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月》樊初

1、好凶

　　蝉鸣阵阵，阳光斜照进空荡荡的阶梯，教室暗红色的窗帘度上了暖色的金边，屋顶的吊扇缓缓地转着，发出吱呀的声音。

　　少女低着头，在书上用红笔勾画着考试的重点题目，并无心思去看刚从五中转来的那位贵公子哥。

　　走廊里，几个女生并排走着讨论陈澈，手机里还放着刚去办公室偷拍的照片，“真的好帅，可惜成绩差了些。”她们惋惜道。

　　“万一转去一班后，逆袭了呢？”
　　“也是，那他是我的新晋男神！”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在外面玩的的同学才匆匆往教学楼里走，有序回到座位上。

　　“都安静，来介绍下我班新同学。”江老师拍了两下手示意安静。
　　江老师是一位英语老师，头发是大波浪，总喜欢穿运动装，十分友善。

　　周玥往门口瞧，看见陈澈依靠着门玩手机。

　　修长挺拔的身子，校服外套的领子被他拉到最高处，习惯性地遮住鼻子，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漂亮的眉眼。

　　恰好与陈辙那冰冷刺骨，目光锐如尖刀的眼睛对上视。

　　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好凶啊。

　　“自我介绍下。”江老师让出讲台正中心的位置供他介绍。
　　“陈澈。”少年清冽的声音道，同时还带了一丝丝沙哑。

　　江老师环顾一下教室，只有周玥旁边有一个空座，“你先坐周玥旁边。”指了指靠墙的第四排空座。

　　陈澈轻点了下头，径直过去坐下。

　　可能是真的是陈澈帅，她自己都没发现，她一直盯着陈澈。

　　少年偏头看她。
　　法式八字刘海修饰着巴掌大的小脸，弯眉下是一双漆黑澄澈的杏眼，微一勾唇，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煞是好看。

　　“小同桌，我很帅么。”陈澈轻声问道。
　　“不帅。”周玥收起刚才犯的那会儿花痴，装作正经假装低头看书。

　　陈澈“噢”了一声，尾音拖的很长，“不帅还看那么久。”
　　周玥反驳回去，“没见过长这么丑的。”
　　“……”

　　陈澈被回怼的不知怎么回答，长得乖乖的，怎么那么会怼人。

　　真挺有意思的。
　　一中的人就是厉害。

　　“小同桌，借支笔呗。”陈澈轻叩了下周玥的桌子小声说，撑着手侧着身子注视她。

　　周玥没说话，从笔袋中拿出一支透明的自动笔给陈澈，没有说任何话，毕竟现在可是在上课！

　　借笔这是对于周玥来说不奇怪，因为上课时间赶，常常太急忘记带笔袋。

　　陈澈想起他这同桌成绩好，上次统考的时候在学校花名榜上看到过有周玥的名字。

　　本人比照片好看的多，摄像师该换了。

　　周玥这种乖乖是绝对不会在课上乱说话的，干脆撕了一小片纸，传纸条给她。

　　陈澈：小同桌，你叫什么？
　　他其实早在两个月前就知道周玥了，就是单纯想找她聊天。

　　过了好一会儿，周玥才瞥见放在桌角的小纸条，手伸出去拿。打开一看，这字写的……龙飞凤舞的，还好以前帮老师批改过作业，不然还真的看不出来是什么字。

　　周玥：下课说行吗？我想好好听课。
　　周玥把纸条叠回原样，重新放回桌角。

　　陈澈打开看，一行漂亮的楷书字体在纸条上写着端正漂亮的十一个字。

　　看完后不打算继续打扰，坐正听课，这倒让人觉得稀奇。

　　在五中陈澈每天不是逃课，就是上课玩手机，有时候甚至连学校都不去。
　　学习跟陈澈完全不搭边，现如今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转来一中好好学习。

　　“现在能告诉我了吧。”陈澈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少女。
　　“周玥。”

　　周玥这人直，别人问什么答什么，不去说题外话。
　　她刚想开口说话，就被门口的宁诺打断，“小月亮，贺老师找你。”

　　陈澈识相的让出位置让她出去。

　　周玥纳闷，这陈澈不是五中校霸吗？怎么感觉一点气势和架子都没有，根本不像外界传的不学无术，常年打架，家中有矿的贵公子哥。
　　人也生的标致，除了凶了点，好像也没什么了。
　　就是成绩差了点。

