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事故 ...
-
唐雪凝车开得很快，树梢上嫩绿的枝芽随着汽车驶过扬起的风缓缓摆动，夏日午后的阳光像往常一样强烈，路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行人。
前座的人今天喷的香水比往常还要浓烈些，车内空调的风将味道一阵一阵地往后带，许烨皱了皱眉，摇下一部分车窗透气。
“小烨，你把资料还给阳老师后，先在剧院等着，我给你买了张票，等忙完了就去接你。”唐雪凝按了按喇叭，踩下油门，绕过了前面的车。
许烨依旧看着窗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沉沉道：“嗯。”
今天是暑假的最后一个周末，趁着最后的假期时光，来剧院的人比以往还要多些，保安正在给入场的观众一一检票。
舞台前只有几个观众落座，厚重的红幕后，工作人员正在仔细检查舞台的场景布置，确保演出顺利进行。
“陈奕！”一个拿着对讲机的男人急匆匆跑进化妆间。
男生穿着西式的演出服，脸上化着浓重的妆造，正对着镜子戴上银白色的卷发，问：“怎么了，欢哥？”
“你妆弄好了吧？”
陈奕理了理发尾，“OK，最后一步。”
来人叫王欢，是这次演出的导演，身材有些微胖，急得出了一脑门的汗，脸上架着的黑框近视眼镜都变得有些模糊，气喘吁吁地说：“Bobby又不见了！等下乱跑跑到舞台上就糟了。”
“又跑了？笼子关不住啊？”
“小李说刚刚给它喂猫粮来着，转头拿个东西就不见了，好几个人都没找着，你快去帮帮忙。”
陈奕抽了张纸擦了擦手，夺门而出：“等我找到它，饿它两小时的。”
“哎，陈奕！实在找不到就算了，别耽误演出时间！”王欢在背后补了一句。
许烨在剧院门口下了车，将书包往肩上挎好，看了一眼手上的门票——勇敢的恋人。
他对话剧不太关注，对这类题材更是没有任何兴趣，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排队安检。
手机弹出来一条新的短信：“我在后台，你直接进来就行。”
是阳潇。
阳潇是许烨的钢琴老师，也是今天这部话剧的音乐指导，之前许烨跟她借了些音乐资料，得在开学前还给她。
放映厅里没有开灯，红色的幕布还没揭起，只有舞台旁亮着几盏灯，整个剧院处在庄严又神秘的氛围中。
许烨侧身看了眼幕后，几个人拿着对讲机忙得不可开交，实在不好去打扰，周围环视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忙的人。
陈奕弯着腰，低头挨个对着座位底下叫唤：“喵......喵......”
后台那么多人都没找到，很有可能是跑到放映厅了。在第七个座位底下，终于找到了那只蜷缩成一团的橘猫。
陈奕眼前一亮，动作轻缓地趴在地上，轻声说：“Bobby~到哥哥这里来，Bobby~Bobby~”
橘猫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不为所动。
许烨走过去，弯下腰试探性地问了句：“你好？”
少年缓缓抬头，脸上的妆造很白，画着夸张的眼影，眉毛染成了黄棕色，在舞台灯光的照耀下，还真有那么七八分像国外的少年。
结合刚刚自己听到的几声微弱的“honey”，难道就是外国人？那是不是得用英语问他......
许烨犹豫片刻，开口问道：“Excuse me？Do you know......”
