是越竹笙的贴身仙侍，自然能力出众。”
“越竹笙。”虞初初眉眼含笑，“索山长私下里一直是这般直呼少城主名讳吗？”
索立夫并未接话，细闻茶香，却不入口，指尖轻点桌面，将一片浅红纸屑点在桌上，开门见山：“阿虞姑娘可认得此物？”
虞初初歪了歪头，唇角笑意轻绽，拿起那片碎小的纸屑，迎着牢房内微弱的光线看了一会儿，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索立夫：“姑娘不妨再好好想想？”
虞初初耸肩，眼神里满是真诚：“想不起来。”
索立夫：“那在想起来之前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虞初初眸光微转，思考他此话何意，恰逢此时头顶的石窗外传来一声山雀啼叫，她侧身仰面，看向石窗外一掠而过的影子。
眸光里笑意盈动，转而说道：“春欣姑娘选的房间很合我心意。”
索立夫循着她的视线看了片刻，山中鸟雀众多，不过一只掠影，难得会有人这般在意。
“老夫会带你传达谢意。”
虞初初未再接话，偏着头似是在寻找窗外的鸟雀，又似是在认真思考他先前的问话。
一时间石牢内无人开口，索立夫却也不急，闭目靠在身后石壁上，静待时间流逝。
气氛和谐安静，却不该如此安静。
虞初初看了他几次，疑惑渐起，没再主动开口。
待到他再次睁眼，已是一盏茶的功夫后，却见他起身活动了下脖颈，严肃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散漫：“姑娘且慢慢想着。”
说罢起身，阔步走向石牢外。
虞初初桌下画到一半的手指停住，朝他的背影望去，困惑地眨巴了下眼。
他这是……来石牢补觉的？
这般想着，桌下的手还是迅速捏印掐诀，指尖灵光一闪，锁定索立夫的背影。
紧接着窗外一声啼叫，一道灵动的影子展翅离去。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 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