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伊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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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掉成群的武士后，跑到了一个深巷里，祁静拿起手机信号完全中断。
“怎么回事嘛！”她怄气着跺了跺脚。刚才那些人的着装和周边的环境，一点都像是什么落后山区，反倒极像是古时候。想起曾瞅过几眼的大河剧，祁静不经倒抽了几口冷气，背脊都渗出冷汗。
（的确很像，这里不是现代，时光倒流了吗？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此时，依稀听到拐角处有说话的声音，好奇心使然，祁静走近一听，分明辨出一个异常谨慎且沉稳的男音。
“就在那个地方汇合吧，他们似乎已经注意到我们了……”
“明白了……”
半句话，也没有将每个字都捕捉住，与此同时，声音忽然中断，四周霎时一片静寂。
（离开了吗？但是也没有脚步声啊……）
她将身体靠近，把眼睛移到拐角那边，登时，一双犀利的黑色瞳仁撞进视线。
“哇！”
脚跟一个踉跄，她被那个男人冰冷的双眸吓得不轻，屁股还没着地，整个人已经被一只粗壮的手臂拎到半空中。男子身边的一个长相平庸，身着便服的人微微低着头，做出了拔刀的姿势，却被男子抬手制止。
被倒拎起来的感觉十分难受，凭空还多了一些屠宰场中那些崽子的惊恐，祁静觉得双目晕眩，甚至捏不住力度胡乱叫起来。
陌生男子身高八尺，面庞冷俊。不论从身型还是从力量来论，祁静感觉自己都只能处于任他宰割的境地。她使劲用脚踹着那男子的身体，大叫着毫无意义的“放开我，我什么都没听到呀”。对方丝毫不动神色，腰间的武士刀微微出了鞘，立刻散发出冰冷的杀气。无形之间，她似乎都嗅到了皮开肉绽的血腥味。
（混蛋！我还不想就这样死掉呀！）
祁静环顾一眼四周，对方似乎很轻视自己，同伙中的另外的人谨慎得多，早已抽身离开。
情急之际，她下腹一使劲，两只脚紧紧夹住了那男子的脖颈。两个人缠在一起，那男子一时间不敢动刀。
“臭小子！”
见其乱了方寸，她便张开双手狠狠抱住那男子的腰，并很猥亵的方式不停抓他的腰带。
“……！！”男子本能性地拼命将自己和祁静分离，两人力量亦有些悬殊，祁静随即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好在那武士身材高大行动迟缓，她连滚带爬地往外处跑，跑前还不忘狠狠踩了那男子一脚。
待到祁静跑远时，男子才从被踩的愤怒中平静下来。此时躲在暗处的男子走了出来。
“不用追过去了。”
“可那个人绝对是幕府那边的密探！”
“啊……嗯。”男子方皱紧着眉，似乎在思索什么。
“她绝不是普通人的！刚才还在偷听我们说话，必须立刻除掉！”
男子思索片刻，眼眸中除了谨慎似乎还增添了另一层意味。然而终是大局当前，不可不小心行事，他对前方的人挥了挥手，声音略显沙哑，“嗯……先抓到她再说。”
夜幕降临，夕阳的余晖流淌于天边，洒在绿叶纤细的叶脉之间，天地间顿然沉默下来。岛原的夜晚一直是京都另一种别样的色彩，晚霞渐淡之时，身着花哨衣裳的女人会在门口招揽无所事事的浪士和贪图享乐的町民，绮靡的气氛登时点亮了京都府的第一盏奢豪的夜灯。
向着人口聚集地奔跑着，不知不觉就跑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心想身后可能依然有人正把着刀伺机要了自己的命，祁静完全顾不得身上奇怪的着装。她开始乱冲乱撞，一路吓着了好多人，霎时街上的人群像游过一条长蛇般从中间歪歪扭扭地连续散开，在楼阁上俯瞰甚是壮观。
冲冲撞撞进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巷子，天色已晚，四周漆黑一片。她锁在角落，连气都不敢大喘一下。黑暗将自己的全身裹得严实无比，说不害怕是骗人的，此时真想从外方捉一把光亮放在自己胸口。
“哒……”
很细微的木屐声，偶然被耳朵捕捉，她下意识锁得更厉害了，刹那间只见眼前迅速闪过一阵冷光，刺痛了双眸，她伸手遮住眼睛，顷刻间，手臂上便被划开了一小道口子。血液已经开始顺着掌纹流淌下来，疼痛感才渐渐强烈。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在这里，她用另一只手捂住口鼻，平缓着呼吸，只希望在血腥味散开之前，自己千万别被抓住。
空气又恢复了平静，而此时她的心情却愈发得忐忑，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小心翼翼地四处躲藏，终于摸索到一点光亮，猛地抬头，分明看到一个盘着发髻的女子持着灯盏在她头顶的楼阁上向下张望。
顺着光亮，祁静本能性地纵身一跃，靠着矮墙的支撑出奇成功地蹦到了那女子身前。
“呀！……”
