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断章》菜绪

2、第二章 霜落倍凄凉，愁肠千百转

　　站在院子里，淡淡的气息，有些寂寞。
　　来到这里，已有几天了。想回去，又不知如何回去。不知现代的自己是否还好。这个朝代，这个时间根本不是自己能够驾驭的。
　　毕涵看着前方，淡淡自言道：“千唐朔，你可知有人为你伤心，为你流泪，你却在这里当着慕容府的少爷，慕容正阳的义子？”上次生病见了千唐朔，终于知道从前的慕容涵为何会喜欢于这个千唐朔，应该是那温柔关切的眼神。
　　“涵儿，对不起。”
　　不知道后面站着个人，而且是千唐朔，毕涵定了定神，好，道歉有何用？真当这慕容涵好欺负。那日她躺在床榻，千唐朔和母亲来看望她，眼神不是没有鄙夷的。慕容涵转过头，眼前这个清峻面容的男子，挺拔的身材，双眸澄明似月如水。语气里是歉意。毕涵笑了笑：“为何道歉？”
　　“我……总之，我欠你的。”毕涵看见千唐朔温柔的眼神，一时间沉醉其中，好一些才回过神来。
　　“你不爱我慕容涵，又何来欠，我没为你做什么。”毕涵淡淡地说，“况且，那是以前的慕容涵不懂事，倒让千唐公子笑话啦。”
　　千唐朔顿了顿，轻轻揉了揉毕涵的头发，不，确切地说，是慕容涵的头发。“涵儿，你向来不是这样和我讲话的。”
　　毕涵挑了挑眉：“哦？那要如何称呼您？”
　　千唐朔愣了愣，如今的慕容涵怎么如此地冷漠，曾经那么喜欢自己的。“涵儿，不要如此生疏，还是与以前一样喊我阿朔便好。”
　　毕涵点点头：“那样不成体统，我叫你一声千唐大哥罢。”
　　千唐朔只是笑笑：“涵儿，要不要大哥带你去集市逛逛？”就那样望着毕涵，眸子里有些望不清楚的地方。心里不是滋味。
　　“涵儿自是乐意的，只是，有些乏了，就罢啦，这里是涵儿的小院，千唐大哥请自便吧。”毕涵往后退了一步，保持对她来说恰好的距离。
　　千唐朔笑了笑，似是自嘲，不说话。转身离了开。
　　“等等，阿朔！”毕涵大声叫住千唐朔，却不知为何，眼里有些酸涩，“最后叫你一声阿朔了，曾经的慕容涵为你痴为你傻，那也只是曾经，请你不要再以为如今的慕容涵还是从前那般。你不要再对涵儿好，涵儿受不起。”
　　毕涵冷笑了一下，好，今后，毕涵便是慕容涵，慕容涵便是毕涵，不分彼此，毕涵，就当做是过去吧，如今，只有一个慕容涵！

