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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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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本该热闹的城市却死一般的寂静。
熟悉的城市,熟悉的道路,这里还是同三年前一样。不只是建筑,人也是,仿佛三年来这所城市被静止了一样。
一名白发墨镜少年在道路中穿梭,与这所死寂的城市格格不入。她的名字也与烈日的热情相反,叫夜星染。
拐到商业区,夜里染抬头,日光锁定到中心的那所大楼。竺陌集团,曾经在国内数一数二的游戏公司,在经过6.1事件后已经破旧不堪,处于半荒废状态。
推开大楼的玻璃门,夜里染突然觉得自己脑抽了,明知三年前就已经没有了,自己还来这里找什么?
经过复杂的心理战,双腿更胜一筹,不自觉向顶楼走去。
推开门,一袭白裙的女孩站在天台上,黑色的长发散在身后,被风微微吹起。听到动静后,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很好看的笑。
令人难以置信,她还活着.
“是…槿年?”夜里染抬手,停顿几秒后又缓缓放下,她不能确定面前的人是谁。
三年前,她亲眼看到蓝槿年从二十五楼跌落。更何况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人死又岂能复生。
她要是活着,才是幻想吧。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夜星染转身,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失落。
刚准备走,衣服就被拉住,耳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在哦!”
蓝槿年绕到夜星染面前,拉起她放下的手,脸上依旧是那抹好看的笑。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夜星染像是被点到泪腺一样,眼泪顺着两颊滑下来。
“噗~”蓝槿年被逗笑了,抬手撩起夜星染的墨镜,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眼中满是温柔:“小婉怎么哭了?想姐姐了?姐姐不会走啦~”
夜星染转头,拿过来墨镜挡住自己的脸,傲娇道:“才没有!”
“还是和以前一样呢。”蓝槿年想了想,又补充到“小婉,你长高了啊,嗯……也瘦了,又不好好吃饭?那可不行,饿坏了身体怎么办?”
要是以前,听到这些寒暄的话夜星染会转头走掉,但这次或许是真的许久不见的原因,她一句句答应下来。
六月的风带着一丝燥热从两个女孩间吹过,带走了烈日的灼烧,也带走了蓝槿年身上的温度。
“小婉……"蓝槿年的手垂下去,眼神变得空洞,向天台边缘一步步退去,“对不起,不能再陪你了……”
一丝银线从她的眼角滑落。
"总觉得有点遗憾,但……还是再见了,要好好活下去啊,小婉……”蓝槿年向后倒去,脸上依挂着那抹笑,但又多了一丝遗憾。
“不要……为什么……”夜星染伸手,却发现自己碰不到她。瘫到地上,眼泪滴落到地上,大楼开始坍塌,夜星染也随着石块向下跌落,狠狠摔到地上。
她没有死,只是感觉心脏像是被撕裂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琐碎的声音变得清晰,坐起来,面前血肉模糊的尸体再一次了起了视觉冲击,那件白裙已经染上了血的颜色,显得触目惊心。
身边聚集的人让人心烦,夜星染捂住耳朵,闭上眼。待清净时再睁开,眼前只剩下了结白的天花板。
刚才发生的一切,是梦,但眼角仍有一丝湿润。
坐起来,摘掉氧气罩,这才觉得好受些。
“醒了就摘?”
夜星染侧脸看,一头骚的晃眼的粉发映入眼帘。
“你……转过去……”夜星染把头转回来,表示不想再多看那鲜艳的发色。
“哈?”
“我……还是戴上氧气罩吧……”夜星染拿起面罩。
“……”粉毛转过去。
"喂,怎么突然醒过来了?做噩梦了?"看到夜星染眼角的那抹红,粉毛问。
夜星染目光涣散,轻声说出“槿年”两个字。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粉毛突然想起6.1那件事,心也不由得颤了一下。那件事,留给夜星染的伤害不可磨灭。
“百衡,”夜星染靠在床上,转头看向窗外,“还有多久?我……还能……活多久?”
临近腊月,树上最后一片叶也经受不住寒风的摧残,在风中挣扎、摇晃,最终葬身于土地。
“别乱说,会没事的。明年手术后……"楚陌衡拉上窗帘,看着夜星染。
夜星染是个混血儿,那双浅蓝色的瞳孔与她的母亲很像,因为白化病的原因整个人就如同天使一样,是很美,但眼神中只留下了空洞。
“一切都会好的。”楚陌衡还是不忍道出事实,又多加了一句:“下星期可以暂时出院了,想去什么地方玩?”
他不想让夜星染为数不多的日子也困在这里,当然夜星染自己也不想。
“回国,我想……回S市。“夜星染说。
这个想法,几个月前就已经有了,仅管那个地方留给她很多不好的回忆,但,她想查清楚6.1事件的真相。
一瞬间的沉默后,楚陷衡并没有拒绝,“行,我陪你。”
“你……不上课了?"夜星染问。
“有交换生名额。”
“哦……”
此时国内下午六点,高中周末假期的时间。
校门一开,一大群学生便飞奔出去,一种来自学生本能的快生油然而生。
但总有一些另类的人,比如,对夏皖漓来说假期是最难熬的。
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所谓的家人、亲情,那些渴望在夏皖漓心里早已成为泡影。
她的母亲在一年前去了国外,她的哥哥已经两年不见了。
一片雪花从眼前落下,抬头,落到脸上,凉丝丝的。南方少雪,夏皖漓上一次见到雪还是在四年前。
洁白的雪与暮色的融合,很美,夏皖漓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发色如雪的人。
“喂,夏皖漓,还不回家?”