想也是，半夜忽然有个人窜到身前，普通人都会吓到腿软。她亦几乎被女子的喊叫吓得差点跌回到楼下，但闪念见想到下方依然潜伏着嗜血的杀气，便忙不迭揪住女子的衣袖，作出了噤声的手势。
“有人要杀我，求求你啦，帮帮我！”她一脸要哭的表情，瞬间博取了对方的同情。
那女子向下张望了一下，随后拉住祁静的手将我带进了里屋。
“他们不敢胡乱在此地开杀戒的，你呆在这里别乱走……”女子蹙了蹙眉，似乎意识到什么动静，赶忙示意她躲进衣柜中。
连滚带爬进了衣柜，裙裤的裤脚不经意间卡在门缝里，见有一个男人进了屋，便连声也不敢出，花了好大的劲才把衣角抽进来，一阵慌乱后顿然感到胳膊阵阵剧痛，而手掌上的伤，因为死死捏着裤脚的缘故，似乎暂时停止流血了，但痛楚依然撞击着她的情绪。
透过门缝，她看到女子迎接男人时可掬的笑意，微红的面庞与雪白的脖颈像一幅彩画一般，她似乎感觉到这个女人在迎接自己的丈夫一般。
“呀，山南先生，你的脸色很不好呀。”
那个女人开口了，随之出现的是一个沉稳之至的男音。
“听说你受风寒了，身体还好吧？”
“山南先生”……听声音似乎是位大叔了。
出于安全考虑，祁静再没打算从门缝探视情况了，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屋子里的一男一女私语调情。
昏暗的灯光，随处可以听到的酒肆之声。从方才闯进来便没有停止过的男欢女乐的声音，使她渐渐意识到这里是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咕噜噜……”
新陈代谢是属于自然界的不可抗力，就好似在一个绝对不可以发出任何声响的情况下，肚子居然不争气的叫了出来。这让祁静咬住牙整个人都吓破了魂。
“什么人……？”
山南放下茶碗，立起身走到柜子前，正欲打开，被女子立马阻止。
“山南先生，等等，这里是……”女子纤细的声线就如那张脸一般的娇弱，不时颤抖着，无形中已将自己和柜子里所藏的人都出卖了。虽然那个女人乱了手脚，但所藏之人并没有乱，一路逃过来，不在乎再逃一次。她尽量轻声地吐着气，同时将受伤的手掌紧紧揪住胸前的衣领。
“阿兰，这里……”山南的话中，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
“阿兰，你瞒着我什么……我要看看里面是谁……”
“等等呀，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山南先生……”
听到门闩被把住的那一刻，祁静握了握拳，准备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冲出去。
然后，在千钧一发之刻，有人早一步冲进了屋子，脚步声之沉重登时将阿兰与山南的注意都拉往门口，祁静也顺势挺住了全身的动作。
“山南先生……”对方欲言又止。
这个人的声音比起山南明显年轻了许多，少了些沉稳却也十分坚定。
似乎是顾虑到有外人在，那男人压低了声音。
“有动静了。”
随即便是疾走的声音，直至四无人声，衣柜的门才被拉开，“重见天日”的我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的阿兰一脸愁容。
“抱歉，差一些就害了你了……”阿兰向着她欠身，顿时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方才还不断聚集起来的恐慌瞬间一扫而光。
“暂时不会有人来了，你可以稍稍安心了……呀，你有伤……”阿兰看着祁静衣服上的血，登时吓得脸都变了色。
“你才发现么……”她半开玩笑着道，忽感到一阵晕眩，恐怕是贫血。
阿兰拿出自己的衣物给祁静换上，并给她止血包扎，突如其来的好意让她有些疑虑。
“那个叫山南的是谁？”
“山南，山南敬助，你不知道吗？”
“我哪知道呀，我又不是日本人，更不是这个时代的日本人……等等……什么？山南敬助，你说山南敬助？”
“呵呵，你是外方来的孩子吗，怎么会落到被人追杀的境地。壬生浪士组的山南敬助你都不知道吗？……”
“浪、士、组……？”词咬得很生硬，我整个人几乎僵化。
阿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惊讶的我的着装，或多或少也露出了讶异的表情，随即祁静换下来的衣物整理了一番。“这些都沾了血了，还是得先清洗一下。”
“壬生……山南……”她反复咬着这几个词，渐渐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处境有多危险，“我的天啊。”
“怎么……？”
“为什么我会到这么恐怖的时代？！”祁静抱住脑袋，眼泪已经开始不停打转。因为她发现了一个事实，这个事实远比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来的可怕。
壬生浪士组，不就是新撰组的前生吗？新撰组，不就是幕末有名的杀人集团吗……
