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总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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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夏尤清和。
鲜红的小桥被细雨敲打着，身穿碎花和服的妇人撑着和伞经过，空气中满是祥和，就连池里的鱼也沐浴着温和的雨水。
河边的树退去疲惫，叶脉散发出怡人的淡香，整条街泛着雾气，宛如隔世。
屯所附近的一条街，此时笼罩着无比的祥和。
小静在道场里，没能够听见雨声，更不能去享受那片温暖。目能所及的，只有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以及女子充满敌意的眼神。
“为何要来新撰组？”
她看着这个女人，半晌未能说一个字，若是她果断地将自己交给土方拷问，那自己就算是无辜的也被屈打成探子，更何况……
“快说，看在你是一个女人，我不想伤害你。”
（口气真可怕，明明你也是个女人。）
小静重重吞了口口水，定了定神，对着她亦是一脸认真。
“你认为我是维新派的人？”
“……”她眼睛一眯，没说话。
小静将手叠放在一起，对着阿久里稍稍提高了语调，“那么，我这条命可以交付在你手上，一到我达到目的后，你就可以杀了我！”
阿久里端详着小静的脸，“目的？难道我要在你得到新撰组的情报并透露给你的主上然后再解决你吗？那我未免太愚蠢了吧。”她哼笑，小静慢慢沉住气。
“家父是死于长州藩士之手，你认为我会跑去杀父仇人那里效命吗？！”小静起身吼了出来。阿久里登时怔了怔。
气氛霎时僵硬地似乎能冻住他们的手脚。
“请给我明确的理由……”
“难道还需要别的理由吗？”她还未说完，小静便佯作激动地打断，“我要亲自手刃杀害了至亲的人，难道还需要别的理由来搪塞你吗？！”
“……”阿久里渐渐温和的眼神告诉小静，她相信了，并且想知道更多。
“我是异邦之人，与双亲来到这个国家打算经商，不久后母亲染疾去世，家父日夜愁闷，我心中亦是万分悲痛，怎料某夜几个浪士破门斩杀了我的父亲，还放火烧毁了我们所在的仅仅一间农家屋子，夺走我们的粮食……”说着说着，她酝酿已久的眼泪顺势流了出来，目能所及的景象都随着自己诉说的故事渐渐模糊。
“那你……”阿久里静静听着，身体一动也没动。
“我拼命逃出来的，家父舍弃了自己的性命，将我引出屋子……一个人丧身在火海里……”
“……”小静可以感觉到，阿久里将手放在自己的背后，像是安抚自己。
“对于我来说，只要能够手刃那些人，此生已无憾了……”自知该收尾了，眼泪却还是拼命往外窜，怎么止也止不住。
（难道我有演戏的天分吗？编了那么多还可以哭得那么痛快……）
“我明白你的心情……”阿久里忽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拂过小静的刘海，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但是新撰组所需要的是想要报国的志士，你一味只为复仇，只会自食恶果。”
小静咬了咬唇，继续自圆其说，“我不会莽撞，不会的，请让我留在这里，只有这样我才有办法和他们抗衡。”
阿久里又叹了口气，眼神是百般的温和。缓缓站起来，她走到道场门口，对着湛蓝的天空淡淡微笑，那般场景，美得如同一幅画。
“我的兄长……曾经是新撰组的队士，”她依然微笑着，“他从小就有一颗报国心，总是在我面前津津有味地聊着各方的知识，当他加入了新撰组后，我自是万分得荣耀。”
小静很配合地站起身，走到阿久里身后，看着她充满悲伤的微笑，便将脑子里的猜疑收了起来。
“但是，就像他经常对我说的，‘美好之物都是天定短暂的’，不久后，他就于和几个维新派的激战中丧身了……”说罢阿久里忽然低下来头，仿佛那个遥远的天空就是她的兄长，她不希望这个人看到自己哭泣悲伤的样子。
“我知道，为国捐躯是无比荣耀的，我不应该怀有怨恨这般丑陋的心情，但是，这是我挚爱的兄长，我怎能就此忘怀……”她定了定心，忽然转头对小静淡淡一笑，“这一点，你比我坚强，我没有能力向维新派讨伐，只能呆在新撰组的厨房，但起码，这个地方是兄长临终所依存的地方，我可以在这里找到他曾留下的味道与气息，此般已足矣。”她苦涩地笑，小静却笑不起来。
（这种深沉的依恋，似乎一直都牵绊着阿久里坚强地活下去。她很坚强，我却并非……）
忽然有种强烈的罪恶感冲袭至心，小静居然对这样一个善良的女人撒了那么大的话，简直是在欺骗她的感情……
（但又能如何呢，如果不这样，现在我会被她绑起来送到土方近藤面前，而不是在这里听着她诉说往事。）
阿久里深呼吸，走到小静面前，“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但新撰组诸多男性，你须万分小心……”她思虑片刻，“必要时，你可以来找我。”
