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笑吟》布履

3、第三章

　　宫青竹在春满楼都是清早就起来了的，现成了宫家的小姐依旧不改这个习惯。
　　“小姐，您醒了？这天还未亮呢，您可以再多睡会，到时辰了绿柳会叫您的。”绿柳惊讶于宫青竹竟然如此早起，但是转念一想，这孩子之前怕是过得辛苦。
　　“不困。”
　　再次看到这张美如蜀葵却清冷如月的脸，绿柳都会恍神。
　　伺候完宫青竹用完早点后，绿柳领着她到了典书阁。
　　“小姐，上午的时候老爷请了夫子会在此处教导少爷小姐诗书礼义，下午的时候则会去到毓园，卫管家来指导少爷和小姐的武艺，老爷有时候也会过去亲自指导。”绿柳边走边向宫青竹叙述道。
　　“小姐，请。”
　　此时书屋里面十分安静，空气里面似乎都流动着纸墨书香。简洁明了的布置，一张长桌是夫子的书桌，下面整齐的摆放着六张桌椅，上面均置有文房墨宝，中间摆放着两本书。
　　“小姐，您的位置是这。”绿柳走到第三排右面的位置。
　　宫青竹坐下，手抚上书本，在封面上来回抚摸了几回，终于停在了书角，低垂下眼。
　　绿柳看宫青竹似乎开始发呆，想想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便向她告退。
　　“楚小姐。”绿柳出门便遇见了前来书房的楚潇潇。
　　楚潇潇一袭明黄色长裙，上面衬着嫩绿色的小褂，整个人都显得明媚如春。
　　“嗯”朝绿柳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不变，心里却觉得诧异，绿柳在这不就说明那个宫青竹也到了么。居然比自己到得还早……一丝不悦的情绪闪过。
　　“青竹早啊，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早便到了，是不是昨晚睡得不适应？”楚潇潇走过去，坐到宫青竹前面的座位，转过头来关心的问道。脸上带着关怀的笑意，心里却想着丫头就是丫头，过不惯小姐的生活。
　　宫青竹收起手，抬起头看着楚潇潇，“楚姐姐。早。”
　　看到宫青竹抬起来的脸，楚潇潇愣了下，尽管昨天见过面，但是今天这么仔细一瞧，仍是毫无防备的被惊艳到。这会子，楚潇潇心里更不是滋味。听见宫青竹那简短清冷的回答，竟不知该如何将话题进行下去，索性就这般算了，朝她一笑当做回应，便转过头来翻开自己的书本研究起来。
　　宫青竹自是不会多话。
　　一时间屋里又恢复了原先的安静。
　　过了片刻后，两个小丫鬟随着宫青蓝到了。
　　“青蓝妹妹。”
　　“楚姐姐。”两个小丫鬟将软垫安置好才请宫青蓝坐下，宫青蓝回头向楚潇潇道。白玉的脸上，笑容也是几许飘渺，总是带上几分让人不住怜惜的柔美。望向楚潇潇后面的宫青竹，“青竹来的也这般早啊。”
　　那般笑让人不自觉的亲近，“嗯。”宫青竹低低的回应道。
　　“啊哈~”那头宫青扬也打着哈欠被宫青远牵进来，眼角还带着些湿润。“你们怎么都来这么早。每天都要这么早起来上课真讨厌。”说罢坐到宫青蓝边上的座位，继续趴倒再睡。
　　宫青远看着趴倒的宫青扬无奈的摇了摇头，眼里闪着宠溺，松开牵着的手坐到宫青扬的后面。
　　最后到的是夏长陌，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宫青远的后面坐下。

　　虽说是夫子，但外表看上去似乎是个才成年的男子，一袭青衫衬得其越发年轻，带着书卷味的小书生一般。较为平凡的五官配上那沉稳的笑容却又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成熟稳重，有几分学者之意。淡定的气质和着一张颇为稚嫩的脸，让人一时模糊了年龄。
　　“今天又多了个小丫头啊，”许夫子带笑走向宫青竹，经过宫青扬时顺手给了那个脑瓜子一板栗。“以后大家好好相处吧。”

