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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上华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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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九月只觉得心累,县里专门办了个表彰大会,奖了她六十万,九月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书中真的有黄金屋。
街道上都挂满了庆祝褚九月金榜题名,考上华清,喜提市状元之类的标语和横幅。
九月现在连门都不敢出,大白天一出卧室门就有各种亲戚问东问西,出了家门就有街坊邻里凑上来,好不容易到了小区楼底下,立马就有人围上来,更别说出街了。
九月并不排斥,只是人们的热情让她很无所适从,在这样相对来说的落后的小县城,考上一本就让人羡慕不已了,何况是顶尖学府争着要的人。这个假期她的成绩注定要成为小县城的大喜事。
整整一个多月,九月已经有些麻木了,原本计划假期出去旅旅游,练练吉他和舞蹈,现在变成每天都被各种各样的人上门参观和采访,爷爷还催着让爸妈带她回去说要摆几桌。
实在没办法,一家人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姐,高中状元是不是很爽。”褚年晃着手机里她的照片,笑着说道。
九月翻了个白眼:“很爽,谢谢。不过你就没一点危机感吗?到时候你下学期去了学校你们老师就会说,褚年你看你姐姐多厉害,你可不能比她差哦。”
褚年把胳膊肘架在她肩膀上,臭屁的说:“好歹哥也是年级前五的人,再说了,我的目标可不是华清和京大,我,褚年,一往无前,国防军校,保家卫国,从我做起。”
九月把他的胳膊拍了下来,虽然心里很为自己的弟弟骄傲但嘴上还是忍不住吐槽几句:“那华清和京大来人那会儿你还跟人家说那是你理想的院校。”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啊,都要学会说点别人想听的。”
看着这个滔滔不绝的弟弟九月果断停止了斗嘴,也不知道他跟谁学的,从小就油腔滑调的,长得还奇奇怪怪的。
说起来姐弟两人从来没少了互相嫌弃,一个高三一个高一,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褚九月净身高一米□□,不笑的时候像极了冷美人,笑起来十分甜美,长期霸占校园排名第一,学习好就算了,校庆活动上做主舞,弹吉他,成为全校公认的校园女神。
褚年才十六岁就一米八一,成绩稳居年级前几,简直就是男版的褚九月,两人相似度百分之八十,多了些英气。在学校打篮球和乒乓球勾引的一众小女孩尖叫。自己却板着脸装冷酷,在家碎嘴子出门装高冷。
在学校的时候,有一天下午,九月做完一套题正想去走廊走走放松放松心情,结果被她朋友硬拽着去看她弟弟打球。
溜达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褚年进了球,本来她也觉得挺帅的,但褚年转身一把扯起了自己的球衣“随意的”擦了擦额头,“不经意”露出瘦出来的“腹肌”时,周围一片叫声,九月的朋友激动的晃她的肩膀。
九月当时的表情就是地铁老人看手机,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微微作呕,虽然她理解小小少年内心的骄傲,但真的没眼看。
姐弟俩在家没少斗嘴,不过九月也没少恶心褚年,也算是热热闹闹的长大了。
褚年虽然嘴上不说但九月能明白他的不舍,一个假期也不和朋友出去玩,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和她斗嘴,嘴上嫌弃,实则让他做什么都立马就骂骂咧咧的去了。
这次回老家九月一再告诫自己一定要忍,她并不嫌弃,但事实就是越偏远的地区越容易让无知的人越变越丑恶。之前回去的经历让她十分不喜。
褚爸褚妈一个是公务员,一个是小学老师,从山村里走出来步步艰难,所以更懂得要看的更远就要努力这个道理。
也因为他们混出点样子来了没少被家人亲戚道德绑架。
就拿她爷爷来说,只有褚爸靠读书出来了,就觉得有任何事褚爸帮忙是理所应当,可褚爸当初死活要上学的时候百般阻挠,钱都是褚爸自己四处打工赚来的。
这些年九月和褚年都是上的公立学校,虽然两人都学特长但是在这种地方也花不了多少钱,更别说姐弟两大多时候是自学,也从来没上过什么补习培训班。
按正常来说褚家的经济状况应该攒下不少钱,但事实上到现在为止褚家借出去的钱几乎都回不来,甚至九月的奖金刚下来没几天就有人来借钱。
好在褚爸虽然善良但并不是没有底线,当即就拒绝了。
车子离村子越来越近,九月只觉得越想越悲哀。
九月并不羡慕那些所谓的上流生活,她只想自己身边的人可以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她的愿望也一直是等自己赚了钱就把父母接到海边买个房子养老,让他们再也不用为家里那些破事烦心。
晚上七大姑八大姨拉着九月说了好长时间,九月笑的脸都僵了,好不容易终于能上桌吃饭了。
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大人们都聊天说地,谈着家长里短。不知道哪个叔叔还是大爷突然说了一声:“等小米小年都考上大学赚了钱,就给咱在村里盖一幢大房子,大家都住一起,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九月下意识转过头去和褚年对视了一眼,默默转过来吃饭。
“叔叔,这孩子们能出去过好自己的生活就算好的了,我跟她妈都不想着让他两养老,咱不靠孩子。”褚爸爸抿了口酒笑着说道。
也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那位叔叔声音更大了:“小亮,你养孩子不就为的养老吗,咱家小米长得漂亮读书又厉害,怎么说不得嫁给一个千万富豪,我们在村里能用几个钱,你这是太见外了。”
九月默默吃着菜,不想说话,因为从小褚爸褚妈很少带他们见亲戚的缘故,有一大部分人姐弟两都不认识。褚年已经脸色难看起来了,刚想张嘴被褚爸拍了拍。
“各位长辈我的亲人们,我今天也趁着这个机会说清楚,小米考上华清那是她的本事,和在座的都没关系,今天回来呢村里人也都知道了,明天也带小米和小年去上个坟,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大家也知道除了过年或者办些大事的时候,我也不愿意让两个孩子回来,我往出爬的时候大家也没人帮过我,但我有点样子后没少帮过大家。在座的多多少少还欠着我钱,欠着我情,从今以后也就一笔勾销了,以后家里孩子上学找工作还是什么生病借钱还是托关系都不必再张嘴问了,这么多年也算仁至义尽了。”
褚爸一杯酒下肚继续说道:“爸,我今年五十一了,我也就这出息了,给您养老那是我该做的,除此之外其他的从今以后都与我无关,人家大城市的父母给孩子铺路什么都准备好了,我都年过半百了还什么都没给孩子攒下,还要拖累孩子,我做不到。我们不可能让这两孩子要成家立业了被人瞧不起。”
褚爸一番话说完两桌有人欢喜有人恼,欢喜是一笔勾销,恼是没占到便宜。
九月默默低着头眼眶湿润,她知道爸妈的无奈,但这么多年她从来都觉得爸妈是世上最好的爸妈。
无论做什么他们都尊重姐弟俩,给他们最大的自由,从来都没在钱或其他地方缺了他们,反倒是九月和褚年,两人从小就知道攒钱,也什么钱该花什么钱不该花。
一顿饭吃完不欢而散。
第二天褚爸带着一家人去拜了祖,烧了香。临走的时候爷爷和几个姑姑往车里塞了点农产品,车子走的时候爷爷请过来的锣鼓队吹了起来,九月看着爸爸泛红的眼眶,看着车窗外站成两排的亲戚和看热闹的路人,心里只觉得唏嘘和悲哀。
她对这个地方和这里很多人都没有感情,但她知道那些人的因为她生出来的自豪和骄傲是真的。
人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