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这算有始有终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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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天雪地内，四周悄无生机，白雪皑皑堆积着，天上还源源不断地飘着。
孤独寂寥
这个词对曾琰而言是最好的形容，他在跨步出基地大门时，便成了冬的玩物，与四周的万物一样，不停的被寒气包裹，他呼出的每一口气，前一秒是清晰可见白雾，下一秒便散尽了。雪更是将他当成了洋娃娃，不停的在他身上装点他，寒雪遇上热气，即刻就化成了水，冷水滑进脖子，冻得曾琰打了一个哆嗦。
“琰琰，你还冷吗？冷的话就把我的围巾披上。”
下一刻，不等他回答，一条厚实还带着主人体温的围巾缠于他脖子前，围巾上还绣着银色的ID号——Silver。。
“Sunny，你要是还冷的话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如果不嫌弃的话，队长的给你？”
后者也是，即刻将保温杯塞入他手中，暗红的瓶身 ，杯子是周焱的。他面带微笑，对着曾琰以他平生最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如四季轮回时最温润的那缕春风，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露水滋润刚发芽的幼苗。棕红色的头发微微翻卷，是阵阵火星。但它不是嚣张跋扈傲慢无理，而是竭尽全力散发自己仅存的一丝温热，给在暗夜的人一丝温暖，一丝曙光。
曾琰接过了猝不及防塞进自己手中的杯子，准备打开个保温杯，可下一秒，宛若春风般温柔平和的脸变得挤眉弄眼，充满傲慢之色，更确切地来说让人感到十分扭曲。
“曾琰啊，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队长也左右不了你，快签吧，琰神。你不是说想要拥有自由吗？那就快签吧，签了你就一辈子不用再受这样的苦，不用再跟这个游戏有纠纷了。”
“太阳终有一天会陨灭，没有什么涅槃重生，东山再起之说。”
“该下台了，曾琰，是时候了。”
十几分钟前，曾琰刚刚经历的一切又再次重现于他眼前。
“不，不要。求求了，离我远点吧···”
曾琰挣扎着在内心世界大喊，使劲了浑身解数却无动于衷。周焱，郑经理，冷漠无言的杨宇和满眼噙着泪的孟辞全缠着他不放。如枷锁束缚着他，永远紧紧缠绕，他挣扎着，冰冷银白的铁链发出咔咔声，却不见得有一丝松懈。
“都给我走开！”
终于曾琰吼出来了，人影渐渐消失，唯有刚才的嚎叫声回旋于曾琰身边，雪地之中，他站立着，也只有他独自一人在寒雪天。
曾琰的脸血色褪去，与黑发相比显得格外苍白，好像与白雪融为了一体。
“砰”
门被踹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青年走了进去，所经之地无一幸免，都留下了湿漉漉的水印，他再度回身关上了门。半年了，他又回来了，这套房子是母亲留给他的所有，因为训练他错过了见母亲的最后一面，等他狂奔出基地，二人再度相见时，已为故人，是两个世界的相隔。
“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如诗人余光中的《乡愁》中所描写的一样。
在母亲的棺前曾琰还穿着自己的队服，右肩挎着自设，因走时匆忙他甚至没来得及换自己的衣服，与殡仪馆的阴沉昏暗相比而言，鲜艳的颜色使其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扎眼。
“啪”一声曾琰双膝跪地，棺里的周女士表情平淡，闭着眼，仿佛对她而言这只不过是睡一觉罢了，可对曾琰而言那是永恒的长眠。周女士不会再睁开眼了，不会再给他一个热烈的拥抱，也不会满脸笑容地欢迎他回归。她永远的闭上了眼，如一朵春花一样，在春末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于夏初随着自己残枯的身躯，漫卷热风，辗转反侧，最终坠入大地，叶落归根。
此刻，无言，唯有温热的泪珠掉在冰冷的石棺上，渐渐被冰冷同化。
曾琰身后是一名律师，拿着那份遗嘱，对于眼前的曾琰他被有所触动，他的眼圈微红。
当初与周栖砚女士初次相见时，还是在高中的夏末，校园外的林荫道内，树影斑驳，她笑得如春花灿烂，如坠入人间的星河，如那颗启明的北极星，闪耀，温柔，惹眼。多么好的女孩，如一只热情四溢的火把，一下子点燃了他心中的荒野，蔓延于天际。
可再次见面时少女已褪去了花容月貌，卧于病床，憔悴虚弱···
“林凡，我们快30年没见了吧···咳咳。”
此刻的周女士不是那个倾国倾城闭月羞花的少女，而是一个身患重疾，奄奄一息的妇人。
“对不起啊，林凡，让你白等了那么多年。可能这就是我的宿命吧，一辈子如笼中之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离开你后我完全没有了自由，被人困在身边···咳！”
周女士竟吐出一口血来，被他叫做林凡的男人赶忙拿起一条手帕，帮她擦拭。
“咳咳，没事你不用那么关心我，是我负你，我不配得到你那么好的照顾，而且这也是常事，你不用担心。”
“栖砚，那不是你的错你先喝点水···”
