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眠》唯梦浇愁

10、退婚

　　沈淮瑾用手遮住脸颊，整个人疲惫地撑在餐桌上，良久又道：“谢谢，你先回去吧。”

　　“是，先生。”

　　生活助理离开后，这偌大的公寓空得可怕。

　　外面喧嚣繁杂的世界似乎都与他无关，许久许久，有液体从沈淮瑾修长的掌下坠落，砸开四溅。

　　一颗……两颗……

　　断断续续，压抑着，强撑着，拷着枷锁。

　　“不……我其实是知道的……”

　　沈淮瑾低声喃喃，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清叶初这五年中对他的关怀和付出，他怎么感觉不到呢？

　　在外人看来，清叶初的确是一个掌控欲非常强的疯子，什么都要管，所以才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

　　但事实上，是他舍不得清叶初啊，是他放不开她，是他把她当成浮木囚困在自己身边。

　　她对他好，他掩耳盗铃般不去看不去听，他在离不开她的同时又无法原谅她，就这样冷冷看着她在他设下的牢笼中挣扎痛苦。

　　他怎么能这么坏呢？

　　清叶初，他怎么就变得这么坏了？

　　对不起，你的爱没让我变成一个更好的人，清叶初，你能不能原谅我？

　　……

　　翌日，抱着食谱看了一整宿的沈淮瑾收拾妥当，将食谱珍之又珍地放在床头，开车回了老宅。

　　看到沈淮瑾突然出现，沈父沈母和沈序怀都吓了一跳。

　　沈母反应最快，她脸上堆上笑容道：“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今天在家里吃饭吗？”

　　沈母是个美人，哪怕岁月也没能带走她的魅力，反而愈发优雅醉人。

　　沈淮瑾静静打量自己的母亲，淡淡道：“不，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要和江词解除婚约。”

　　沈父惊呼：“什么？我不同意！”

　　沈父年纪大了有些发福，年轻时温文尔雅，年纪大了更颇有世家风范，如此发怒还真真能唬得住人。

　　只可惜沈淮瑾只当他是个纸老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儿子的态度气得沈父够呛，可沈父是个没有经商天赋的，家中的生意他从来不管，从前是沈老爷子负责，而今是沈淮瑾。

　　沈父的命很好，幼时靠父，老时靠子，一生顺遂，平安如意。

　　沈淮瑾的弟弟沈序怀和沈父很像，无论是兴趣爱好还是性格，故而沈父从小就偏心，甚至是偏心得没边没际。

　　从前的沈淮瑾为此恨过怨过，但现在，他已不在乎了。

　　沈淮瑾在几人的注视下缓缓踱步而入，他姿态从容，气息平缓，眼里尽是疏离冰冷之气。

　　他问沈序怀：“爷爷可在后院？”

　　沈序怀和沈淮瑾的气质截然相反，如果说沈淮瑾是一束笔挺的青松翠竹，沈序怀就是一株矜贵的兰花亭草，他静静打量着自己的哥哥，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

　　沈淮瑾道了谢，迈步走向后院，老爷子正在练太极，沈淮瑾没打扰，静静等老爷子打完，这才上前给他送了条毛巾和热茶。

　　老爷擦过汗喝过茶，蹙眉道：“你作甚一大早来了？”

　　沈家其他人沈淮瑾都可以不管，但沈老爷子不成，他必须取得沈老爷子的同意。

　　“爷爷，我要和江词退婚。”

　　沈老爷蹙眉，沉沉道：“为什么，你不是挺欣赏那个小姑娘的吗？”

　　正是因为沈淮瑾对江词有所不同，所以他才会极力撮合他和江词的。

　　至于清叶初，一个一生气就随便打掉自己孩子的恶毒女人，如何配得上他的孙子？

　　“爷爷，我们当初约定就是护住江词，我就算不娶她，一样可以护她。”

　　“顾少卿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你们相识多年，手上都有彼此的弱点，你不可轻举妄动。”

　　“爷爷放心，我自有办法。”

　　“你确定吗？”

　　“嗯。”

　　沈淮瑾当初没对顾少卿下手，一是因为顾少卿是他和清叶初的昔日故友，二是因为顾少卿妹妹的死的确有疑点，也就是说，江词不是完全无辜的，只是碍于江词对沈家的恩情，他不得不护她。

　　但现在他一定要尽快摆脱江词，只能对不起顾少卿了。

　　看着沈淮瑾灼灼坚定的目光，深深了解他脾气的老爷子叹了口气，道：“随便你吧。”

　　“谢谢爷爷。”

　　沈淮瑾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多余的话都不曾和沈家夫妻说。

　　沈母在花园望着沈淮瑾的背影，冷笑道：“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沈父拍拍沈母的肩膀：“你消消气，不要为了他气坏身子。”

　　沈母瞪眼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们会落入这么进退两难的境地吗？该死的。”

　　沈父也知道当年的事是自己混账，亏得妻子不跟他计较，他连忙哄妻子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唉，你放心好了，他的事情我一定会处理好的，我们沈家所有的东西，将来都是序怀的，我保证。”

　　“这可是你说的，做不到小心我跟你翻脸！”

　　沈母冷嗤一声，担忧道，“现在怎么办？如果让沈淮瑾和江词退婚了，江词会不会去沈淮瑾面前胡说八道？”

　　沈父眉心紧蹙：“有可能，那你说怎么办？”

　　沈母咬牙：“如果她说出去了，以沈淮瑾的性格我们都要完蛋……你想想他当年多宝贝那女人，如果被他知道是我们……”

　　“嘘，别说了。”沈父连忙捂住沈母的嘴，“既然沈淮瑾这里没办法，就只能从江词那里想办法。”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决定。

　　……

　　从沈家老宅子离开，沈淮瑾又驱车到了他为江词安排的公寓。

　　江词目瞪口呆地看着沐浴在阳光之中，俊美犹如天神的男子，脸色微微一红，快步走到他身边道：“瑾哥哥，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呀？也不跟人家说一声，人家连脸都没洗呢。”

　　话语中包含着女人家的娇羞，和当年的清叶初很像。

　　可沈淮瑾看着，眼中毫无波澜，他淡淡道：“我记得你说，你想跟我订婚是想让顾少卿放过你对吗？”

　　江词点头：“对，但顾少卿他是个疯子，他不会轻易罢休的。”

　　沈淮瑾垂眸，问：“他最近还来找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