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灯中篇文合集》po里的阿灯

100、认错救命恩人

　　耳边传来海浪拍打石礁的声音，莉莉丝睁开沉重的眼皮，灿烂的太阳灼得她眼睛疼。

　　她难受地眯起眼睛，抬手挡在眼前，侧头环顾左侧，橙红色的阳光在海平线凝成一束光线，一抹幽秘的蓝一晃而过。

　　莉莉丝还没细看，卷起的浪花已经将那抹蓝彻底盖住。

　　她疑惑地拧起眉，红色眸子里流露出不解之色，刚才那抹蓝的形状好像是鱼尾巴？

　　不过，那条鱼尾巴未免也太大了吧？

　　“你没事吧？”

　　一道张扬的少年声音在耳畔响起，语气很不耐烦的样子。

　　莉莉丝循着声音望过去，盛大的阳光下，最夺目的便是少年那头火红色的头发，再往下，便是一张极为阳光帅气的脸，剑眉挺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妥妥一个桀骜不驯的小狼狗，看起来就不是很好惹的样子。

　　乔治本来看见自己的未婚妻是个娇滴滴的公主就已经很不满了，没想到莉莉丝居然还只顾着看着自己发呆，当即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语气更加恶劣。

　　“喂，你该不会是被这次海难给吓傻了吧？”

　　经过对方这么一提醒，莉莉丝才想起来前几天遭遇的事情，她本来是乘船来大不列颠国结婚的。

　　结果，船只却在中途触礁了，她一个旱鸭子也不幸掉到海里面。

　　身为不受宠的公主，身边又都是国王和王后派来监视她逃婚的人，连个忠心的仆人都没有，她本来以为自己会死掉的，结果自己现在居然还好好活着，真是幸运。

　　这里不知道是哪一处沙滩，除了眼前的少年，她没见到其他半个人影。

　　莉莉丝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艰难地张嘴说话：“是……是你救了我？”

　　“当然是我！”

　　乔治不解思索地回答，这里可是大不列颠国最为偏僻的海域，若不是他为了躲避父王的逼婚，他哪里用得着这么狼狈地躲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结果还没等他伐树造舟，就先看见躺在沙滩上的莉莉丝。

　　待会他要是不先带她走出这片沙滩，恐怕她会死在这里也说不准，这样看来，他当然是她的救命恩人。

　　他的视线顺着莉莉丝破烂的长裙往下扫去，看见她光洁的小腿上布满划伤割痕，又看了看即将沉下去的夕阳，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乔治弯下腰，冲她伸出一只手：“天快黑了，你先起来，我带你离开这片沙滩。”

　　虽然少年看起来很凶的样子，但莉莉丝能够感觉到他在不经意间对自己释放出的善意，从小在宫里饱受欺负的她能够敏锐察觉到他人的情绪，她心头不由微暖，下意识抬手，想要将手放进少年的手心里头，抬眸间却见少年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眼睛，薄唇微张，竟有点失态，“噢，我的上帝啊……这双眼睛……”

　　莉莉丝吓了一跳，又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急忙收回手，又重新将眼睛挡住。

　　她的眼珠颜色是赤如血的深红，在古老的传说里头，这是吸血鬼的眼睛，也是不详的象征。

　　在母国，她的父王、母后都因为这双眼睛而排斥她，姐妹兄弟们也因此欺负她，国民厌恶唾弃她。

　　几乎每个人都觉得她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幸，也深怕她将厄运诅咒带到他们身上，因此，她在母国就是惹人嫌恶的存在。

　　这不，大不列颠国刚向父王下达求亲婚书，父王和母后就急忙将她给嫁过来了，她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求求你……”

　　莉莉丝的声音很低，低到乔治险些都要听不清楚，她弱弱的语气里头带着藏不住的哽咽。

　　“不要讨厌我的眼睛。”

　　乔治觉得莫名其妙，他蹲下去，拿开莉莉丝遮眼的手，莉莉丝慌忙躲闪，他伸手捏住她下颌，掰正她的脸蛋，近乎是痴迷地盯着她的眼睛，赞叹道：“真漂亮，这简直就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在大不列颠国，红色是他们的信仰色，他当初就是因为这一头火红头发才会被国王选为下一任王位的继承人，现在，他的未婚妻居然也是红色眼睛，简直就是上帝对大不列颠国的庇佑。

　　当然，叛逆的乔治并不会将此当一回事，他打定主意不肯和素未谋面的公主结婚。

　　他反对包办婚姻，他要自由恋爱，所以，他还是坚持要逃婚！

　　等他将莉莉丝送出这片沙滩，他就立马造船跑路。

　　莉莉丝被乔治的举动惊到了，呆在原地，好半天才推开他的手，气急骂：“流氓！不要碰我！”

　　又想起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是第一个没被自己眼睛吓跑的人，莉莉丝又弱声弱气地补了一句：“不要这样。”

　　见乔治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她小脸严肃地劝诫道：“这是耍流氓的行为！”

　　乔治被她说了几句，这才回过味来，刚才确实是有点失礼了，但他从小被人捧惯了，此刻也拉不下面子向莉莉丝道歉，只好梗着脖子，嘴硬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我以后不碰你脸蛋就是了。”