熟悉的声音让夏皖漓一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继续向前走。
又一次被叫住,夏皖漓转头,现实告诉她不是幻觉,她的哥哥回来了,身边还站着他的兄弟。
“不是,我……我还要做兼职!”
等夏哲言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跑远了。
身边的男生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笑出声:“夏哲言,你妹很怕你啊。”
夏哲言的脸瞬间拉下来:“你妹不也是,为了躲你都到国外去了。”
“……”
两位当哥哥的,此时体会到了共苦的滋味。
晚上八点,夏皖漓坐在甜品店里,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这么晚了,小漓,可以下班了。”
“等下要是还有人来……”夏皖漓并不想回家,她宁愿在这里待个通宵。
“这里晚上不营业的,再说很晚了,你自己也不安全。"老板是个温柔的姐姐,走之前还送了夏皖漓一杯奶茶。
出了门,夏皖漓在路灯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见她出来了,那个身影挥了挥手示意她过去。
“下班了?“夏哲言问。
夏皖漓点头,她想走,只和这个人站在一起就感到强大的压迫感。
"你怕我?”夏哲言又问。
夏皖漓说:“没有。”
“哦。”夏哲言抬了抬手,看见夏皖漓与他隔开了至少三米。
夏哲言:“……”自己又不是要吃了她……
回家的路上,两兄妹之间照样隔着三四米远。
昏黄的路灯给雪夜增添了一丝温暖,但并没融解两兄妹之间尴尬的气氛。
到了便利店门口,夏哲言停下,问夏皖漓:“要不要买东西?”
夏皖漓摇头,随后靠在墙上,看着积起来的雪。
回忆起四年前的那天晚上,已经下过雪了,月光很美。
那年,夏皖漓还在上初中。
“请问,你不用上课吗?”
见窗外那人站了一个晚自习夏皖漓忍不住问。
那人的头发是白色,不是很长,但染成这个颜色,如果不是外来人员的话那肯定是超级重的不良。
“你……问我?”那人转过身,脸上的墨镜更让人确信是个不良,“上课累了……想……看看月亮。”
“哦。”夏皖漓转过头,继续看课本。
奇轻的人,上课的时间跑出来看月亮,估记是无聊过头了。
短暂的沉默后,那人摘掉墨镜,轻声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夏皖漓抬头,目光正好对上那双浅蓝色的瞳孔,透着一丝粉红。少见的,这人连睫毛也是白色。
就像是从月亮上下来的人。
好看的人总是让人忍不在多看两眼,但夏皖漓目光停留的时间有些长。
察觉到脸上的目光,那人又戴上墨镜,小声问:“我……脸上……有东西?”
夏皖漓的脸发烫:“没有!不是!你……继续看吧!”
那个人微微一笑,“要看看吗?……今晚的月亮,挺美的。”
果然,满月的月光比平时更亮,给窗外的人披上了一层滤镜。
回过神,那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块做工精美的古铜色怀表,里面贴着一张少女的照片。
本想还回去,但在那之后就再没见过那人,希望能再见一面吧。
夏哲言从便利店出来后,见夏皖漓嘴角还带着一丝笑。
"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夏皖漓藏住表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回到家后,夏父夏鹏非正和一群人抽烟打牌。
见见夏皖漓手里拿着奶茶,夏鹏非就顺手拿起身的的掸子,朝夏皖漓的小腿抽去。
新伤加旧伤,夏皖漓当即就跪了下去。
“老子养你,给你钱,是让你买这些乱七八糟的?”
门又被咔哒一声打开了,看到夏皖漓在地上跪着,夏哲言一下子吼出来:“你打她什么?”
他没想到,这种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竟然存在在自己家。
“哲言,来,缺钱了没?爸给你转点,管她干什么?”
夏哲言没有理他,扶起夏皖漓。
“我……没事的。”夏皖漓扶着墙站起来,还是很警惕。
夏哲言有些心疼,回到房间拿出行李箱说:“收拾好你的东西,跟我住。"
夏皖漓很懵,但还是去收拾了行李,必竟她早就想离开这个地方。
临走前,夏鹏飞还在骂,但由于面子的原因,还是给了夏哲言几张百元大钞。
上了地铁,夏皖漓才感到有点饿,今天一天还没吃饭。
“给,便利店买的。”夏哲言拿出一个面包递给夏皖漓。
“你自己一个坐地铁怕吗?我可能没时间送你上学。”夏哲言说。
“不怕。”夏皖漓回答。
到了住处,单元楼墙上清清楚楚刻着单身公寓四个字。说白了,就是一居室。
“哥,一居室?”夏皖漓问,两个人住一居室,必定有一个人睡客厅。
"阳台还有张床,再说了,我平时又不回去。”夏哲言说,“我不在家的时候记得锁好门。”
夏皖漓:“哦。”
到了105,夏哲言帮夏皖漓收拾好床铺,去厨房煮了一碗面说:"吃完去睡觉,我来收拾。"
夏皖漓有些不乐意:“我明天又不上课。”
“那更要早睡,好好林息两天。”夏哲言戴上眼镜,在手机上打字,似乎在和谁聊天。
夏皖漓:“哦……”
洗完澡后,夏皖漓躺到床上,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么一想,有个哥哥似乎还不错。
此时,同在S市的夜鹤轩,夜星染的二哥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端着咖啡,看向玻璃门外的雪。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上面显示了一条消息:
‘她下周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