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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煎熬 ...

  •   司马晟打开院门,和前来传话的小厮对了个正着。

      小厮对上司马晟那双鹰一般犀利的眸子,浑身一哆嗦,眼瞧着就要跪。

      司马晟低声呵斥:“有话就说。”

      小厮弯了一半儿的膝盖又捋直了:“太子殿下来了,王爷让您去前厅……见客……”

      司马晟眉梢一压:“你去告诉父王,太子殿下这边我能应付,让他不要担心。”

      “是,世子殿下。”

      前厅里,司马长庚正站在花案前摆弄案上的盆栽。

      走廊处闪过一抹暗色人影,他停下手中动作,抬眸看向来人,扬眉一笑:“世子来了。”

      司马晟在他面前三寸开外的地方站定,恭恭敬敬行了个君臣礼:“不知太子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太子殿下莫要见怪。”

      他这话说得礼数周全,面上却不带半分熟络笑意,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司马长庚也不在意,眼角笑意依旧:“世子多虑了,是孤临时造访,哪里又来见怪一说?”他看了眼满园花色,称赞一句,“平王府花色各异,极为罕见,真是让孤大开眼界啊!”

      “父王生性与世无争,唯爱摆弄花鸟,让太子殿下见笑了。”司马晟一板一眼回道。

      “与世无争好,与世无争的好啊!”司马长庚大笑两声,提步进了前厅。

      司马晟跟了进去:“太子殿下请坐。”

      司马长庚在长案前坐下,司马晟在他对面落座。

      “不知太子殿下突然登门可是有事要交代?”司马晟话里话外都透着恭敬,只是这恭敬在言不在心。

      “哎,交代谈不上。”司马长庚端起案上的茶碗压了口茶,“不过是想和你聊一聊梁迁。”他边说边觑着司马晟面上神色,试图从上面寻到蛛丝马迹。

      只是,可惜。

      司马晟面沉如水,神色纹丝未动。

      “梁国公家的三郎?”司马晟提起视线和他对视,“不知太子殿下想要聊什么?臣下和他并不熟。”

      “不熟?”司马长庚好整以暇看他,“五年前你们可是……”

      “殿下也说了是五年前,今时不同往日,我和梁家三郎再无交集。”司马晟状似认真想了想,又从容补上一句,“不过这次回来倒是撞见过梁三郎几次,但也没怎么说过话。”

      司马长庚眯着眼看他,少顷,莫测一笑:“那你几次三番和他在鹿云坊见面,又是所为何事啊?”

      “太子殿下,下臣冤枉。”司马晟口中说着冤枉,面上是一副忠肝义胆的良臣相。

      司马长庚生生被他这话气笑:“孤也没说什么,怎么还喊上冤了呢?”

      “殿下。”司马晟亲自为司马长庚添了茶,“殿下是知道的,鹿云坊的位子若非提前预定是抢不到的。”

      司马长庚赞同点头:“嗯,这个孤的确有所耳闻。”

      “下臣回回去,回回没有位置。刚好每回都能碰到梁家三郎,您说巧不巧?”

      司马长庚皮笑肉不笑:“是挺巧的。”

      “梁家三郎为人宽厚,他不忍下臣挨饿,便勉为其难让下臣和他公用雅间。”

      这一回,司马长庚听完,唇角往后一拉,冷笑出声:“这没有鹿云坊总还有别的酒楼,也不见得世子就会挨饿吧?”

      “殿下说的极是。”司马晟真情实感叹息一声,“可下臣的属下是个贪吃的,常年跟着下臣驻守新城吃糠咽菜,好不容易来回洛阳就想着去大名鼎鼎的鹿云坊吃上几顿饭。”

      “下臣体恤下属,这才不得已,勉为其难和梁家三郎拼了桌。”

      司马晟说得有鼻子有眼,司马长庚竟一时找不到突破口,末了,又是一声冷笑:“不过是吃了几顿饭而已,世子怎么还勉为其难,说得跟受罪似的。”

      “殿下明鉴。”司马晟拱手作揖,“梁国公府是百年世家,家中儿郎又在京中担任要职,若下臣和梁国公府的人走得太近,下臣担心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诬陷下臣。”

      “下臣忠心报国,对官家和太子殿下绝无二心,但人言可畏,故和梁家三郎同席吃饭实在煎熬。”

      司马晟面不改色说完这些,司马长庚不得不佩服他的口才。还不等他将结党营私的帽子扣下来,对方已经先下手为强,以四两拨千斤的绝技将自己轻轻松松从这瘫污泥里给摘了出来。

      司马长庚没搭腔,默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世子能时刻记得谨守本分为国效力是我朝的福气,往后可要一如既往才是。”

      “太子殿下教训的是。”

      司马长庚看他一眼起身离开,直到出了平王府的大门上了马车,脸上的假笑才瞬间褪去。

      他一巴掌拍在车厢上,低声骂道:“好你个胡搅蛮缠的司马晟。”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他自己都那般说了,应该会和梁迁保持距离,继续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好臣子吧?