　　可能是刻板印象吧。

　　周玥抱着方才收齐的作业本，往办公室走，以为是催她交一下语文作业。

　　到了办公室，周玥叩了两下门，喊了声“报告”，把作业放在办公桌上，“老师作业都交了，除了新来的同学陈澈。”

　　贺老师点了点头，还在忙手里的工作，等想起旁边站着的周玥才开口，“刚好我想跟你说说陈澈的事。”
　　语气很严肃，让周玥不经紧张起来。

　　周玥抿了抿嘴，手背在后面。
　　不会是上课传纸条被发现了吧，还是说成绩有下降，周玥真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周玥你一直以来在学习方面一直不错，最近学校为了提高升学率，搞了一个“一对一辅导”的政策，陈澈是你的帮辅对象，你可以带得动吗，如果不行我帮你反应下。”贺老师叹了口气。

　　贺老师很了解周玥这孩子，平常乖乖巧巧的，连脏话都不说的，交给她一个那么皮的男生管，确实不太行，想征求下周玥的意见。

　　“可以的。”她思索了会儿回答。
　　“那你回去上课吧。”贺老师把“一对一”名单给了周玥，让她帮忙贴到班级栏处。

　　回到教室后，周玥把名单贴好，回到座位。
　　但前面一直被女生堵着，自己班的也有，其他班的也有。
　　不用猜都知道是来看陈澈的。

　　“让让。”周玥拨开人群，行不通，依旧不让。周玥很无奈，只能从那空出来的小空隙钻进来。

　　陈澈懒得理这群女的，坐着玩手机连眼皮子都懒得抬，直到听到周玥的声音才开口说话，“让你们让开，是聋了吗？”

　　他的声音太冷了，有些凶，震慑到了那帮围在座位前的女生，纷纷让开道让周玥过去。

　　周玥回到座位，又开始学习。
　　陈澈瞄到周玥又在学习，她脑子里装的只有学习？

　　让周玥主动是绝对不可能的，主动搭起话，“你刚贴的是什么？”

　　“帮辅对象名单。”周玥回答的很干脆。

　　“那你对象是谁？”陈澈嘴角勾起坏坏的笑，逗了逗她。

　　“你。”周玥脱口而出。
　　陈澈大笑。

　　周玥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很疑惑。回想刚才说的话，才意识到。一下子涨红了脸，撇嘴瞪了陈澈一眼，也没管这人是什么号人物。

　　陈澈脑子里怎么是这种东西。
　　下流。

　　“不是，我刚才帮你，都不跟我说声谢谢，现在还瞪我。”陈澈为自己讨回公道。

　　周玥不想理他，转回去低头假装看书。
　　又不是她要求他帮忙的。
　　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陈澈觉得周玥就是只小奶猫，一点凶不起来。

　　还有一节晚自习就放学了，但是陈澈觉得这种自习课很无聊，手划弄着手机屏幕，不再惹人家小姑娘，惹毛了可不好哄。
　　但手机终究没有周玥吸引人，陈澈枕着胳膊头朝向周玥。
　　看似在睡觉，实则在偷看她。

　　又时不时看看他和周玥的聊天界面，除了系统说的那句话，什么都没有。
　　觉得“玥”字挺有意思的，上网查了下意思。

　　把周玥备注名改成了【神珠】。
　　周玥真是老师父母手中的掌上明珠。

　　陈澈收到消息，是让他放学直接去晚宴会。
　　陈澈不想去这种场合，只好问问周玥，“放学一起吗，我送你。”

　　周玥觉得让刚认识一天的人送自己回家有点不太好，而且陈澈长得凶凶的，害怕。
　　便开口拒绝，“我们不顺路。”

　　“行。”陈澈认命点头回答，确实他们之间不熟也不顺路。
　　站起来单肩背着包先一步走。

　　晚宴是在21:30。
　　距离时间还早，周玥先回房间做作业。

　　“小玥，出来吃饭喽。”方阿姨敲门喊。
　　方阿姨是周玥的继母，虽然对自己很好，但周玥一直不能接受，尤其是那个异父异母的亲哥周延。

　　周玥出于礼貌乖乖应了声“好。”

　　在餐桌上的气氛和往常一样尴尬。
　　“小玥，多吃点肉，看瘦成什么样了。”方阿姨夹了块羊肉给她。

　　周玥对羊肉过敏，吃不了。但又不知怎么拒绝，只能夹起肉，硬着头皮喂到嘴边。

　　“妈，你管她干什么，没看见她嫌弃你夹的吗？”周延在一旁挑拨离间。
　　周延是周玥异父异母的哥哥，两人同样的年龄，但是周延比周玥早出生两天，两人跟死对头一样。

　　“混账，你妹妹对羊肉过敏。”一旁的周父看不下去，臭骂了句，“重新给你妹妹盛一碗。”
　　周父很宠周玥，把她拿小公主对待，看不得自家公主受欺负，哪怕是家里人欺负都不行。

