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叶开

23、第六章(5)

　　……
　　北郊的树林里，机器轰鸣，雷冥飞有些傻眼了，慕风埋葬的地方早已被人挖开。
　　一打听下，他才知道慕风的骸骨已报告了警察部门，也已被领走。那天沈亦宁曾大骂他是骗子，那时她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吧？雷冥飞无力地靠在汽车旁，看着林外的大路，她还会来吗？他一再辜负了慕风对他的托付。
　　北郊的树林越来越近了，沈亦宁的心也越来越迷茫，北郊是发现慕风骸骨的地方，那天他要带来的方向也是北郊，那时他是打算告诉她真相的吧？还是因为…
　　沈亦宁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玉佩，菲烟已经告诉了她，这玉佩是堕天集团千方百计都想得到的东西。
　　但不管答案是什么，与他约好的地方已经到了。沈亦宁停下了车子。
　　她还是来了，但雷冥飞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一切才正在开始。
　　沈亦宁走到雷冥飞的身边，看着那里在工作的机器，悲伤笼罩着她的双眸。“就是在这里吗？风最后休息的地方。”
　　“对不起。我没想到北郊这里也被列入了开发地。”雷冥飞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错在他，连慕风最后安息的地方他也没能保护好。
　　“他最后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沈亦宁缓缓问道，这是她今天赴约最大的原因，她想知道慕风最后的时间里的所有的事情，即使哪怕只有一秒的时间。
　　雷冥飞没有说什么，向树林深处走去。
　　沈亦宁没有问什么，紧跟了上去。
　　幸好那个木屋还在，或许冥冥中慕风也在守候着这块对于沈亦宁来说最重要的地方。这里有着他最后的气息，也有着他对沈亦宁最重要的交代。
　　推开残缺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这里便是风最后待过的地方吗？沈亦宁环视了四周，她的手慢慢地扫过木屋的每一片残木，感受着风最后的一点一滴。
　　“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已经身负重伤，被困在一辆侧翻的汽车内。”
　　侧翻的汽车内，慕风正在试图打开已经变形的车门，可是他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旁边的火焰正在蔓延，雷冥飞来不及思索，不顾热气扑面，冲了过去。
　　轰然一声巨响，冲天的火光，雷冥飞突然觉得肩膀一阵疼痛，是汽车的残片，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肩膀。这种疼痛对于雷冥飞并不陌生，但前面发生的这一切却是让他怔住了，这就是千年后世界所拥有的威力吗？他不知道如果晚一秒，他会变成什么样，但兴庆的是，他还活着，他救的人也还活着。
　　雷冥飞不知道慕风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人追杀，但他对他却有种莫名的信任。或许慕风也跟他一样感受到了信任，因为当他向慕风伸出援手的时候，慕风握住他的手并没有点点的犹豫。
　　后面追杀的人已经赶到，慕风伤得太重了，而他又不知道此刻他们能去哪里，这里对于他是那么的陌生，但他知道有个地方或许能容他们喘口气，在他踏足这片大地的时候，他经过了一个地方，一个废弃的木屋，此时他身上的旧衣服便是在那里找到的。
　　“你为什么救我？”慕风无力地靠在角落里。
　　“你为什么信我？”雷冥飞反问道。
　　当雷冥飞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笑罢，慕风颤抖着用力从脖子上将绳子拽下，那是一个红色的U盘。
　　“这个里面有着堕天集团的犯罪证据，你一定要亲手交，交给小宁。”
　　雷冥飞接过U盘，有种湿润的感觉，那并不是一个红色的U盘，而是白色的。
　　“小宁？”
　　“沈亦宁，我爱的人。”慕风的脸上洋溢着一丝幸福。
　　雷冥飞一边说，一边低头踱着步，似乎在确定位置。最后他停住了脚步，蹲下身子，一掌击在地面上。
　　一声闷响过后，地面竟被击出一个深深的裂缝。
　　沈亦宁的眼里掠过丝丝惊讶，稍纵即逝，她惊讶于雷冥飞的身手，但她不想问，也没有意识去问，因为此刻她的脑子里全是慕风，她只想知道慕风的事情。
　　雷冥飞伸手将夹缝深处的一个小包裹拿了出来。
　　“他让我一定要把这东西亲自交给你。”
　　沈亦宁伸手接过，U盘上的血迹早已凝固变色，她将它紧紧地拽在手里，泪水滑过她美丽的脸庞，洒落在这块充满了慕风的气息的大地上。
　　他始终是她那个风，他一直没有变，是她变了，她不应该怀疑他。
　　看着沈亦宁，雷冥飞并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语，他知道对她最好的安慰就是将他所知道的关于慕风的一点一滴全部告诉她，不要遗漏任何的瞬间。