      想起梁迁,他烦闷的心情好了些。

      以前,司马晟和梁迁虽然走得很近,可如今五年过去,两人关系怕是再难恢复了。

      细想想,今日之事倒是自己画蛇添足了。

      不过借此敲打敲打司马晟也好,省得他又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思及此处,司马长庚豁然开朗,隔着车帘喊了声“回宫。”

      马车缓缓驶动,离开了平王府。

      两日后,司马晟动身前往新城。

      临行前,平王哭成了个泪人。

      司马无疆整个人哭得几欲虚脱,弱弱地靠在徐进身上:“晟儿啊,这一去山高水长,咱们父子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啊?”

      他哭得伤心欲绝,司马晟心里不由翻上来一层苦涩:“父王放心,不会太久的,待孩儿被调回京都咱们就能天天见面了。”

      司马无疆拉着司马晟的手,圆润的脸盘子都没了光泽:“话说得轻巧,真要回来哪儿有那么容易啊?”

      哭着哭着似是想起了什么,赶紧朝着身后的小厮招了招手:“快,把本王给晟儿准备的衣裳抱过来。”

      “是。”

      很快,小厮扛着个大包袱跑了回来。因为人瘦包袱大,打眼一看活脱一个巨型蘑菇。

      小厮将大包袱递到司马晟跟前:“世子殿下。”

      司马晟看了看身边的骏马,又瞧了瞧小厮手中半人高的包袱,无奈看向司马无疆:“父王,此去路途颠簸,马匹驮人都费劲,再加上这么大的包袱走得就更慢了。”

      司马无疆嘴角一拉耷又要哭,司马晟立即又补了句:“不过这总归是父王的心意,孩儿就捎上一件。”说着从包袱里拿了件最薄的衣裳搭在了马背上,“父王放心,军营中一年四季都有换洗衣裳,再不行孩儿还可以去裁缝铺子买。”

      一番话解释下来,司马无疆总算是压住了心头的酸涩:“那也行,路上累了就歇歇脚,别太赶了。”

      “父王放心,那儿子走了。”

      “嗯。”司马无疆眼瞅着司马晟翻身上了马,干涩的眼角再次淌出泪来。他无力朝着司马晟挥了挥手,眨眼便是泪眼朦胧的样子,“晟儿要照顾好自己啊……”

      徐进看平王哭,自己没忍住也落下泪来,他提着袖子擦了擦眼角:“王爷放宽心,世子殿下会照顾好自己的。”

      “父王保重。”司马晟冲着司马无疆一拱手,说罢朝着身后几个属下吆喝一声“上路”,骏马扬蹄嘶鸣,朝着东边飞奔而去。

      司马无疆眼角的泪啪嗒啪嗒往下落,禁不住在后头跟了几步,直到奔驰的骏马被长街上的人潮淹没,他才由徐进搀扶着回了王府。

      司马晟走出一段距离,终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刚好看到平王微微躬着腰的背影。

      父王老了,腰都开始弯了。

      “大人,您怎么了?”白秉发现司马晟一直往后看,多嘴问了句。

      司马晟眉毛一压,掩去眼底的涩意:“无事,走吧。”

      途径梁国公府,司马晟突然回头对白秉说了句“留心看路”,把白秉说得一脸懵。

      云陵大街上车马人流拥挤,他一直在认真看路的,大人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白秉迅速侧头往边上看了眼,果然,方才经过的正是梁国公府。

      可是……借着和自己说话的空当偷偷瞧梁国公府呢!

      就是可惜,没瞧见人。

      白秉心说,唉,大人对这个梁三郎是中毒颇深没得救了。

      出了洛阳城的地界,又沿着官道往新城的方向走了十里地,突然发现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有些旧,放在官道边上根本就不起眼。

      司马晟只粗略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临近马车的时候一只手掀开了车帘。

      那只手粗细匀长,肤色云白,司马晟简直太熟悉了!

      他猛地一勒缰绳,身后几人见状赶紧分散到两边,相继勒停了马。

      骏马马蹄扬得足有一人高,宽大的马鼻中空气粗出粗进,带动周遭一圈的肉不断抖动着。

      少顷,马蹄着地,原地转了两遭终于消停下来。

      司马晟的目光一直盯着车帘,确切来说是盯着搭在车帘上的那只手。

      终于,那只手动了下,车帘彻底被撩了起来,露出后面一张清冷如玉的脸。

      梁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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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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