　　“你看阿姨这记性。”方阿姨连连道歉。
　　“没事的阿姨。”周玥也知道方阿姨是好的，只不过自己接受不了她罢了。

　　周玥一家看起来还算和睦。

　　待到21:00，一家人开始收拾准备去晚宴。
　　周玥穿了上次周父从法国买回来的灰西装裙外加一个香肩小外套。披着长发带了一个串有珍珠的白色发箍。
　　简直就是富家千金，灵动又不失优雅。

　　晚宴上各形各色的人都有，几乎上都是来谈生意的。
　　周父交待周延看好妹妹，毕竟这晚宴上不一定都是好人。

　　周延“嘁”了声，一脸不屑。

　　周玥觉得无聊就随便逛逛，吃吃甜品。刚准备拿桌上的草莓慕斯蛋糕，一只咸猪手摸到她的手背。

　　周玥立即抽回手，抬眼看是一个胖胖的男人，身上全是烟酒味，呛的周玥难受。
　　那个胖男人抓住了周玥的手，捏的生疼，周玥皱了皱眉想挣脱开，可抵不过那男人的力气。

　　“小美女，陪哥一夜怎么样？”那男人说着荤话。

　　“你松开。”周玥打了下要碰到自己胸脯的手。
　　“小东西给你脸了！”男人急了伸手就要打周玥。

　　周玥害怕猛的闭上眼睛，可是没有巴掌打到自己脸上，睁眼竟然看到陈澈替自己挡着。

　　“你动她下试试。”陈澈咬着牙说。
　　男人见是陈家儿子惹不起，立马拍起马屁，“不敢不敢，陈小少爷。”

　　陈澈睨了一眼男人，没再搭理，转身看身后的小姑娘。
　　“没事吧？你来这干嘛。”声音从刚才冷冽变得温柔起来。

　　周玥摇摇头，眼眶里红红的，是刚才那男人捏着她的手捏狠了，疼哭了。
　　“陪我家人参加晚宴。”
　　“没事就行。”

　　周延也找不见周玥人，也慌了。到处找她，才在甜品区找到周玥。

　　“周玥。”周延还喘着气。
　　周玥听到有人唤她，转身看到周延朝着她这边走。

　　“哥。”
　　周延一把把周玥拉到自己身后，怒视着陈澈，“你想对我妹做什么？”

　　周玥更懵了。
　　她和陈澈什么都没做啊。

　　陈澈眼里充满了两个字“无语”，救了人还被扣锅。
　　周玥觉得气氛不对，站出来挡在陈澈前面解释道，“没做什么，我俩在聊天”，又问，“你来做什么？”

　　周延冷哼一声，“你也别多想，单纯不想被爸打。”只留一个背影给周玥和陈澈。

　　陈澈低头看着早上还在跟自己斗嘴，现在又替他说话的女孩。
　　也品出异样来，周玥不喜欢这位所谓的哥。

　　“周玥，你欠我两声谢谢。”周玥背后一道清冽的声音道。

　　她转身道了两次谢，仰头问陈澈，“这下行了吗？”

　　陈澈摇了摇头，周玥无奈又问，“那你想要什么？”

　　“你。”

　　周玥唰的一下脸红了，耳根子也红红的，不敢接受这个回答，什么鬼认识一天就表白，还回答的那么干脆。

　　周玥迅速与他拉开距离。

　　她和他确实只认识一天，但对于陈澈来说，他可是在两个月前就认识了，准确来说是在那次周玥去五中发言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每次都把花名榜上周玥的一寸照片撕下来，供自己看。

　　“这不行。”周玥反驳。

　　“那要怎样才答应做我女朋友。”

　　“你，你…你下次考试考到年级前三我就答应你。”周玥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想到他在五中成绩不好肯定考不到，就说了这个理由。

　　陈澈点头，一脸轻松的样子，感觉随随便便就能考到。

　　“行，我刚才录音了，你要敢反悔，我就把这个放给你听。”陈澈拿出手机晃了晃。
　　“走了。”又只留一个背影给她。

　　只剩周玥一人愣住原地。

　　这是什么操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