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未醒》落叶丝羽

20、第20章

　　那是一艘老旧却□□的客船，船可载客20余人。

　　船夫姓江，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从父亲那儿接手了沿岸的一家渔行客栈，因为多年来柳岸岛都没有客人，所以客栈就只剩他一个人打理，这些年他靠打渔为生。

　　答应苏先生出海的请求后，他把客船里里外外都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以确保客船可以安全出行。

　　他会答应苏先生，原因之一是因为他们俩是旧识。他就是颜大小姐当年打算一同私奔到岛外的那名舵手。这么多年来，他独自一人留在岸边，是因为他还没找到一个离开柳岸岛的理由。而现在，他终于等到机会了，也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地上路，而是与许多人一同出海。或许，他的船就是那艘可以垂名青史、见证柳岸岛可再次自由进出的船。

　　除了苏先生和芷鸢之外，其余一同出岛的人都各自带了一名随从。

　　颜老爷除了安排牧香一路上照顾颜二小姐以外，还给颜翊枫多塞了一个贴身仆人温竹与他们一同出行。

　　沈濡朦也带上了如歌随行，琴采凝则带了婢女桃儿。

　　而郭瀚天带的随从姜冯骁是姜大夫的儿子，他也懂得不少医术，若是旅途中有人生病，他可以为大家诊脉开药，是个特别实用的存在。

　　除了沈家以外，其余三家都有家属前来哭着送别。大家上船后，先是各自去到自己的房间，把随身行李安置好后，再陆续回到甲板上。

　　看着客船启程离开柳岸岛，并逐渐远去的这一过程，听着船桨荡起的浪花声，大家此刻的心情也大同小异，有的心潮澎湃，有的坐立不安，有的百感交集，有的热血沸腾……

　　客船驶入漫无边际的大海之后，已经看不到柳岸岛的踪影了，桃儿陪琴采凝回到客舱里休息，其余的人有的走去二层的小舱处喝茶畅聊起来，有的仍然留在甲板上吹海风。

　　筱秋有点晕船，她也让牧香先扶自己回客舱休息去了，芷鸢也着去了她的房间，想趁机和她单独聊几句。

　　牧香走后，筱秋就抱怨道：“芷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本以为我们只是三五人结队出行的，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组团旅游……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芷鸢笑着说：“因为大家都相信苏先生的星象卜卦嘛……而也因为苏先生相信我们……目前看来还算是风平浪静，如果顺利的话，只要行驶三天，就可以到边岸城了。”

　　筱秋躺下后说：“可是……真的会那么顺利吗？我有点担心……”

　　芷鸢帮筱秋盖好被子：“你现在身体不舒服，所以才会乱想的……先别想那么多了，你还是好好躺下休息吧，我先出去了哦。”

　　就算这样安慰筱秋，其实芷鸢心里也是有些许不安的。

　　她关上房门后，没想到又撞上了如歌。

　　如歌语调温和地问：“芷鸢姑娘，你的脸色不太好看，你没事吧？”

　　芷鸢连忙挤出一个微笑，道：“如歌，是你啊，我没事。”

　　如歌又道：“要不要我扶你回房休息？”

　　芷鸢：“不用了，可能是待在这儿有点缺氧，我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没事了。”

　　如歌：“要是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芷鸢微笑地点点头：“嗯，好的。”

　　芷鸢走到船尾，没想到在那里看到了沈濡朦，“沈公子，你在这里呀……”

　　沈濡朦回过头，看到芷鸢后微微一笑，道：“芷鸢姑娘，是你呀。”

　　“嗯。”芷鸢点了点头，走到沈濡朦身旁，然后看向无边无际的大海。

　　沈濡朦看着芷鸢，柔声道：“怎么，你也有心事？”

　　“也？”芷鸢侧着脸看向沈濡朦，眨了眨眼睛，问：“沈公子，你的心事是什么？”

　　沈濡朦温柔地看着芷鸢，笑着说：“芷鸢姑娘，为什么还这么客气，叫我作沈公子呢？”

　　芷鸢微微一怔，心想，可是不叫沈公子，该叫什么好？“那……我叫你沈大哥吧……”她顿了顿，又说：“难不成，这就是你的心事？”芷鸢不由得笑了起来。

　　沈濡朦摇摇头：“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啦。其实……芷鸢姑娘你离开后的这几天，我的心事很多……”

　　芷鸢不解地问：“哦？为什么？”

　　沈濡朦看向大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虽然才认识短短几天，可是，我却突然害怕起来。”

　　芷鸢缓缓地问：“害怕……什么？”

