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柳》败洛

10、儿时

　　大概苏谈玄那个时候还不懂什么是爱慕。
　　刚过始龀入学，一次因为上课打磕碎被父亲惩罚跪在门口的桑树旁。
　　那时年幼，苏谈玄自然觉得害怕，等到苏老爷出门，啪嗒几滴眼泪才敢落下来。
　　因为有人看着，母亲不好叫他起来，找理由和好友们出去闲逛了。
　　没有人注意到他，没有人管他。
　　一个孩子落泪，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门口人来来往往，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有人议论：“这是苏大公子吧，怎么跪在这里。”
　　“还能因为什么，苏继苏老爷一直对儿子管教严格，想把孩子也培养进宫呗。”
　　“果然，这么尖酸刻薄，对自己这么小儿子都这么严，怪不得没人愿意与他……”
　　“嘘……小点声。”
　　苏谈玄自然是听不明白这些的，他只觉得又冷又饿。
　　他一连跪了好几个时辰，体力支撑不过来，这会觉得要倒下去。
　　爹娘都还没回来，当然也指望不上那个二夫人，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
　　“小哥哥。”一声清脆的小奶声唤醒了要倒下的他，她递过来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
　　苏谈玄使劲让自己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人。
　　小女孩穿着大红色的袍子，上面明显得绣着“司马绽”三个字。
　　她的手烫的通红，却没有半点要收手的意思，苏谈玄缓缓接过包子，磕磕绊绊地说出“谢谢”两个字。
　　司马绽看着他，脸上带着笑意，眉眼弯弯，白净的脸蛋像水一样纯洁。
　　“不客气，小哥哥。”小奶音荡漾在耳边。
　　没一会，后面就传来了唤她的声音：“绽儿，回家了。”是她的母亲。
　　分开之际，苏谈玄隐约听到回眸对他笑，奶声奶气地问他：“小哥哥，等你的桑葚熟了我可以来吃吗？”
　　后来苏谈玄就倒下了，手里的包子在醒来后也不了了之，无论他怎么找怎么问，都不知所踪，没有人告诉他。
　　娘亲只是安慰他：“不就是包子吗？娘让厨房给你做好多好多包子。”
　　苏谈玄只是点头，他知道自己不能闹下去，他要继续扮演父亲眼中的好儿子，苏家的希望。
　　可那个小女孩，在他的记忆里再也挥之不去了。
　　往后的日子里，苏谈玄总是梦到一个小女孩现在桑树底下，燕语莺声地让自己给她摘桑葚。
　　而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身旁，与自己并肩走在大街上，可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喜欢吃桑葚吗？”他突然问她。
　　司马绽没多想，直接告诉他：“喜欢呀，酸酸甜甜的。”
　　苏谈玄会心一笑：“那我以后每天给你摘桑葚可好。”
　　司马绽不敢相信：“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桑葚在六七月成熟，你疯了。”
　　苏谈玄没回答她。
　　“走吧，想去哪？”他看向司马绽。
　　司马绽也觉得就这么闲逛也不好，反正都出来了，就玩个痛快。
　　她凑到他旁边，小声问他：“你去那里吗？”
　　苏谈玄一下子反应过来：“你……要去？不合适吧？我们。”
　　“你想什么呢？”司马绽弹了一下他的脑袋，“是那里。”她抬头示意。
　　苏谈玄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她站在自己旁边，耳朵这会没边的红起来了。
　　由于都是第一次玩，两人最终选择了人字场，几局下来，身上的钱都输了个精光。
　　司马绽笑话他：“你一个男人怎么还玩不过我们大女子，我还以为我们今天能大丰收呢！”她望着那个把他们所有钱都赢走的女人。
　　女人身姿曼妙，脸上擦着殷红的胭脂，这会她还在用得意的眼神看着司马绽。
　　“算了，我们不玩了。”司马绽拍着桌子站起来，“今日先失陪了。”
　　说罢她拉着苏谈玄的胳膊想离开，还没有开，司马绽就强行被几个五大粗的汉子按下来。
　　苏谈玄见势不对，想拉过司马绽，没想到也被人控制着。
　　赢钱的女子发话：“两位客人这么着急干嘛，我都还没玩尽兴呢？”
　　她的声音娇俏，配上那张明眸皓齿的脸，真是好生让人爱惜。
　　司马绽静静地看着她，缓缓开口：“漂亮姐姐，我们怎么样才能走啊？”
　　一开口，与她冰冷着脸截然不同，声音甜的要命。
　　苏谈玄也愣了一下。
　　女人也没想到司马绽会来这招，直截了当：“我要他。”她指着苏谈玄。
　　这么直接？这么霸道？这是第一次见面吧大姐？当然，司马绽没敢说出来。
　　苏谈玄也觉得好笑，问道：“这位姑娘，我好像不认识你啊？”
　　女人哪里肯放弃：“没关系啊，我认识你。苏谈玄，苏府大公子，半年后就及冠，到时候你娶我刚好。”
　　“噗呲——”苏谈玄还是没忍住笑，“姑娘恐怕有所不知，我自幼就有个怪癖。”
　　“什么怪癖？”女人看他。
　　司马绽突然也来了兴致，想听听他有什么怪癖。
　　“我其实…”他犹豫一下，“对男人的身体向往已久…”
　　苏谈玄补充：“奈何自己就是男儿身，纵然爱慕，也只能放弃，我多希望自己像你们一样啊。”说着他竟开始抽泣。
　　司马绽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有问题，他竟然喜欢男人！也就是说，她和他，本来可以做姐妹，却被迫要成亲！
　　啊啊啊啊啊！
　　姐妹！成亲！
　　司马绽不敢再想下去，她不禁也有些同情苏谈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