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朱不对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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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春闱，妾身自是知道淮儿能力欠佳，便想着为他打点一番，不至于落榜。”
“淮儿怎么说也是老爷您的嫡子，到时候春闱落榜，您的同僚们会如何看？他们说不准会在背后笑话您。”
“妾身从未肖想过要给淮儿挣个头名，这必定是有人要害妾身和淮儿，老爷您明鉴……”
林白英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心底虽是早已经讲贡院办事的人来回骂了八百遍，面上却仍是一副我见犹怜，总之要把这口锅先甩出去了再说。
孟良听完可算是明白过来原委，气不打一处来，“还用等春闱落榜？他考不考都是一个笑话，这些年背后拿这个混账笑话老爷我的人还少？”
“至于你说的被人构陷，害他这个废物？就他这混样，他有什么值得旁人去针对的？”
孟良对着林白英，指了指蜷缩在地上不停叫唤的孟淮波，“林氏，其余的废话都不必再说，就说说你和这个逆子具体做的事，有纰漏的话趁现在还有时间，还可以想办法堵上。”
“若是被人抓了小辫子，影响到整个孟家，他这一顿打都是轻的，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林白英此刻哪里还敢有任何的隐瞒，当即把自己所知道的抖落个干净，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要虚荣一番，竟会惹出这么大的祸端。
她知春闱是由礼部主持，因而在春闱开考之前，就给礼部樊进樊大人的夫人递了帖子，邀请樊夫人过府，将这事情同樊夫人提了提，让其代为转达。
起初樊大人对于此事并不赞同，因而让樊夫人婉拒，但是她后面又请了樊夫人几次，许以好处之后，樊大人才勉强有松口的迹象。
再往后，她有些怕樊进阳奉阴违，对此并不上心，就提及了威远大将军孟靖，想要用孟靖的身份来进行威慑。
如今朝中上下，怕孟家的终究还是占大多数，因而此事很快就同樊进协商一致。当时樊进只道是后面的事情全权交与他，他会看着办的，她便也没在问过后续。
此事当下再细想，林白英越发心虚，莫不是樊进当时会错意？
不过这种对她不利的猜测，她必是不会说出来的，直接便给略过。而再往后的事情，都是樊进办的，她自是不知道其中细节。
孟良听罢差点没把林白英给掐死，起初他还想过，林白英不过是一后宅妇人，按道理根本没法办成这事，却不想她竟然顶着大哥的名头在外面胡来。
搬出大哥的名头，底下的那些个官员哪个敢不照办，更重要的是，他们都会认为此事有孟家兜底，比不会再顾忌什么。
“来人，去请樊大人。”孟良把事情大抵捋清之后，根本顾不上在同林白英多说，他得和樊进把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对好，以防不备。
孟良的视线在林白英和孟淮波的身上来回打量之后，再度开口，“把夫人送回房，于院中禁足三个月。”
“把这逆子给我摁到祖宗的牌位面前跪下请罪，没有本官的许可，任何人不得探视。”说罢，孟良便拂袖离去。
孟淮波已经被这一场变故给吓傻了，根本不敢在孟良的面前多一句嘴，哪怕五脏六腑都在疼，他也等到孟良离开后，才开始叫唤。
“滚去给本少找个大夫过来，没看见本少要痛死了吗？”孟淮波一把推开要扶他的侍卫，继续躺倒在地上。
他实在是太疼了，只有躺着能够让他舒服些。他爹不准任何人来探视他，这说明哪怕他让人去请祖母也没用。
一旁的侍卫被呵斥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去请大夫，而是踌躇着开口道，“老爷让您跪着，并且老爷没让请大夫。”
“不请大夫难道让爷在这里痛死吗？”孟淮波仰头看向那侍卫，恶狠狠道，“本少爷记住你了，等爷从这里出去，仔细扒了你的皮！”
侍卫吓得手一抖，苦着一张脸，“少爷您要是不好好受罚，小的现在就得被扒层皮。”
“滚，狗东西，别碰本少爷！”哪怕孟淮波吼得再大声，侍卫们仍然是把他给按住了，让他保持住跪的姿势。
虽然他们也有些怕少爷事后的蓄意报复，但是老爷的命令不能不听，当老爷的命令和少爷有冲突的时候，听老爷的准是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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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微风渐起，枝头的树影轻轻晃动着，透过御书房镂空的窗棂落到地上。
