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浣皖

83、第 83 章

　　过了两天姜云在整理厨房的时候刘掌柜过来，脸上表情少见的激动，他双眼仿佛冒光，深呼吸几次才能做到连字成句，他道：“云娘，了不得了，周府管家过来了。”

　　姜云虽然出门不多，但是周府她还是知道的，毕竟皇帝老师，被当今亲口承认的帝王之师周太傅告老还乡两年，每年皇上还会派人过来看望老师。

　　周太傅不仅依旧简在帝心，且他的两个儿子也深受当今信任重用，大女儿在宫中颇有圣宠。

　　若不是周太傅不喜，依照他的地位府门口绝对会每天车水马龙。

　　姜云现阶段没想过可以接触到这样地位的周府，她一个酒楼老板，只怕连周府的大门都碰不着。

　　谁知道机会就这样送上门了。

　　“周府管家找我是？”姜云压下激动的心情，面色平静。

　　刘掌柜见她年纪比自己小那么多，面对周府管家来找一事却能面不改色，这点让他自愧弗如。

　　老板都如此了，他不管怎么说也多活了二十多年，总不能还经不住事吧。

　　于是刘掌柜也收起了激动难耐，忍住要尖叫的心情，道：“周府管家正在大堂等着呢。”

　　姜云连忙洗了手，整理了一下仪表来到大堂，此刻大堂只有一位年纪大约在四十左右的留着修剪的很好的胡子的男人。

　　便知这位就是周府管家了。

　　“你好，我是‘百味酒楼’的老板，我姓姜。”姜云在距离周管家两步时停下脚步，自我介绍。

　　闻言周管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姜云，似乎是没有想到百味酒楼的老板竟然如此年轻。

　　不论心里如何想，在他脸上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其它表情，唯有微笑在嘴角。

　　“我是周府的周管家。”周管家和姜云对面而坐，“前几日我家孙少爷赴友人约来此，贵酒楼的菜肴味道鲜美，菜品丰富，正好下个月的初六是我家老爷的寿宴，想请老板你上门掌勺，不知意下如何？”

　　原来是这样，难怪自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酒楼才开业不久，堂堂太傅又怎么可能知道。

　　“下个月初六？当然可以。周太傅清正廉明，为国为民，更是桃李满天下，能替周太傅的寿宴掌勺，是我的荣幸。”姜云感慨道：“若天下之官员都能如太傅这般那就是天下人之福。”

　　周管家没想到她一个女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话，看来也是读过书的。

　　周管家：“既如此，下月初六，会有人来接你的。”

　　姜云虽然听说过周太傅，也听过不少客人夸赞周太傅，可是实际上姜云对于美誉加身的周太傅并没有多么了解。

　　于是问周管家：“不知这次寿宴，太傅可有什么要求？我也好按照要求来准备。”

　　这个问题就算姜云不问，周管家也会详细的同她说的。

　　毕竟是他家老爷的寿宴，来参加的都是非常有身份的达官贵人，自然不能出一丝差错，否则不仅得罪人更会令周府丢净脸面。

　　堂堂帝王之师，前太傅，连自己的寿宴管理都出了问题，很难不怀疑他是否已经人老脑子不行了。

　　而周家其他人也会遭受非议，怀疑其能力。

　　虽然它是一场寿宴却也不仅仅是寿宴。

　　周管家道：“周府向来不喜欢铺张浪费，即便是寿宴老爷也不希望太过奢靡，但是也不能太过寒酸。老爷喜酸甜口味，不过胃口不好，吃的不多，其它的老板看着办。”

　　“好的，我明白了。”

　　送走周管家姜云松了一口气，只是一个管家身上的气势就已经那么威严了，虽然他努力展现出平易近人的模样，可是有些东西浸入血肉后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姜云尚且还好，顶多觉得周管家挺有威严一个人，而落后几步站着的刘掌柜则觉得被周管家身上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等到周管家离开他忙不迭擦了擦脸上的汗。

　　姜云看了一眼刘掌柜：“刘叔，你去忙吧。”

　　姜云累了，呼出一口气，捏了捏眉心。

　　还是得尽早将桂香她们三个人教出师，这样她就不用每天几乎都被局限在厨房了，也没有能够替换她的人。

　　一旦她有什么事情需要离开几天，酒楼就只能迫于无奈暂时停止营业，这是不行的。

　　所以姜云这么久都没有离开过过一天，离了她酒楼就没法正常营业。

　　这也是她迫切需要桂花她们能够出师的原因。

　　好在她们三个人都非常刻苦，一有时间就在厨房练厨艺，练刀工，也想能够早些替姜云承担一部分的重担。

　　“云娘，我回来了。”七娘一进来就累的坐了下来，灌了一大杯水。

　　她是去做什么呢，甜甜已经六岁了，到了该入学读书的年纪了，而且她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大部分时间只能呆在酒楼，这对于孩子的成长也不好。

