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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头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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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了才能转世,为何这神女明明好生生地在这里,却说转世?
难道她不是活人?
见刘舞未神色露出惊恐的神情。
神女莞尔一笑:“莫慌莫怕。我原是天上一个小神,幻化成人,下了凡间守护灵绿城,天界催我回去转世历劫,我便剪下了一缕头发,让她变作我的模样,代我去人间转世了。见你与我长相相似,才有了此猜测。”
接着她又凝思沉吟片刻,自言自语般:“如此算起来,即便你是我那缕头发的转世,如今也该是第六世了。”
她转而又看向了刘舞未,笑道:“过了这许多次的轮回,你虽容貌仍与我有七分相似,可性子却大有不同。我们……早就不是同一个人了。”
刘舞未一面听着,一面脑子飞快地运转着。
她脑中出现了一个情景:一只小虫子,它不断复制自己,每复制一次,都发生了一定几率的基因突变,最终那些突变累加得越来越多,直到与那第1号的小虫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那些小虫子聚集在一起,面面相觑,互相问着:你是谁?我是谁?
接着,一个行人散着步,走了过来。
一不留意,便一脚踩过去,将那群小虫子都踩成了肉泥。
肉泥渐渐化在了泥土之中,经过天地润泽,数年后,又孕育出了新的小虫子。
何其渺小,何其无奈。
就像刘舞未,明明是好好地生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却莫名其妙地被卷到了这个小说世界里。
究竟何为真,何为假,哪个刘舞未才是那最初的第1号刘舞未,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刘舞未听着神女的话,陷入了莫名的哀伤之中。
这座宫殿里,过于宁静。
明明阳光普照,却不免让人有些阴森的感觉。
神女的声音柔和悠远,越是心思单纯的人呢,越是容易被这声音所蛊惑。
刘舞未心想,她千辛万苦地在这个世界里,寻找刘川的踪迹,又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她只是眼前这人的一缕头发罢了。
她不由地往神女的发髻上看去,只见那乌黑的发丝如一个谜团,让她不免就堕入了进去。
她只是一缕头发,那么,她的喜、怒、哀、乐都是真实的么?
生有何意,死亦何惧?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刘舞未的眼色越发黯淡下去,忽然一阵豪爽的笑声,将她拉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
神女饶有兴趣地瞧着温提:“你所笑何事?”
温提说:“你当真是神女?”
神女眨了眨眼:“你说呢?”
温提笑道:“我还以为你是那茶馆里说书的先生,真是讲得一个好故事!”
温提拍了拍刘舞未的头:“我们好好将这故事记下来,说不定能写成话本,将神女编的这故事流传于世。”
这一席话,这一拍头,似乎将刘舞未从消极厌世的情绪中,唤醒了回来。
对哦,在进城之前,温提明明提醒了她,将所见所闻记下来,日后写一本《灵绿奇谭》。
她应该将自己当成是一个见证者,置身事外,怎么偏被这神女说成了一缕头发。
刘舞未回过神,朝温提点点头:“说得对,我们的《灵绿奇谭》必定能成为一本风靡的话本。”
神女一愣:“说书先生?编的故事?奇谭?”
她旋即又一笑,拍了拍掌:“来人,摆宴。”
宫殿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侍女们抬着案几,端着菜肴进来。
一下子将宫殿内那宁静阴森的气氛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鼎盛之感。
那精美的菜肴摆好,侍女们有的倒酒,有的布菜。
诡异的是,侍女们并看不到刘舞未与温提。
刘舞未有些手足无措。
温提倒是大方得很,自顾自地倒酒,吃菜。
刘舞未怕这菜肴有问题,半天不敢吃。
神女举起酒杯:“姑娘,为何不吃呢?是怕我给你下毒么?”
温提笑道:“这筷子是银的,若有毒,筷子早就变色了。况且,人生得意须尽欢,这样美味的佳肴,纵使有毒,我也愿尝一尝。”
他说着,也举起来酒杯。
刘舞未只得硬着头皮,也将酒杯举起。
神女道:“欢迎你们来这里。”
说罢,她便将那酒水一饮而尽。
刘舞未只是浅尝一口,便放了下来。
“神女,你刚才说,我们是第二个来看你的,那么,第一个是谁?”刘舞未问道。
神女笑了笑,她说:“那个人,恰好与你们都甚有关系。”
她像是在回忆往事:“他啊,只看一眼,便会让人永生难忘。那股风流俊逸,世间少有人可以比的。”
“今日,我看到你二人,从你们的身上,却都能看出一些他的影子。”
温提发出一声冷笑,道:“刚才你不是还说,她是一缕头发幻化转世的,怎么现在又像了其他人?她倒是像挺多人。”
神女笑道:“女娲造人,自是有些人相似,有些人不相似,这有何奇怪的呢?世间万事,天下之下,何奇没有呢?”