宋眠翻阅着手中的密信，良久停了下来，然后抬手将信纸凑近了不远处的烛火，任由信纸被跳动的火舌逐渐吞噬，最后只余点点灰烬。
信中不仅记录了林白英是如何威逼利诱樊进为她办事，更是记录了樊进后续的每一步动作。
樊进这人，既贪财，又惜命，尽管心中害怕，但还是碍于孟家的权势，决定铤而走险。
但他极为聪明，并没有自己出面，而是买通了内场书吏罗肃，让罗肃去办这件事情，并且还暗示了此人是孟家二房的大少爷，户部侍郎孟良的嫡子。
这样即使东窗事发，他总是能够寻个法子将自己从这当中摘出去。科举舞弊，非同小可，他只能尽量降低自身的风险，把这份危险转嫁到其他人的身上。
而在提及到孟家，乃至孟家少爷的时候，他根本就无需多费口舌，罗肃自己就上赶着去办。毕竟现如今，谁不想巴上孟家，这可是为孟家做事。
罗肃觉得最稳妥莫过于考场内进行换卷，只有换卷想要动手脚较为简单，如果是其他的方式，会复杂许多，还容易惊动旁的人。
樊进并没有给到罗肃具体的要求，罗肃寻思既然要办，就给办漂亮了，那孟家的大少爷，必须得是头名才好，所以也不管这头名到底是什么人，直接给替换了。
不过他却忘记，换卷，是最经不住查的。
考生在考场上用墨笔书写的原卷为墨卷，为了防止阅卷的考官认出熟识考生的笔迹而作弊，会由专门誊录的人将弥封后的试卷用朱笔如实地重抄一遍，此所谓“易书”，而朱笔誊抄的这份答卷又叫朱卷。
放榜之后，考中的墨卷会和朱卷重新套合，解送礼部进行复查，罗肃在内场换卷的时候，换的只是朱卷，等到复查的时候，几乎立刻就能发现朱不对墨。
好在罗肃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是樊进意识到了，马上便寻了人前往礼部，想要在礼部复查之前把墨卷给掉包。
只要拿不住证据，就无法指控舞弊，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孟淮波是个草包又如何，都不重要。
“人拿住了？”宋眠将桌案上的灰烬尽数拂去，这才看向下首的那人。
此人虽是宋眠的影卫，却也是宋眠安插在礼部的暗哨，名唤荀辰。
荀辰并不方面用明面上的身份同宋眠过多接触，因而往往还是以影卫的形式，一袭黑衣，潜入皇宫。
“都关着的，”荀辰顿了顿，又接着开口道，“但是墨卷卑职仍旧是掉包了，孟淮波的那份换到了落卷里。”
“那人掉包之后本欲将其销毁，但是被卑职拦下，卑职便顺势而为将那份墨卷放回了对应的位置。”
宋眠点点头，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好戏才刚刚开始，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再度开口，“谢明知如何？”
“谢公子今日已经去贡院取走了墨卷。”荀辰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何如此关注这人，不过还是挑着重点说，末了又加上一句，“陛下，我们可是要帮他一把？”
“不用。”宋眠摇摇头，“你们都不要插手，朕要看看他究竟会如何做。”
谢明知这个人，宋眠早已经盯上，深知他的本事，也知道他是江南书院的山长杭阳舒最得意的学生。
此人无论是对时政，还是对民生问题，都有着非常独到的观点，是个不得多得的良才，就是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够为他所用。
对于宋眠来说，如今朝中他缺了一把刀，他需要一个身家清白的孤臣，来做他的刀。
谢明知无疑是非常符合条件的，但有才华是一回事，是否适合做官又是另一回事，此番完全可以当作是对其的考验。
“去几个人跟着他，那些人应当是要对他下手。”对于宋眠来说，目前谢明知还是比较重要的，至少在科举舞弊这个事情被彻底捅出来以前，他不能出事。
荀辰有些讶然，“陛下果然料事如神，谢公子今日确实不太顺当。”
这么快？宋眠皱了皱眉，“什么情况？”
“不是孟家的人，初步查探可能是樊大人的人，为了掩盖换卷一事，怕走漏风便先动手了。”荀辰根据已有的情况简单分析，说得很细。
“等我们的人发现，赶过去已经来不及，幸好沈太医及时出现救下谢公子。杀人灭口乃常有之事，属下等最开始的时候却并没有意识到，是属下失职。”荀辰有些自责，他们的一个疏忽，差点就让谢明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弄死了。
这对他们被誉为精英的影卫而言，属实是耻辱，是败笔！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朱不对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