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降低车速！》SRain

19、“我妈让我带你去吃饭。”

　　齐其来接钟可的时候是下午四点。
　　三月初的天气，已经开始逐渐暖和起来了，街上已经有年轻的女孩子换上了小裙子，结伴在路上嘻嘻哈哈的。钟可坐在酒店大堂，裹着厚外套，又一次怀疑自己的温度感知系统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
　　吃饭的点是一家日料店，门头有些小，内里却另有名堂，甚至还有流水声，服务员的着装也颇具日式风情。服务员的木屐在木质地板上“哒哒”作响，把两个人带到一处隔间，然后替二人拉开帘子。
　　隔间里是展思蓓和展西戎。
　　展西戎？展西戎……我靠！展西戎！
　　齐其在钟可面前，率先入座，见钟可还站在帘子那儿，连忙说：“太太你还不坐啊？”
　　展西戎一听这话忍不住说：“太太？什么太太？”
　　“啊？”齐其迷茫地眨了好几下眼睛，“钟可呀。钟可就是——”
　　话被展思蓓的几声咳嗽声打断了，“小齐。”
　　齐其顿时说：“钟可是我喜欢的一个作者，我们一般都叫太太。嗯，对。”他还连着点了好几下头。
　　钟可尴尬得头皮发麻，站在门帘处，不知道该怎么办。
　　服务员柔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几位客人，可以点单了吗？”
　　展思蓓先是应了一声，然后又对钟可说：“小可，坐吧。”
　　菜单是被放到一个托盘上送过来的，还有四人份的热毛巾和餐具。服务员的声音还是柔柔的，“几位客人点完单可以把菜单放到帘子外。”说完就是轻轻一鞠躬慢慢出去了。
　　钟可忍不住腹诽：好高级。
　　菜单有好几张，像是书一样。钟可发现这家日料店居然和西餐一个做派，还有前菜和餐后甜点。菜单上分门别类的列了几道餐品，还有相对应的图片。钟可对日料的印象就是在外面小摊上的章鱼小丸子，全是面粉。
　　出于谨慎，钟可点了一个牛肉丼套餐，前菜和甜品全都包含在内，又另点了一份章鱼小丸子。
　　放着菜单的托盘是展西戎放到帘子外的。对方人高马大的，套了一件卫衣，头发丝还有些水珠。
　　展思蓓倒了一杯茶，“小戎和小可都是Z大的吧。”
　　“嗯，对……”
　　齐其惊呼一声：“太太你还是大学生啊？”
　　“嗯……我马上要毕业了……”
　　展思蓓：“毕业后还打算写书吗？”
　　“我九月份还要接着读研究生的。”钟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可能后面就没时间写书了。”
　　齐其：“太太你是真的强。我当年考研考得昏天黑地的，那段时间全靠黑芝麻丸才不至于脱发。真是太痛苦了。所以我研究生一毕业就过来上班了，再也不想接着去读书了……不过上了一段时间之后吧，我又觉得，还是上学舒服。太太我看你状态挺好的呀，对复试很有信心吗？”
　　“哦，我、我是保研的……”
　　“啊！”齐其又是惊呼，“Z大保研，太太你是真的厉害！”
　　“还好还好……”
　　餐点上的很快，钟可的牛肉丼套餐前菜有三道，有咸口的，也有甜口。她又去看展西戎点的什么，对方不知道点的什么，看起来黏糊糊的，显然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只吃了一两口就放下不吃了。
　　到了主菜。牛肉丼味道着实一般，钟可只把上面盖的牛肉吃完了，米饭没吃几口。齐其面前是几叠刺身和寿司，他倒是吃的挺欢实，还不忘说话：
　　“来日料店当然要吃刺身和寿司。”那几叠东西被他吃了个精光。展西戎和展思蓓点的乌冬面，看着分量大，但也是几口的量。
　　一顿饭吃得钟可没办法评价，除了章鱼小丸子好像确实比外面小摊卖的面粉少，感觉还不如去Z大的食堂吃小炒呢。
　　吃完饭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展思蓓结完账，顺手把小票放在桌子上了，钟可悄咪咪的去瞅了两眼账单——好家伙，四位数。钟可开始怀疑吃的是不是金子了，明明味道一般，但价格贵得离谱。
　　快要走的时候，齐其突然说他肚子不舒服，然后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大概是钟可讨厌的味道之一了。
　　齐其被救护车送过来时，医生就做了诊断，是急性肠胃炎，说是吃太多刺激性食物导致的，给开了几瓶吊水，说一晚上就好。
　　展思蓓跟着护士去缴费了，留下展西戎和钟可对着病床上的齐其面面相觑。
　　病房还有其他几个病人，上了年纪的男人絮絮叨叨在和旁边的女人说话，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声咳嗽。
　　展西戎和钟可两个人都没有想说话的心思，这阵沉默直到展思蓓交完费用被打破。展思蓓面容镇定，是打着电话进来的，嘴里还应了好几声。
　　电话挂断后，展思蓓对着两个站着的年轻人说：“齐其家里人在往这边赶了。你俩先回去吧，我在这等他姐姐过来。”
　　钟可讷讷点头，说了声“再见”就往外走。展西戎也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展思蓓叫住了：“小戎，你送一下。钟可她一个女生，一个人不怎么安全。”展思蓓又转给他几百块钱，“她也没吃什么东西，你待会带她去吃个什么东西垫一垫。不够再联系我。”
　　展西戎退回钱，“我有钱。而且比赛的奖金还挺多的。”他一指外面，“我先去追她，万一追不上。”
　　钟可到挂号处的时候正好碰到几个医生和护士推着转运床，护士一直让路过的行人避开。钟可侧身让路，随后下意识的瞥了床上的人——他左手捂着一只眼睛，手臂黑魆魆的，右手放在一侧，黑色和红色交织，没被白布覆盖的位置透着几分狰狞。
　　有点恶心。钟可强忍住干呕的冲动。
　　有医生经过她身边，脚步很快，扬起一阵风。
　　“……河西路那边起火，火势很大。几个消防员冲进火场救人，造成大面积烧伤。最严重的几个消防员已经送进手术室了，联系的烧伤科专家也在路上了……”
　　钟可只来得及瞧见几个医生白色的衣角，接着就又是几个转运车经过。
　　视觉冲击力太大，钟可难以抑制自己想要呕吐的冲动，捂着嘴冲进卫生间。
　　展西戎在大门口见到了捂着肚子的钟可。对方手里拎着一瓶矿泉水，空了大半瓶。
　　钟可从卫生间出来后就觉得腹中空空。她对A市并不熟悉，也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可以吃的，只是打算回酒店点个餐来慰藉自己空虚的肚子。还没走到大门，自己就被叫住了。
　　是展西戎。
　　对方一上来就问：“你怎么了？”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说：“我妈让我带你去吃饭。”
　　钟可下意识就摆手：“不不不……”
　　展西戎又搬出展思蓓：“我妈说你没吃多少东西，让我带你去吃点儿。”他又一顿，“那家日料店真的一般。”
　　钟可“啊”了一声：“确实很难吃……”
　　“所以，”展西戎莞尔一笑，“你要和我去小吃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