　　慕风看着雷冥飞将U盘小心翼翼地放好后，他终于释怀了，他的心血没有白费，虽然他清楚知道他自己是走不出这片树林了，但他的任务完成了。
　　小宁，他突然很想听到她的声音，慕风支撑着将身体坐直，他想去拿口袋里的手机，可是他的手已经没有一丝的气力。
　　“你想要拿什么？”雷冥飞上前帮慕风将口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慕风一个一个数字地按着，低声重复着这些数字，他的思绪已经越来越混沌，他的视线也越发模糊，他生怕自己会按错，他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电话里机械的女生无情地断送了慕风最后的一丝希望。
　　她果然关机了，她生气了，因为他的失约。她还是那么任性，他从不介意她的任性，只是这一次，这一次他是多么的希望她不再任性，因为他真的很想很想听到她的声音。
　　雷冥飞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慕风的表情让他知道他没联系上他爱的人。
　　慕风看着雷冥飞，笑了笑，“我失约了，我答应她12点前回去。”
　　“没关系，我带你去找她，你可以跟她解释的。”雷冥飞理解慕风此刻的心情。
　　“太迟了。”鲜血伴随着话语一同溢出了慕风的双唇。
　　一丝黯然掠过雷冥飞的双眸，慕风的话没有错，确实已经太迟了。
　　“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吗？”
　　慕风摇了摇头，“我想亲自跟她说。”
　　“咳咳。”慕风擦了擦嘴角的溢出的鲜血。
　　有人靠近，雷冥飞看了看门外，他认出了这脚步声刚才曾经夹杂在那些追杀的人群里。他看了看慕风，他显然没有察觉，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
　　“小宁。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对不起，我失约了。或许我再也不能守侯在你身边了，咳咳”
　　“虽然我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跟你说，可是没时间了，现在你要听清楚，堕天的资料……”
　　“小心。”雷冥飞原本并不想打扰慕风的时间，他知道就是这几分几秒对于他来说是一辈子的时间了。但危险迫在眉睫，他一把将慕风扑倒。只听得咚咚咚的几声闷响，在他们不到半个手掌的地方尘土飞扬，如果晚半秒，不仅慕风，可能连他也永远走不出这里了。
　　尽管躲过了致命一击，但雷冥飞还是感觉到了腹部一阵火热的刺痛，他的手触碰之处，一阵黏糊感，好厉害的暗器，好惊人的速度。
　　不过此刻也顾不上再多的考究，雷盟飞回头看了看慕风，他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他头一次对对手没有把握，因为他完全看不透对方的武功。
　　雷冥飞刚想去拉慕风。
　　“噗。”慕风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他显然是不可能再跑，雷冥飞皱了皱眉头。
　　“得罪了。”雷冥飞将慕风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穿到自己身上。
　　慕风知道雷冥飞的用意，他想阻止，可是他已经无能为力。
　　雷冥飞一个鱼跃从木屋侧边的窗户翻了出去，故意在着地的时候弄出了很大声响。
　　“快，他在那边跑了。”正欲冲进屋内的人发现了雷冥飞。
　　…
　　“砰。”木屋的门被人用力撞开。
　　慕风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昏暗中他感觉到有人踉跄着倒在了他的身边。
　　“那些人永远也无法再找你麻烦了。”
　　是那个救他的人的声音。
　　“你受伤了？”
　　“看来你眼睛不行，听力还可以啊。”雷冥飞笑了笑。他用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浑身火辣辣的痛，这些暗器的速度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几乎闪无可闪，而且似乎都已经深陷入了体内，伤口的鲜血也根本无法止住。
　　他们不能继续躺在这里，不然即使不痛死，他们也会因为出血过多而死亡的。
　　“走，现在安全了，我背你走。”雷冥飞说罢要去拽慕风。
　　“不，这样我们两个人都会走不出去的。”慕风拒绝了。
　　他擦拭着嘴里不断溢出的鲜血，笑了笑道：“我想其实你也很清楚，我们不必再自欺欺人了。只可惜我没能早些认识你，不然我们一定会是好朋友。我叫慕风。”
　　“现在也不迟，在下雷冥飞。”
　　“在下？有意思。”慕风哈哈大笑。
　　雷冥飞看着慕风，此刻的他身上似乎重新有了生气，但他很清楚这一切也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慕风似乎想起了什么，紧张地环顾着四周。
　　虽然他没有说，但雷冥飞已经知道了，他回想起了刚才最后那刻慕风正在跟他的爱人说话，他一定是在找那个东西。
　　雷冥飞拣起了跌落在离慕风不远处的手机，它被椅子脚挡住了，所以慕风无法看见它。