　　“痛！哪个打的！”宫青扬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想到夫子那沉稳的笑容，宫青扬觉得自己背后有点发毛……
　　“夫，夫子。”
　　许夫子笑得越发和蔼，“宫青扬，”
　　“是！我知道了！”还不等许夫子说完，宫青扬就自觉地立在墙角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许夫子似有深意的笑着，点了点头。
　　宫青远微微蹙眉，看向宫青扬。
　　宫青扬朝宫青远大大的咧嘴一笑。
　　宫青远状似松了口气的勾了勾嘴角，才转过身去。
　　“好了，首先我们先来复习下昨天的功课。鉴于宫青竹今天才开始上课那我就考考宫青扬吧。”
　　宫青扬才拉起的笑脸顿时就垮下去了，夫子啊，你要整我就直接说吧……青竹妹妹第一天上课跟问我有什么联系……
　　于是不负许夫子厚望，宫青扬如愿以偿的得到了罚抄文章一百遍的奖赏。
　　“今天的讲课就先到这里，青扬啊，明天记得完成好你的作业。青竹的话，你可以多请教潇潇，尽快赶上来才行，不然会变成青扬那样的。”夫子笑眯眯的交代完，无视墙角那张茄子脸，飘然离开了。
　　夫子前脚走，夏长陌后脚便跟着出去了。
　　宫青扬终于回到座位上，继续趴倒，不过这回不是因为困的，“夫子是不是跟我有仇啊~怎么每次都恶整我，呜呜。”最后实在是觉得自己命途多舛，还配上两声哀嚎。
　　宫青远上去拍了拍宫青扬的背，表示关心和安慰。
　　“呜呜，还是青远哥好。”宫青扬顿时抬头一把抱住宫青远，继续哀嚎。
　　边上的人对此已经是见多不怪了。
　　楚潇潇听到夫子点名宫青竹可以向她请教，心中暗喜：这也就是在说自己是功课第一咯，转念一想这也是应该的，脸上的笑容又是多了几分。
　　回头看了下宫青竹别扭的握笔姿势，和那歪歪扭扭的字体时，内心又是一阵窃喜，但面上却是一丝未露：“青竹妹妹，习字读书，要先会认字写字才能更好的学习诗书。而说道这字，自然是临渊顾秋子、北范刘蒿等名家的最盛，但念妹妹你是初学，可以先从基本的字帖习起，文舒范文清的最适合了。等会我叫云儿给你送过去，我先回去了。”
　　宫青竹正在努力写一个宫字，听到楚潇潇的话抬起头来，说了声“嗯，谢谢楚姐姐。”然后继续低头去补完那最后几划。
　　“你握笔的姿势不太对。”
　　宫青竹抬头一看，居然是宫青蓝。屋子里面其他的人早就走了，只有她留在这慢慢习字，没想到宫青蓝居然一直在边上并未离开。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宫青竹持笔的手，“应该要这要拿才对。”宫青蓝将笔提正，调整了宫青竹握笔的手。然后带着她慢慢的一笔一划的写好宫青竹三个字。
　　字体娟秀，笔锋柔和，字如其人。
　　朝宫青竹浅浅一笑，松开手。“慢慢来，不要急。先回去休息吧，上了一个多时辰的课，又坐着练了这么久。写字讲求心静，切忌心急。可以先从一笔一划练起，然后挑些简单的字，一步步来。”
　　“嗯。”宫青竹低哑的应道。“谢谢青蓝姐，我知道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我年岁相仿，就以名字相称，你唤我青蓝便好。”
　　看着宫青蓝柔和的眼神，一声“青蓝”不自觉的便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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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宫青竹准时出现在毓园，却发现只有卫管家一人在那等着自己，其他人都不在。
　　似乎看出宫青竹的迷惑，卫管家道，“青竹小姐，以后就由老夫负责指导你的武艺。其他少爷和小姐因为已有基础，平日多是各自学习。以后毓园此处便是你习武之地。首先，小姐先选择你喜欢的兵器。”
　　宫青竹看着眼前十八般武器，分类细致，共上百种。