神女顿了顿,见温提不再要反驳,这才继续往下说。
“那个人啊,身份高贵,是中原一个王朝的天潢贵胄。”
“他奉命出使西域,破了我灵绿城的幻境,进入城里。”
“那时候,我二人一相见,便情难自已……”
神女不再往下说,她的脸上飞起来一片绯红。
她这高贵疏离的神女,突然间便沾染了一股子尘世的浊气。
她虽未讲出那后面的话,却更让人浮想联翩。
刘舞未心想,这下,话本可算是开车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审。
好在,只是一个“情难自已”的词而已,并没有涉及到脖子以下,应当无碍。
她见神女似乎陷入了某种遐思,忙打断神女:“后来呢?他走了?”
神女叹息一声:“他说,他定会回来找我,可是,却再也没回来。”
温提轻笑:“一个负心人,不值得惦记。”
神女摇头:“他不是负心……他是被杀了,被他的兄长杀了……悬尸于市,无人收尸……”
她遥望着远处,长叹一声:“川郎……”
刘舞未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猛地咳嗽不止。
她被这神女所说的,吓了一大跳!
刘川?
莫非刘川也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古城,还和这神女有了一段情?
想到神女还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她突然脑海中冒出来一个想法:
神女该不会是她亲娘吧?
难道江临王妃不是她亲生母亲?
刘舞未想要问问这神女,有没有同她的川郎生儿育女,但是她刚想开口,神女却翩然起身。
神女说:“忽念起了旧人,心里有些纷乱,无法再待客,请客人自便罢。”
一众侍女便跟着神女退出了正厅,只留下了刘舞未与温提二人。
温提见刘舞未正在愣神,便用手指轻弹她的额头。
“又发什么愣?”
刘舞未蹙着眉,满脸愁云中又带有一丝愠色。
“她刚说跟她鬼混的,是不是刘川?”刘舞未语气不善。
“你觉得呢?”温提看着刘舞未,“若是真的,你又能如何?”
“这是婚外情!刘川那家伙搞什么鬼!渣男,无,耻!”刘舞未啐道。
“你说的婚外情,渣男,这又是什么话?温提不急不恼地问道,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刘舞未的情绪影响。
刘舞未发现自己气急败坏,又说漏了嘴,便只有赖到了话本上。
“话本里看到的啊,婚外情,就是在婚姻之外,与不合法的人发展的感情。渣男,就是像垃圾渣滓一样的男人。”
听到这里,温提忍俊不禁:“你究竟是在哪里看到如此多奇怪的话本?”
刘舞未硬着头皮胡编:“那个,那个都是教坊司的姐妹们传看的,我实在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温提笑道:“怪不得听闻教坊司奏乐跳舞的水准越来越低,原来是你们练功偷懒,去看话本子了。”
刘舞未白了一眼:“凭什么要女子努力练功,去给你们这些男子赏乐?”
温提忙摆摆手:“我可从未有幸欣赏过教坊司的舞乐,我可没有赏乐,别拉上我。我与那些沉溺声色的男子可不同。”
刘舞未道:“男的都一样,别什么不同的。”
温提笑道:“你这话说得像是你见过许多男子似的。”
“刘川,他不就是么,我原以为他是一心一意对待我母亲的,却没想到,他一寻到机会,便去找了其他女人……我,我……”刘舞未说着说着,忽然就有了一些哽咽。
温提见她如此,脸上变得严肃了,他问:“你此刻心里又在想什么?”
刘舞未也不打算瞒他,便说:“刘川与那神女有过一段交往,我又与她长得这么像,或许,我是她的女儿……”
温提脸上露出不屑,他又拍了拍刘舞未的头:“她是什么神女,我看她是个妖女,刚才说你是她的一缕头发,现在又故意引得你以为她是你亲生母亲。你竟相信她的话?”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刘川的名字,还知道他被他兄长所杀。”
“刘舞未,你清醒一些,你忘记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温提的语气变得很重。
“我们……”刘舞未有些晃神,她忽然间竟有些想不起来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