“不用了，林凡我已时日无多，现在但凡能多说一句话我都知足了，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现在只求你帮我一件事。”
说罢周女士准备起身跪下来。
“栖砚，不用。”林方案忙伸手拦住。
“咳咳，对不起林凡，对不起。我的残躯已经不能让我对你做什么回报了。我只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别急，但凡我能办到之事我一定会帮你。”
“林凡，谢谢你，这个情这辈子欠下了，我恐怕只能下辈子还了···”
说到一半周女士哽咽起来。
“我求你帮我好好看着我唯一的那个儿子，是我的错没能让他有个幸福美满的生活，他从来没抱怨过什么，可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比任何人都难受。他那么坚强，那么有男子汉的气概，终究是我的错。我要走了，我对这人世间没有什么不舍得，除了我的这个儿子还有你，我感觉我一直欠着你们···”
“没有，栖砚，你一直做的很好，你很负责任，你很认真，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包括···我你已经尽了你该有的所有责任，是他，是他打扰了你的生活，和我····”
下一刻，二人相拥。
“栖砚，我答应你，只要我一天活在这世上，我就一定会对曾琰负责，虽然它不是我的亲儿子，我等你下辈子轮回完后来找我，我永远在那个夏末等你······”
往事化蝶，偏偏散去，林律师反应过来时，周女士的棺材已经消失，身前的曾琰已经站起了身，他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盒子，林律师看着那个盒子，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眼前的曾琰已经面无表情，那个盒子里的骨灰是他与母亲最后一次的近距离接触，可不知为何，它却再也哭不出声来。
林律师调整好情绪，拿着那份遗嘱，迟疑了一下，终于将它交出了。看着遗嘱，曾琰无言，只是用着空洞的双眼，凝望着。
“曾琰先生，我是周女士特别请来的律师，我姓林。”林凡终于开口，他一点点走出了那莫大的悲伤，因为周栖砚已经离去了，她不可能再回来，眼下，是她唯一的孩子。
“这是周栖砚女士特意叮嘱我的，请您看后确认签字。”
曾琰用双眼扫着遗嘱，一行行内容，罗列在一起，他仔细看了看，翻阅完后却总觉得有些遗漏，他再次翻阅。一次，两次，三次····多次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拿起笔，颤颤抖抖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是很不孝顺的，在母亲危急关头没有去看望她，他追悔莫及，想去道歉，可是再也没了机会。他知道自己不配签，可那是他母亲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他打开了灯，昏暗的走廊霎那间亮了起来。她仿佛又看到了母亲走过来迎接他，问问她过得如何，然后不由分说拉着他进了客厅，让他坐在沙发上，又像变戏法似的，下一秒拿出了一杯热茶递给他，是温热的，对曾琰而言是最好下口的。
他默默抿了一口茶，是莓果味的，甜度什么都刚刚好。而母亲坐在他对面笑吟吟的看着他将一杯茶喝下去，顺便还问问这次泡的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合适的？此时曾琰总会开始扮演品茶师的角色，不错，甜度适中，温度合适，评级A＋。周小姐，恭喜你，又一次获得了本届的最高奖项。
每逢这时周女士的脸总是笑开了花，仿佛年轻了几十岁一样，皱纹全褪，回到了18岁。随后他总是会和曾琰聊一些家常。“你看妈新买的衣服怎么样？”获得肯定后，他又开始像曾琰炫耀自己新买的包包，鞋子···此时，曾琰总会不厌其烦地一件件陪她看过去，时不时夸一夸她的品味又上升了。
可今日的客厅是冷清的，沙发坐上还落着一些灰。自从上次签了遗产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一年间，不知他改变了多少。他不回来并非忙的不行，而是他不敢回来。他觉得自己不配，不配住在母亲曾住在的地方，不配做母亲曾做过的位置，更不配用母亲生前曾用的东西。
起墓，入葬，他默默地按着步骤，一一作了下去。
守夜那日，林凡走了，他独自一人在坟前跪了许久，他总觉得上天还是没有让自己的母亲听到自己的声音。钟楼陈旧的古钟，规律而昏沉的钟摆拥抱万物，微颤的时间，在无人中追来曾琰的忏悔。他以自己平生最真诚的那颗心整整祈祷了一夜，却还感觉自己没有得到母亲的原谅。他不敢去房子那，那是他曾经的家。可是却他认为自己没有资格踏入。
这算有始有终吗？他不听劝阻种下了这颗坏种，等他生完根发完芽，长成参天恶树时，他才察觉不对劲。当他尝试去阻止时，已经够不到了顶端，顶端的优势，使它毫无忌惮肆意乱窜。
“母亲，我想您了，求您再回来一下吧···终于，在寒冷的夜中，曾琰再也坚持不住了，他跪下痛哭。
窗外，黑夜。雪依然在飘，随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声，越飘越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这算有始有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