　　一阵海风吹过来，莉莉丝冻得瑟瑟发抖，还打了个喷嚏。

　　乔治瞧见天色已经快要擦黑了，只好催促：“你快点起来跟我走，我们先出这片海滩再说。”

　　要是等到了晚上，这里的气温可是很低的，他一个大男人倒是无所谓，倒是莉莉丝，那样子瘦弱的女孩子恐怕是要冻病的。

　　浪花时不时地涌上岸来，莉莉丝的衣裙都是半湿不透的，冰凉的海水将她的脚冻得起皱发白。

　　海平线在昏暗的视野里逐渐变得模糊，她依稀回想起当初触礁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点，阴沉的乌云，炸耳的闪电，可怖的飓风，几乎将她吓破胆。

　　乔治见莉莉丝还在磨磨蹭蹭的，不由磨牙威胁她：“我说，你要是再不起来的话，我可就先走了。”

　　说完，他抬步就要离开。

　　莉莉丝一听，急忙扯住他裤脚，语气急切：“你别丢下我，我害怕……”

　　慌乱之中，她刚想站起身，小脚却传来尖锐的痛感，疼得她半跪在地，她着急又无措地泣哭出声：“呜——好疼。”

　　她声音很软，带着哭腔的时候就显得更软绵了，就连乔治这个不解风情的嘴硬直男都听得耳朵酥麻。

　　他抬手揉了揉痒痒的耳朵，神情有点不自在，又努力装出一副很凶的样子，绷着脸冷嘲道：“呵，真没用。”

　　莉莉丝一听，觉得他肯定会像以前那些人一样开始嫌弃她，伤心地发出一声抽泣，又极力压住，小模样看起来更可怜了。

　　乔治见状，心头涌上一点愧疚感，还有点莫名的烦躁，他抬手抓了抓头发，眉眼间尽是桀骜不驯，想了一下又干脆弯腰将莉莉丝打横抱起，抬步就走。

　　莉莉丝颇感意外，又怕再次被乔治丢下，鬼精地立马伸出手环住乔治脖颈。

　　少女的手臂柔软，肌肤又很细腻，乔治第一次和女孩子这样亲密接触，还有点不适应，但碍于刚才是他主动抱她的，现在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大步朝前走。

　　*

　　石块堆积的沙丘后头，爱德华躲在搁浅的海滩那里，湛蓝色的瞳孔不舍地追逐着莉莉丝，那是他拼尽全力救下的公主，可是，莉莉丝却将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当成了救命恩人，而且，那个可恶的少年还将她给抱走了。

　　美丽的蓝色鱼尾在海水里轻轻晃动着，海面现出一道道水纹，爱德华的心头满是不忿。

　　难道就因为他是人鱼，他这辈子就都不能拥有莉莉丝了吗？

　　还要眼睁睁看着她被其他男人骗走？

　　不，他不甘心！

　　*

　　莉莉丝本来就受了伤，此刻窝在乔治温暖的怀抱里头，她不由就有点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一阵美妙轻柔的歌声，不知怎的，她越听越沉醉，下意识松开手，想要从乔治身上挣扎下去，循着歌声而去。

　　当初，在船上，她伤心难过地对着大海哭泣的时候，耳边也会萦绕着动听温柔的歌声，就像是歌声的主人在安慰她一样，她沉溺在他的温柔里头，几乎不愿意再醒过来了。

　　突然，乔治将她抱得更用力，强健的臂膀甚至勒得她骨骼发疼，他稳稳地抱着她，声音带着几分严厉。

　　“快醒醒！这是海妖的歌声！专门用来哄骗世人的！”

　　莉莉丝一惊，这才回过神，她睁开眼，红色的眼瞳里头满是迷茫，像一只误入敌人陷阱的森林麋鹿，看得乔治心都软了。

　　他语气和缓了许多，将莉莉丝往上颠了颠，抱得更紧，解释道：“听说阿拉斯海域有海妖出没，我原来是不信的，现在真碰上了……”

　　说到这里，他耸耸肩，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也是不幸。”

　　莉莉丝心一提，完了，她又再一次将厄运带给身边人了，这样一来，乔治肯定会将她丢下的。

　　她眼睛立马铺上一层水意，刚想用眼泪攻势求他带自己一块离开，乔治就已经大步走到一匹白马面前。

　　他将她抱上马背，旋即利落地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白马昂头呼啸一声，欢快地撒开四蹄跑了出去，四周沙土被踢踏得扬起一地。

　　顷刻间，两个人便隐没入了黑夜里，再不见踪影。

　　爱德华目光沉沉地盯着远去的人影，巨大的鱼尾高高抬起，狠狠落下，击得海水翻涌成一朵朵雪白浪花。

　　即使要追上岸才能将莉莉丝夺回来，他也在所不惜。

　　海风呼啸着，爱德华转身沉入海水里头，鱼尾灵活地摆动着，往深海里头游去。

　　他要去找海巫，将鱼尾换成一双人腿，换成一双可以在陆地上走路的人腿，这样子，他就可以去找心爱的莉莉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