小静这才展开笑颜，对着阿久里猛点头，她心里默默念着“谢天谢地！！”脸上自是毫无掩饰地安心与愉悦。
而这时的吉田，却并没有想让祁静继续吃着甜美的好果子。
次日。二番队执勤。
穿上浅葱色的队服，腰间配上略有些沉重的太刀，随着永仓到处巡视。执勤时的永仓与众队士都十分认真，神色严肃，每言每语都相当谨慎，巡视途中极有可能遇到激进派的维新浪士，所以每步都需要提高警惕，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身边的人负责。
巡视完毕后，小静径直回到屯所，换上便服，出门时遇到买东西回来的总司，他手里居然是一堆金平糖。
“要吃吗？我给几个孩子买的，你也来几颗吧。”
她挑了几颗塞进嘴里，登时被嘴中充斥的糖果味美得满脸幸福。在二十一世纪，这种美味的糖已然少见，没想到第一次品尝，居然是沾了穿越的光，这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吧。
“绿寿庵清水的金平糖，很不错吧？”
小静猛点头，还想抓几颗，总司却立刻收回，“再吃要没了哟。”她无奈，就陪他去给邻家的孩子分糖，结果分个精光，心忖下次要存钱自己去买。
分完糖，与他们嬉戏了一会儿，两个人便外出散心。
“总司有姐姐吗？”不知不觉将话题扯到他的家世，不知这是否恰当。
“有啊，”总司回答地很爽快，“有两位姐姐，对我都十分体贴细心。”
总司有两位姐姐，她虽并未见其样貌，但看总司出落如此，她们也必定是长得可人无比吧。
父亲老来得子，总司的出生让父亲喜出望外，然而之前已将冲田家交由姐姐冲田光的丈夫冲田林太郎来掌管，因此，总司便被赐予了“宗次郎”之名，而“冲田总司”，似乎是他之后自行取的名字。
想着想着，方才发现总司一直看着她，霎时别过脸。
“想什么呢，一句话都不说。”
“抱歉……只是有些走神……”
“这样吗，”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脸朝前方看，“那就继续走一会儿神，我陪你。”
“唉……？”他的反应让小静甚是疑惑。
“嘘，别说话噢，我们已经在敌军阵营啦。”
“……”小静还没完全理解这句话，只是按照他的意思，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看。
“很好，继续走神吧。”他像是在调侃一般。
余光中，小静察觉到自己经过了一间店铺，仔细看，是“三条木屋町”。
忽悠一个穿着朴素褂衣的男子走出来，一副冠冕堂皇的笑意，开始和一旁经过的女子寒暄打招呼，聊得虽尽是些家常，可那人眼里却丝毫不带笑意。
原来新撰组早已经发现了这个地方，也怀疑起了这个人。
古高俊太郎，他掌握着潜入京都的长州藩浪士的行踪，一直以商人的身份盘踞于此处，表面上看是一个人畜无害的老大叔，时常还会色眯眯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妇女，反过来也断定他也是个防范心和伪装能力极强的人。
“走吧。”总司走在前头，满脸轻松。
（原来他是来看看敌方有没有吃饱穿暖，顺便散个心。）
“那个……”小静大步跟上去，下意识地没有叫总司的名字。
“什么？”
“没什么……”突然，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她登时脸都涨红了。
总司掩嘴笑，“这么快就饿了？”他向她挥了挥手，“走，回屯所吃饭吧，阿久里说今晚的饭菜会很不错。”
小静点头，心中万分期待。她看着他的背影，登时竟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个男人，尽其一身都握着手里的剑，这个短暂的生命，虽然现在仍光彩夺目，却已然进入了倒计时。
（冲田总司，若有一天你再不能握住手里的剑，再不能维护心中的信仰拼死战斗，到了那时，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美好之物都是天定短暂的”。
生命本来就如同白驹过隙，然而，终其一生都怀抱着一个信念的生命，究竟会是多少绚烂呢？
……
小静不明白这些人的从容与骄傲，她越是与他们接触，越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就连微笑时的样子都极其反差。忽然，她意识到了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消失了，是否更能轻松地将这些复杂的事情解决呢。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总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