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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让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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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呲噗呲”好几声,几名将士被叛军乱刀捅死。
援军这边只剩下司马晟和白秉两人。
白秉浑身上下都是血,像是刚从血里泡了个澡。
司马晟情况也没好多少,鲜血一滴接一滴往下流,流进眼里沙得眼疼。
饶是两人身负重伤仍稳稳立于风雨中,一身的肃杀之气。
他们脚下尸体成丘,远看像是死人堆起来的坟。
纪凌易被两人磨得没了耐性,正在催促叛军进攻:“马上给我取了司马晟的首级!取首级者重重有赏!”
叛军们自然眼馋赏赐可也不想断送性命,一个个拿着剑将两人团团围住。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就是没人敢先动手。
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是头破血流。
“你们还在等什么?再不动手全部乱箭射杀!”纪凌易话音落,城墙上的弓箭手立即持弓待命。
叛军们退无可退,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冲。
这一个一个地来还好对付些,一群人齐齐冲过来应对起来就吃力了。
刀枪剑雨密密麻麻扑过来,手中兵器虽能挡去大半,剩下的不是擦着脸皮飞过,就是直接穿在了血肉之躯上。
长剑入肉,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一支长矛直冲着白秉胸口捅去,司马晟眼疾手快一连两个转身,将矛连同握矛的人一并踢飞了去。
“噗呲!!”刀尖儿横切入骨,司马晟小腿一麻终是支撑不住单膝跪地。
“大人!!!”白秉粗糙的嗓子一吆喝,竟有种气拔山河的味道,还真就吓退了已经逼至近前的叛军。
他连忙将人扶起来,一扬手中大刀,不要命吼道:“想要赏赐冲我来!来啊!老子不怕你们!”
“就你那烂命能值几个钱?”说话的是打头阵的一个叛军。
贼头贼脑,一脸的奸诈模样。
白秉一时怒火中烧,朝着叛军甩圆了胳膊就扔。
刀口精准无误没入那人胸口,方才多话的叛军一命呜呼。
见状,冲在前排的叛军立时打了退堂鼓。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杀啊!”纪凌易催促的声音再次传来,见叛军久催不动,立即下令弓箭手准备。
嗖嗖嗖!!
几十个冷箭放出去,十几个叛军应声倒地。
众人大骇。
这怎么自己人还杀起自己人来了?
这一回,纪凌易是铁了心要置司马晟于死地。他冷着脸僵着眉,吐出的声音不带半分热乎气儿:“杀!!再不动手他们就是你们的下场!”
叛军们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慢慢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杀啊!!!”
“杀啊!!!”
喊打喊杀声此起彼伏,着实聒噪。
司马晟烦躁揉了揉眉心,右手重重在白秉肩头捏了下:“白秉,看来今日你我要葬身于此了。”
“大人!”白秉热泪盈眶,说出的话却不怎么适宜,“可怜属下至死都是个老童子。”
司马晟险些被他这话噎住,他清了清嗓子,嘴角总算浮出一抹笑意:“至死是少年难道不好么?”
“好。”白秉觑他一眼,“那您怎么不做老童子?”
“……”这话司马晟竟没法接。
叛军眨眼就冲到近前,两人赶紧提剑应战。
风雨晦涩难平,一波未平又来一波,冲得人直要睁不开眼。
两人背靠着背,沐雨而战,像两个孤胆英雄,大义赴死。
关闭的宫门“咯嘣”一声被钝物撞碎,大批的北营军连同先前被叛军控制住的禁军一齐破门而入。
士兵见人就砍,半柱香时间不到就将叛军收拾了个七七八八。
纪凌易连退数步,不可置信望着面前雄姿英发的北营军:“怎么会?”
司马晟也在纳闷儿。
自己本就统领部分禁军,禁军来救人他明白,可这北营军是柳少全的兵。
柳少全会救他?他不信。
白秉一看乐了,也忘了自己身上的伤,他大手在腿上用力一拍,高声笑道:“纪凌易啊纪凌易,没想到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瞧!这不就栽了?”
纪凌易面色发白,没吭声。
“大人!”白秉搡了司马晟一下,冲他挤眉弄眼,“不用问,这一绝地反杀是大人的手笔吧?”
“不是。”
“不是?”白秉不信,“大人,您诓属下的吧?这……真不是您的安排?”