　　慕容王府。
　　一处别院。
　　石头上的青苔挂着露水，寒从心来。眼神里有揉碎在阳光里的隐约雾气和春雨将至的潮湿。
　　慕容涵仍然仰脸看着天空，呼吸着新鲜空气，现代的空气可没有如此干净。“双玉，你说我从前最喜欢在这里呆着？”
　　“是的，小姐。您说这里很美。”双玉点点头。
　　慕容涵站在那里许久没有反应，双玉提醒道：“小姐，我们该回去了，老爷夫人想必已经在候着了。”双玉摇了摇身边正在凝视的慕容涵，目光冷漠的慕容涵在前，眼神依旧淡淡，静静地站着，一身绿色素衣，面容清秀，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安安静静，静的出奇。
　　慕容涵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也罢，倒不是我任性，因为千唐朔的事情赌气不回家，我只想静静，走罢，回府。”
　　双玉听了连忙说：“二小姐，双玉不敢认为您任性，就算哪一天，小姐不再是小姐，双玉也会一直在您身边，寸步不离！”
　　“小姐不再是小姐……傻双玉，等到时候到了，我便替你寻个好人家，嫁了。罢啦，说这些干嘛，多增痛苦。”慕容涵说着便离开，双玉尾随其后。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入了慕容府。
　　“涵儿，你到哪里去了，为何如此久不归。”
　　说话的便是一位穿金色饰服的男子，看起来五十有几，两鬓已有白发，并梳其后。这也就是慕容涵的父亲慕容正阳。所谓慕容家，是当今王上亲笔御赐的府邸，慕容正阳领兵为王上打下的半壁江山，在这宁朝之中只有南王府和南宫府可并驾齐驱。慕容家，加上丫鬟，侍卫等就是几百口人。而这慕容正阳共娶了温氏一位夫人，纳了苏氏和姚氏两位妾室。一子三女。
　　“涵儿去了别院走走。”慕容涵声音若即若离，眼神不知看向何处，好似朦胧，让人看起来有怜惜之处。而庭中早已等候的慕容启枫在慕容涵踏进的一刹，居然感到非常欣喜，以为那慕容涵出了意外不得归来，如今看到她，却有放下千斤重的感觉。不知有何意味，只想静静地，静静地看着她。久久地，目光不曾离开。
　　慕容正阳顿了顿，难道这涵儿真是爱千唐朔爱到不行吗，真是奇了怪了，许久开口：“涵儿，你应该知道千唐朔与你的关系，不要招惹他。”
　　慕容正阳冷峻着脸，缓缓吐出一句话。
　　慕容涵觉得可笑，懒洋洋地说：“我知，所以，我不会。”
　　屋里的温氏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慕容涵，欲言又止。
　　门口传来脚步声。
　　“朔哥哥，你带我去逛集市好不好？”一个如天籁般动听的声音。想必这就是慕容昔了吧。她挽着千唐朔的手走进来，着一件清醇的橘黄色，美丽却不失可爱。
　　慕容正阳瞥见两人：“昔儿，不要如此无理。”
　　慕容昔放开挽住千唐朔的手：“爹爹，如今朔哥哥和我们是一家人，昔儿只是很喜欢……很喜欢朔哥哥嘛。”
　　慕容涵还是静静的，没有声音，静得出奇，像山溪间的潭水，令人不忍打扰。
　　“义父。”
　　慕容正阳点点头。
　　千唐朔看了一眼慕容涵，世界上竟有对自己如此漠然的人，有些恍惚，她，与以前的她，不同很多。千唐朔撇了撇嘴，对慕容昔道：“昔妹妹不是要逛集市么？”
　　慕容昔木然地点了点头，神情喜悦。
　　“走了。”千唐朔向慕容正阳和温氏行礼后，“义父，朔儿告辞。”说着忍着自己的眼神不往慕容涵身上停留，牵着慕容昔的手大步离开。
　　“父亲，母亲，怕是这两人会逛到很晚，您两人先休息吧。”一直沉默的慕容启枫不知在何时开口说的话。
　　慕容涵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摇摇欲坠，脑子晃得厉害，硬撑到等那两人离开以后。怎么是这样，难道是注定吗？如今的慕容涵和毕涵是一人，所以慕容涵曾经喜欢，毕涵也会不由自主地喜欢？是么，是这样么？
　　“小涵！”
　　“涵儿！”
　　两个声音一起传来，是慕容涵最后听到的声音，慕容启枫和温氏的声音夹在一起。慕容启枫摇了摇情绪不定的慕容涵，慕容涵却身子一软，瘫倒在他怀里。
　　慕容涵这一晕，便是整整三天。虽是奇怪，好在最终还是醒过来了。
　　一醒来，听到门口有两人在谈话，听声音，应是慕容启枫和慕容正阳。
　　“这怎么行啊，南尘冀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什么怎么行，要和当今南家立好关系也只能这样，你还想怎么着，既然心疼妹妹，那你去嫁。”
　　两人好似散步聊天，声音忽远忽近。
　　“父亲！”慕容启枫皱起眉头，怎么有如此的父亲，“父亲，启枫若不是男儿身，就替妹妹嫁了！”
　　“哼，你倒是献殷勤！”
　　女儿嘛，都是泼出去的水，泼哪个不是一样，哪里有他的这个儿子重要，将来必是接替他的事业的。
　　“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南家都已下聘礼来，不可拒绝。再说之前南家和咱慕容府一直水火不容，朝上战斗，我已累了，何不借此机会和南府建立关系，牺牲一下其中一人的幸福，还是值得的。”慕容正阳苦笑了下，时局紧迫，也只有忍痛割爱。
　　想了想，不经意瞥见了那幅挂在慕容涵屋外的画，上面画的正是枫叶。对了，涵儿。就让她嫁了吧，慕容府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只有温氏与自己知道，也只有对不起他的那位故人了。
　　“父亲，怎么了，为何如此笑？”慕容启枫不解，慕容正阳在这个关头还笑得出来。
　　慕容正阳却不回答，径直往院子里走去，老远传来他爽朗的笑声：“你会知道的。”
　　正在屋里细听他们对话的慕容涵，突然感觉到不好的事情发生，左眼皮右眼皮一直跳，可究竟是什么呢？
　　也许，这就是一个悲剧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