阿兰抿了抿红唇，露出无奈的笑容，用冰凉的指尖摩挲了祁静的脸颊，这才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来京都？怎么会有人在追杀你？”
面对接连而来的问题，她全无心思回答，只是支吾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我以为我已经死了……”
“……”阿兰的表情愈发苦涩，“你有亲人在这里吗？”
“……”被如此一问，她更加感到恐惧，“我根本没有亲人，在日本国没有，全世界也没有……”
“孤儿吗……”阿兰俯身说着，“你还是不要留在京都比较好，这里很危险。”
“身在异乡，到哪里都是危险的。”祁静思绪一片混乱，不知如何与眼前这个女人交谈。
“那你的家乡……”
（啊，对，就是这个问题。）
当被提及能否回去时，祁静有些松了口气。
（一定还可以再回去的，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我会想办法回去。”
“咦……？”
“我可以再请你帮我一个忙吗？”说罢她跪在榻榻米上将双手交叠在一起恳求着阿兰，“请让我暂时留在这里。”
“……啊，这……姑娘，你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阿兰霎时露出惊慌的表情。
“我知道，”心里还是有些后怕，身体不禁哆嗦了一下，“你说这里是京都，那么这个地方应该是岛原吧。”她抬头望着阿兰，用坚定的眼神告诉阿兰自己有多大的觉悟。
京都的岛原和江户的吉原，都是日本古时著名的花柳街，男子寻欢的地方。误打误撞竟闯进了这种地方，也算是几世修来的霉运了，然而这个时候外面一定还埋伏着要将自己除掉的人，唯有先留在这里再想办法逃跑了。
“只是我并不想接客，只是想在你手下帮忙干一些杂物的。”祁静想了一想，补充道。
阿兰稍稍松了一口气，但神色依然凝重，“这……”
“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呀。”依然是可怜巴巴的表情。
“……好吧……但是……”阿兰思索了许久，终还是答应了。
“但是，可以的话你还是需要离开这里，会被人追杀……你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我哪知道，是他们莫名其妙……”她又嘟起嘴哼哼道。身边是和自己一起被带到这个时代的背包，里面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有。
阿兰没太理会这些牢骚般的话语，丢下一句“跟我来”就走出了屋。
祁静没多想，便光着脚丫跟了出去。
背包里的手机已经信号全无，电量还剩下两格。
她边走边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终于理清了思绪。幕末时期，新撰组成立不久，那个短命的杀人集团，聚集着一群幕府的死士，而其中的一员竟就在不久前与自己擦身而过。
纵然时代黑暗，但最起码她还没有死。没有死，就证明着还有机会回去。
她随着阿兰经过一个庭院，看到那里的满地的红枫，阿兰的面颊微红，眼眸中泛着微波，欣然赞叹“真是美啊。”
目睹着太过华美的鲜红，她对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所遇到的第一个美丽之物感到分外欣喜。于是暗自祈祷，在自己想到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前，最好不要跟这个时代的任何事情纠缠在一起，当然，她也不想再看到那帮莫名其妙追杀自己的人了。
晚上的枫叶原来可以将天际点缀得如此惊艳，山南敬助回首看着远方的岛原街，叹息了一声，回想起方才女子惊慌不愿正视自己的神色，忽的心头一颤抖，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滞留。
身边的年轻人淡淡一笑，跟在山南的身后仿佛和那清凉的晚风合为一体。
“有何异况吗？”山南脱口而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有些迷糊的问题。
“噢？异况？山南先生是指芹泽的事还是岛原的阿兰？”年轻人一语即出，便收到了山南无措的表情，两人同一时间停下了脚步，夜风来不及捕捉住他们的身影便已悄然离去。
年轻人毫不掩饰地直视着山南泛动着不安的眼睛。
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又起风了，他抬手像是要拂去白皙的脸庞所经受的作弄，笑而不语。
“怎么了？……”山南不太爽于自己的晚辈如此轻易地看穿自己，“总司！”
眼前的男子忽然端正了神色，一眼也没有看身后的枫叶林，只是若有所思般地闭上眼睛。
“那个屋子里，有血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伊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