　　“会不会，你走了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忧愁。

　　芷鸢也没想到他会想到这个……

　　她一心只是想找到诗人，然后……就穿越回去……难道不是吗？不然，留在这里还能做什么……

　　芷鸢低头看着船划过时波动起的海水，嗫嚅道：“沈大哥，我也不知道……不过，找到了诗人，也不一定就能回去呢……”

　　沈濡朦又柔声问：“芷鸢姑娘，你一定要回去吗？那边有重要的人等着你吗？”

　　“我……”有那样的人吗？芷鸢试图去想那个人到底是谁……

　　重要的人……她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可无论怎么去想也好，也记不起那个人到底是谁……

　　沈濡朦看到芷鸢一脸困惑的神色，抱歉地道：“呵呵，你明明还没走，我却开始担心起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下无意冒犯，芷鸢姑娘，请你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吧……”说完，沈濡朦轻轻地拍了拍芷鸢的头，然后转身欲要离去。

　　芷鸢的脑子突然变得一片混乱，似乎有一股记忆急骤地涌入脑后，她感到一阵眩晕，一时站不稳，急忙用手抓住船舷。

　　沈濡朦见状，急忙上前扶住芷鸢，担忧地问：“芷鸢姑娘，你没事吧？芷鸢姑娘……”

　　但他的声音却显得很遥远，芷鸢的身子不听使唤地昏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夜色已晚，筱秋坐在她的床旁，握着她的手。

　　筱秋见她终于醒来，开心地说：“芷鸢，你醒啦？你饿不饿啊？要不要我叫牧香给你弄点吃的？”

　　芷鸢迷糊地问：“筱秋，你怎么在这儿啊？我这是在哪里？”

　　筱秋：“你还记得你晕倒在船尾的事吗？你要是也不舒服，就别出去吹海风嘛，要是感冒了可怎么办？沈公子可担心你了……”

　　芷鸢这才慢慢想起来：“哦……我记得了……你帮我和沈大哥说一声我已经没事了……”

　　“嗯……”筱秋点点头，又接着说：“可是你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啊？我记得你不晕船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最近睡得不好的缘故吧……”芷鸢的头仍然有点痛，像是撞倒了什么一样，但她也解释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想筱秋为她做无谓的担心。

　　筱秋：“要不要我叫姜药师过来帮你把把脉，然后开副药吃吃啊？”

　　芷鸢：“不用了啦，我多睡一会儿就好了。”

　　筱秋：“那好，那你就先好好躺着不要动，我去找牧香弄点吃的过来，我很快就回来！”

　　用不了多久，筱秋和牧香就带了很多吃的回来，其中还有一些是如歌让她带过来的。

　　芷鸢皱眉道：“这也太多了吧，我怎么吃得完？……”

　　筱秋笑着说：“你就多吃点嘛，这样才能增强体力，吃不完我帮你吃！”

　　牧香也笑道：“对啊对啊，芷鸢小姐你就多吃点，可别让小姐给吃完了，不够我再多带些来！”

　　筱秋白了她一眼：“够啦够啦，牧香，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回去休息去吧。”

　　牧香点头道：“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出去了。”

　　筱秋拿起一双筷子，问：“要不要我喂你吃啊？

　　芷鸢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不用了，我还没虚弱到需要人喂呢！”

　　见牧香走了，筱秋偷偷说：“如歌做的菜可比牧香做的好吃多了，来，你快尝尝这个！”说着她给芷鸢夹了些菜。

　　芷鸢也连忙点头同意：“嗯，真好吃！”

　　同时，筱秋也陪芷鸢吃了起来。

　　海上的夜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们用餐的小桌子上燃着一盏油灯，油灯散发出微弱的橙色亮光。

　　夜晚的海风似乎比白天的更猛烈些，他们感觉到船开始摇摇晃晃的，桌子上的餐具也开始“咯咯”地震动起来。

　　一有点风吹草动，筱秋就开始敏感起来，她突然停下筷子，不安地看向芷鸢。

　　芷鸢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正想开口说点什么让筱秋放心的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船就突然像是撞到了什么似的，把船舱里的所有东西都撞得四处乱晃，盘子和菜也都掉到了地板上，洒得到处都是。她们想抓住些什么，但是一切发生得太快，似乎有一股巨大的龙卷风把整艘船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整艘船都在不停地晃动，然后她们感到船在以飞快的速度下降，犹如被拖进了海底似的，虽然她们没有被海水浸没，却突然有一种迎面而来的窒息感，让她们无法呼吸，让她们逐渐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