陈奕看着他面色纠结地说出那几个英语单词，问：“你会说中文吗？”
“......”许烨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正色道：“你好，请问你认识阳潇老师吗？”
“阳潇？认识啊。”
“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喏，”陈奕指了指左边那排房间，说：“她应该在化妆间吧，那个门上贴朵花的，是女生化妆间，进去前先敲个门。”
“噢好，谢谢。”
许烨点头道谢后，跟着指示走了过去。
看了眼少年离去的背影，陈奕又重新趴回地上，一边看着橘猫的眼睛轻声叫着：“Bobby乖~”，一边从另一个角度慢慢把手伸过去。
趁着橘猫愣在那没反应的时候，陈奕迅速抓住了它的尾巴，“过来吧你！”
橘猫反应剧烈，拼命往座位底下逃窜，差点抓不住它，陈奕进一步捞过猫腿，直接把它从座位底下拽了出来。
陈奕把猫举在眼前，准备带回去关起来，橘猫像感应到什么似的，拼命挣扎，扭着脖子找地方下嘴。
“大黄！你给我冷静点！”陈奕把猫放在腋下夹着，“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橘猫是导演王欢养的，平时养在家里归他老婆管，碰上他老婆出差不在家的时候，王欢就会把它带到剧院来看着。橘猫全名王芭比，英文名Bobby，小名大黄，“大黄”是剧院里的人给它起的，橘猫本猫并不认可并十分抗拒，即哄猫用“Bobby”，训猫用“大黄”。
许烨把资料还给阳潇后，找到位置坐下了，大厅在五分钟前涌入大批观众，多是父母领着孩子来看的，让许烨更加确认这是充满童真的儿童剧场。
后台开始放出前奏音乐，帷幕慢慢向两侧拉开，舞台上放置了很多餐厅道具，在音乐的渲染下，男女主依次登场，这一幕是男女主初次见面。
话剧背景是在欧洲中世纪的小镇里，男主是富商的独子，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他的父亲安排他与各家达官贵人的小姐见面。
小姐们花容月貌，各有各的美，但男主总觉得是虚有其表，他更想找一个有才华，有内涵，能与自己产生灵魂共鸣的女孩。
女主是农户的女儿，她相貌朴素，热爱音乐，父亲却觉得学音乐就是在浪费时间，劝她早日找个与自己平等身份的男人嫁出去。
女孩瞒着父亲在餐厅里打工，躲在面具下，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在钢琴上尽情地释放对音乐的热爱。
茶会上，百无聊赖的男主听见女主的音乐，对她一见钟情，男主抛下见面的小姐，上前询问女孩姓名，女孩却因相貌自卑仓皇离去。
男主害怕再次吓走女孩，每次只在角落里默默听她弹琴，对女孩的感情越陷越深，终于再次鼓起勇气向女孩表明心意，女主不敢相信英俊潇洒的男主会爱上如此平凡的自己，再次掩面逃离......
饰演女主的女生从舞台上下来后，紧紧捂着肚子，面色惨白地瘫坐在地上。
周围的人慌忙把女生扶到了沙发上，副导演夏梦一脸关心地问：“筱宁，怎么了？不舒服吗？”
女生额头已冒出了肉眼可见的冷汗，气息微弱地说：“肚子痛......”
夏梦随即了然，转身倒了杯温水过来，“来，喝水。”
俞筱宁也没想到生理期突然提前了几天，在家里躺了一早上也没缓解多少，赶来的路上一直隐隐作痛，本想着能坚持到演出结束，结果现在走路都没力气了，刚刚差点直接从舞台上摔下来。
阳潇是个白白胖胖的小个子女生，平时怕冷会多穿件外套，她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俞筱宁身上，心疼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怎么会痛成这样啊，送医院吧？”
一旁的化妆师着急地说：“送医院的话演出怎么办啊？女主还有一段戏呢。”
现在台上是男主的戏，女主逃走后，男主在四处打听她的消息，群众演员已经上场，一段歌舞之后，女主还得再次上场弹奏钢琴。
台下的几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慌张地商量着对策。
“导演，女主身体不舒服，很可能上不了场了。”另一边，夏梦赶紧跟导演说明情况。
“什么？！”
对讲机那头传来王欢的惊呼声。
王欢觉得自己把舞台定在今天就是个错误，出门的时候车抛锚了，手机又一晚上没充电关机了，身上没带现金，只能顶着大太阳跑到剧院里。刚拿上对讲机还没捂热，小李又告诉他临开场时猫跑丢了，现在女主演又出事儿了，以后定日子前一定先查查黄历。
王欢火急火燎地跑到后台，问：“筱宁怎么了啊？”
阳潇：“生理期肚子痛。”
“这......”王欢看着沙发上疼得不省人事的女生，“怎么......这么严重啊。”
夏梦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工作两个月就碰上这种事，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带着哭腔说：“现在怎么办啊......”
王欢也急得来回踱步，握着拳头放在嘴边吹气，重复说：“别急别急......”
舞台上传来男主的声音：“亲爱的女孩，美丽的外表不是被爱的前提，你不必自卑......”
眼见着所剩时间已经过半，王欢大声问：“这里谁会弹钢琴？”
见众人一致回头看着自己，阳潇连忙说：“我会是会，可女主的衣服我也穿不上啊。”
夏梦：“要不找个瘦点的女生顶上，弹钢琴的时候放之前录过的音频？”
王欢一口否定，“钢琴就侧对着观众，那样很容易穿帮的！还是得要懂钢琴的，哪怕只会一点点也行啊，没有吗你们？”
“哎！”阳潇一拍大腿，激动地说：“我有，我知道一个人！”
说完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许烨，你在台下吗......我们这边后台出了点事，女主身体不舒服不能上场了，等下刚好有弹钢琴的剧情，你能不能过来帮帮忙......你先过来嘛，过来再说好吗......哎好好好。”
站在一旁的夏梦隐约听到电话那头的男声，担忧地问：“是个男生？”
“啊，也是我的学生，至少能穿得下女主的衣服。”
“这......他会帮忙吗？”
“会的，放心吧，这孩子跟我学了十多年钢琴了，人很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事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