　　“谢谢。”慕风接过手机，但他的脸上却没有现出神采。“还是发送出去了。”他喃喃自语道。
　　“你可以继续跟你爱的人说话啊。”雷冥飞不解地看着慕风。
　　“不。”慕风摇了摇头，“我错了，我不应该留下那段话的，这样只会让小宁痛苦。”
　　“或许让她认为我是叛徒，让她恨我，那她的生活或许会快乐些。”慕风的嘴角略过一丝痛楚。
　　他真的很爱那个叫沈亦宁的女子，为了她宁可不要自己的名声，叛徒，一个会被人永久唾弃的身份。
　　一丝黯然掠过雷冥飞一直坚定的双眸，他突然很羡慕慕风，羡慕他可以如此不顾一切地去爱一个人，如果他也能象他一样，或许，影此刻还在他的身边。
　　雷冥飞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都在胡想些什么啊？这不是他可以去想，也不是他应该去想的。
　　“我想请你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可以吗？”慕风看着雷冥飞。
　　“你说，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
　　“你将来碰到小宁，替我带她去一次游乐场好吗？”
　　“游乐场？”好奇怪的地名，雷冥飞点了点头。
　　“我答应过小宁，等游乐场修建好后，就带她好好地去玩一天，现在我是无法实现这个诺言了。”慕风眼中的神采正在慢慢消退。
　　“如果可以，也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她是个好女孩，值得别人去爱…”
　　慕风的身体慢慢倒了下去。
　　泪水顺着雷冥飞的脸一滴一滴的洒落在了黑漆漆的地面。
　　“兄弟，你放心地走吧。”
　　雷冥飞拿出刚才慕风交给他的U盘，撕下衣服的一角包裹好，他现在还不能把这个东西带走，因为外面的世界对于他是一片空白。
　　他将U盘藏好后，看了看门外，他不能任由慕风曝露在这荒凉的地方。
　　倾盆大雨，外面竟不知道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
　　雷冥飞掏出最后一把泥土，他几乎已经没有力气可以爬出那个坑了。
　　当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慕风的身边时，一道闪电划破了黑暗，慕风，这是他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清他的样子，大雨冲刷了他脸上的血污。
　　慕风身边水坑中隐隐的影象，就如慕风的倒影，但那却是属于雷冥飞的影象。
　　雷冥飞懂了，他和慕风的相知是因为他们相同的本质，他即慕风，慕风即他。
　　他没有想到来到几千年外的时空，碰到的第一个人竟是今生的他，亲手埋葬的人竟是今生的他。
　　雷冥飞静静地站立在慕风的墓前，虽然此刻的他也早已疲惫不堪，伤痛夹杂着晕眩阵阵袭来，但他还是笔挺地站立在那里。
　　“风，你在哪里？”杂乱的人声打破了这一刻的肃穆。
　　风？是找慕风的吗？雷冥飞无法判断来者是敌是友，他必须一探究竟。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等到看清楚来人，却已被伤痛打倒在地，在黑暗吞噬前的一刻，他只听到了一个女子急促而慌张的叫声。“风，风你别吓我啊，风…”
　　两年前的一幕幕清晰地浮现脑海，雷冥飞唯一隐瞒了他与慕风之间的渊源。
　　两年前的一幕幕清晰地出现眼前，沈亦宁仿佛看见了慕风最后的点点滴滴。
　　“傻瓜。慕风你这个大傻瓜。”沈亦宁不再压抑自己，大声痛哭起来。
　　雷冥飞慢慢走出了木屋，此时此刻，这里应该属于沈亦宁一个人。
　　当雷冥飞刚步出木屋的刹那，他便已感觉到了外面有人在监视他们，是堕天集团的人，他曾经在堕天里面见过这些人，只要是他见过一眼的人，他便不会忘记。
　　雷冥飞假装并没有发现那些跟踪的人，他不想再节外生枝，他很清楚二长老怕他会不履行他的承诺而派人来跟着，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跟着，只要一切都在二长老的掌控之中，那么卓乐天也会安全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沈亦宁走出了木屋，此时的她显然已经平复了不少。
　　“谢谢你。”沈亦宁看着雷冥飞。“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谢谢你在风最后的时间里陪伴着他。”
　　雷冥飞没有说什么，他看了看天空，天色已经渐暗。
　　……
　　在他们离开那边树林回到车旁的路上，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往回走着，就如他们开始静静地往里走着。
　　茂密的丛林渐渐抛离在身后，繁华的都市重新进入他们的视野，雷冥飞驱车紧跟在沈亦宁的车子后面。
　　最终沈亦宁的车停了下来，她向雷冥飞的车走来。
　　雷冥飞也走下了车。
　　“我们明天一起去游乐场好吗？”沈亦宁问道。
　　雷冥飞怔了一下，但他很快意识到了，是慕风和沈亦宁的约定，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