司马晟面上神色并无半分松懈:“不是。”
这一回,白秉信了。
他重新举起手中的兵器,严阵以待。
北营军一进来便大杀四方,很快把控好战局四散开去,并从人群中让出一条细长的路来。
一人盔甲冷森走了出来。
果然是柳少全。
司马晟眯了眯眼,无声握紧了手中的剑。
援军除了司马晟和白秉已然全部殉国,这和梁迁跟他说的情况完全不同。
柳少全记得梁迁可是亲口跟他说,就是他不出手司马晟也会打赢这场仗。
如今看来,梁迁不过是在骗他。
什么报答他救下兄长的恩情也是胡扯。
柳少全老脸一沉,自己这是上套了。
可事已至此他骑虎难下,只得憋着火气开口:“纪凌易,我只知你野心勃勃,却没料到你会做这等通敌叛国之事。”
叛乱被人逮个正着,就是纪凌易有心替自己开脱也不成了。
他索性大大方方承认:“是我做的又如何?你和我私下里……”
“住口!”柳少全一把飞刀扔过去,刚好插中他的喉咙,“纪凌易谋反被抓还妄想攀咬本国公,如今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纪凌易奋力抬起头,他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奈何喉咙早已被穿透,只有杂乱的呼哧声来回穿梭。
他两腿僵直蹬地,双手胡乱在空中抓着什么,一双狐狸眼中因为充血变得猩红可怖。
眼瞧着就要断气,还是不死心地撑起沉重的眼皮望向头顶黑蒙蒙的天。
冷雨一滴滴砸下,他恍若未觉。
半虚半幻中,他似乎看到了梁迁那张冷淡凉薄的脸。
纪凌易忍不住凄哀地想,他这一生想要的向来都得不到。
无论是梁迁,还是滔天的权势。
他恨,恨自己的阿姐被仁惠帝这个老匹夫给抢进了宫。
他更恨,自己没能力将阿姐救出苦海。
可是,他最恨的还是司马晟。
此生他唯一真情实意放进心里的人居然被司马晟这个死对头捷足先登。
天知道他有多喜欢梁迁,喜欢到即使不折手段也想将人弄到手。
可不论他如何做,梁迁不喜欢他。
非但不喜欢,还讨厌。
可他为什么就那么喜欢呢?
从见他第一面时就喜欢,喜欢到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不过……
因为缺氧纪凌易面部抽搐得变了形,心里仍旧禁不住悲伤。
不过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他要死了。
死之前连梁迁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不知他得知自己的死讯后会是什么表情,应该是开心的吧?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死皮赖脸缠着他了。
他的眸光暗淡下去,瞳孔涣散没了焦点。
吐出最后一口气之前,他还在想梁迁应该已经安全逃离了拓跋步的控制吧?
他应该安全了,肯定……安全了吧……
颈间的血液逐渐凝固,纪凌易哆嗦得毫无章法的手总算无力垂了下去。
“贼人已伏诛。”柳少全阴沉的目光扫向叛军,“尔等就地投降认罪或可留下一条性命,否则格杀勿论。”
没了纪凌易,叛军们早就慌了神,不用柳少全多费唇舌便纷纷缴械投降。
柳少全朝着司马晟走去,白秉下意识挡在了前头:“你要做什么?”
“让开。”柳少全言简意赅。
“我不……”
“白秉。”司马晟喊了声,白秉乖乖退下。
“司马晟,你可真是找了个好军师啊!”柳少全皮笑肉不笑,“若不是他你可活不过今日。”
司马晟很快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军师是谁,他得意挑了下眉:“过奖过奖。”
柳少全还欲再说,司马晟冲他一摆手:“抱歉,军务在身恕不多陪。”
他朝着身后一招呼,大片的禁军呼啦啦跟着他往长宁殿的方向去了。
东宫。
司马长庚率领残部浴血奋战,余光撇见方才派出去的一小队护卫又回来了,神色一紧:“不是让你们出宫救下梁迁么?怎么又回来了?”
护卫长盔甲染血,面露难色:“殿下,属下们无法……杀出重围……”
这一点司马长庚早就预料到了,如今纪凌易的人将整个东宫乃至皇宫围得铁桶一般,若想突围谈何容易。
可他不放心。
先前得到密报,皇宫外此刻都是拓跋步的羌兵。
拓跋步此人性子狠戾,雷霆手段,不是个善茬儿。
在程记酒楼寻人时,酒楼小伙计说梁迁被羌人带走了。如今又碰上羌人攻城,他将这两件事放在一起一合计,就将事情理出了头绪。
梁迁很可能是被拓跋步抓走了。
他想救人,又出不去。
怎么办?
司马长庚顾不得身上层叠摞列的伤口再次下令:“再去突围。”
护卫长迟疑了:“这次突围殿下无论如何都要随属下一起去。”
“孤不能去。”司马长庚斩钉截铁。
“为何?”护卫长急了,“若此次突围成功,殿下尚有一线生机。若不然,殿下……”
“会死是么?”司马长庚袍上染了血,面上也沾了血色,但这并不妨碍他眼底的坚毅之色,“孤若同你一起突围,叛军定会穷追不舍。如此一来,定会拖累你们突围的进度。”
“可是殿下,属下的职责是保护殿下的安危,不是保护梁迁。”护卫长急得满头大汗,“若殿下金身出了什么差池,属下无颜面对陛下。”
“你是孤的护卫长,孤让你出城保护梁迁你就要去。怎么?”司马长庚居高临下看他,威严骇人眼神寒凉,“你想抗旨么?”
护卫长赶紧压低了脑袋:“属下不敢。”
叛军趁他分神和侍卫长说话的空当在他腰侧捅了一剑,司马长庚吃痛闷哼,反手一个利落剑花将人脑袋囫囵削了去。
护卫长大惊失色:“殿下!”
司马长庚依旧板着一张脸:“还不快去?”
“……是,殿下。”
雨下得更大了,大雨劈头盖脸砸下来,不带一丝温度。
司马长庚强撑着身子回头,估摸着梁国公府的方向深深看了眼。
止荆,你一定要安然无事。
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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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