　　宫青扬来来回回的把兵器给看了个透彻，最终拣起一把碎玉色的剑，“卫管家，我决定了，就选这个！这么多里面就属它长的最好看，最能展现出我的风姿。”
　　卫管家的脸几不可察的抽搐了下。
　　宫青远看到宫青扬选定好自己喜欢的兵器，也不由替他高兴。
　　“青远哥，以后我会保护你的！”宫青扬自认为不错的耍了下那把剑，豪气冲天的向宫青远保证到。
　　宫青远笑着，打了几下手势。
　　“对了，青远哥你也选择剑吧，以后咱们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宫青远点了点头。
　　卫管家的胡须微微颤动。
　　宫青蓝上去也仔细的看了一圈后，同样挑选了一把比较轻巧的剑，“我也选剑，感觉拿起来比较适合自己。”
　　卫管家欣慰的点了点头。
　　楚潇潇来的时候便身配双剑，一长一短，长剑泛着温和的光泽，尾部镶带红玉，短剑略显清冷，剑尾嵌有碧玉。“卫管家，我便用这对鸳鸯剑罢。”
　　“楚家鸳鸯剑精妙无双，楚小姐自是应用此剑。但是鸳鸯剑法艰深难懂，楚小姐先从基本的双剑法练起吧。”卫管家看到那对剑时不禁想起当年，一时感慨万千。
　　楚潇潇摸了摸剑，“多谢卫管家，潇潇明白。”
　　看着楚潇潇如此，卫管家心里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夏长陌，“夏少爷，你要选择用什么兵器？”
　　夏长陌无所谓的看了下成列的兵器，“不用兵器。”
　　“既然大家都选好了自己心仪的兵器，那就按照给你们的武功典籍开始练习吧。”说罢，卫管家从衣袖里面掏出几本书，发给每人。
　　发到夏长陌的时候，“为什么我是两本？”夏长陌问道。
　　“一本拳法，一本掌法。”
　　来回看了眼其他人手上的书，夏长陌慢慢的走到那排兵器面前，抽出一把剑。“我学剑。”
　　…………
　　……
　　卫管家大致将当年大家是如何选择兵器的情况告诉了宫青竹，以便她参考。仔细一想，似乎，其实，并无参考价值……
　　“我选剑。”果不其然，宫青竹听了后当机立断的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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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
　　韩朔比了个手势，示意绿柳不要出声。
　　绿柳会意，点了点头。然后欠了欠身，轻步退出房间。
　　宫青竹正在聚精会神的练习着一笔一画，完全没有注意到屋内的变化。写完一贴后，停笔，对照了下边上的摹本，又看了看左边自己的上一贴。
　　“韩哥哥。”这才发现桌边站着的韩朔。
　　“进步很大。”韩朔对比了桌上的两副帖子，淡笑如旭阳。
　　宫青竹低下头，小小的应了声“嗯。”
　　结果头顶又被轻拍了下，宫青竹抬起头，但还是低垂着眼帘。
　　韩朔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有进步自然是该有奖励的。”
　　宫青竹将视线拉回，不解的看向韩朔。
　　韩朔比了比桌子那边。
　　宫青竹看到桌子上面放着的木盒，“去看看。”听着韩朔暖如清风的声音，宫青竹很自然的走了过去，揭开盖子，发现居然是一副文房四宝。
　　“这是我有一次去齐州带回来的，正好你现在开始习字就送给你用了。”
　　听韩朔说的轻巧，单看这做工，即使对这方面全然不知的宫青竹也能明白这份东西必定价值不菲，就这么给自己用，不是糟蹋了么？
　　想着要如何开口推辞。
　　“傻丫头，这玩意搁我那已经几年了。给你，正好物尽其责。”韩朔像是看出宫青竹在想什么，不等她开口就掐住了她的话头。
　　“谢谢韩哥哥。”宫青竹只得点点头谢道。
　　“你让它物有所值便是最好的回谢了。”就怕你这傻丫头收了不去用。
　　宫青竹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都被韩朔察觉到了，一抹嫣红染上了那张平素清冷如石的小脸，原本冷艳的面容变得越发妩媚。
　　“咳，先去吃晚饭吧。”韩朔不由得用清咳来掩饰自己那一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