　　她跑了一天，附近的女学不多，就三家，她实地考察去了。

　　姜云：“怎么样了？”

　　七娘抹了一把脸，道：“一天时间不够用，最早也得下半年才能入学，我得仔细打听清楚才行。”

　　姜云点点头：“是这样的，而且既然我们收留小花了，也让她去念书去，不过，她目前一个字都不认得，更别提会读会写了。”

　　七娘：“我已经让甜甜教她了，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你。”

　　“甜甜虽然小，可也已经认识不少字了，教目不识丁的小花暂时够了。”甜甜年纪虽小人却有机敏，小花跟着她学没问题的。

　　“时间还有几个月呢，小花人也聪明，来得及的。”七娘心里也没底，不过努力一把应该可以的，毕竟认识字在老百姓中就已经了不起了，大多数人都是不识字的。

　　更何况家里条件可以的也只会选择让家中男子去读书识字，所以相应的女学的入学条件也会降低许多。

　　世道如此。

　　姜云不愿意身边的人做一个睁眼瞎，所以支持她们读书识字，提供学费。

　　小方打扫完二楼包间，下来时听到姜云和七娘的对话，道：“认识字是好事，就像我们村有一户人家想送女儿去大户人家做丫鬟，挣些银子。

　　可就是村子里面没有识字的人，以为自己按手印按的是去做丫鬟，却不知按的是卖身契。后悔都没地方哭。”

　　“若是当时有认字的人，又怎么会被骗呢，白纸黑字，便是告到衙门都无用。”

　　“说来轻巧，这读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本《百家姓》都要几百个大钱，笔墨纸砚哪样不是费钱的东西？有这钱还不如多割一斤肉，多做一件衣裳。”刘掌柜自己就是过苦日子过来的，自然知道培养一个读书人的困难。

　　他这些年挣得也不算少，可家中依旧只是一般，也是因为培养两个儿子考科举的花费甚大。

　　本朝没有商人之家不允许科举的律法，所以刘掌柜也想通过儿子改换门楣只是可惜两个儿子于读书上没有什么天赋，读书多年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一个普通之家阖家之力都未必能供的起一个读书人考科举。

　　这就是事实，读不起。

　　一年光束脩都要十几二十两银子，这让大部分老百姓勒紧裤腰带也省不下来啊。

　　“好了，不提这个了。”刘掌柜一想到两个儿子都与科举无缘就心塞塞，不愿再提。

　　不过他还是道：“甜甜这孩子，我也喜欢，女学的事就交给我去吧，我那两个儿子虽然不成才，却也认识一些相关的人。”

　　他没说的是他大儿子的夫子的娘子正是三间女学其中一个的创办人。

　　打听清楚女学的事虽然对七娘她来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可是对他刘掌柜来说却是轻而易举，所以他才愿意揽在身上在姜云面前卖个好。

　　比起七娘如瞎子一般胡乱打听，自然是有门路的刘掌柜出面更加适合。

　　七娘心里记着他的好，连连道谢，心里盘算着到时候要送上一份礼才行。

　　天气渐渐升温，街上的人都换下了臃肿的袄子穿上了春衫。

　　这段时间姜云也终于知道了周府的孙少爷是哪一位了。

　　十五六岁的少年意气风发，与三五好友结伴而来，点上一桌酒菜，谈朝廷，谈民生，谈如何做一个为国为民的清官。

　　年轻不仅有朝气也更有拼搏精神，想要日后做一番大事业。

　　姜云看着他们不由得想起席竹君来，他与周府孙少爷年岁相当，只不过大了一两岁，却仿佛沉稳了许多，但也少了青年独有的蓬勃朝气。

　　姜云低头笑笑，随即又开始忙活起来。

　　随着周太傅的寿宴时间越来越近，姜云反而从一开始的紧张变得从容起来，放缓了心态，却更加得心应手了。

　　初五这天姜云就带着桂香上了周府马车前往周府。

　　桂香紧张不已，脸色发白，身上冒冷汗。

　　周太傅帝王之师，简在帝心，这样的身份换了其他人也是如此紧张。

　　更何况桂香只是一个普通人，再此之前见过的地位最高的人也就是街上走过的捕快衙役们。

　　这一下越级太多，完全超出了她接受的范围。

　　姜云握着她的手安抚她，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们也就在后厨里呆着，前头那些大人物我们也是见不着的。”

　　姜云不认为堂堂一个太傅会见她，就算她菜做的好吃。

　　桂香在姜云的安抚下，终于在到地方之前稳定了情绪，起码不会像生病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