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情》鹤云间

117、第 117 章

　　.

　　付新宜拉上窗帘后，把好感度剧情最后的收尾也写完了。

　　工作任务做完，付新宜过上了几天发呆加看书的日子。

　　书涉及到西方宗教知识，信息量很大。付新宜之前对天使魔鬼之类的了解也仅限于大众认知，所以看一点消化一点。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付新宜从书堆里抬起头时，大概统计了一下自己最近看的量。

　　……组长算得刚刚好，她把这堆书啃到明白基本名词定义，并且能消化吸收转换为游戏背景，囫囵能写出文案的程度，刚好是一个月。

　　付新宜起身收拾东西，就见着两个有些眼熟的同事在说着小话。虽然是小话，但没有避着人，所以付新宜听了个正着。

　　“你们看到顾秾华回来了吗？”

　　“我今天都和他对接工作啦，前两天都是微信对接，他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

　　“好家伙，他这是病假在家还工作啊。”

　　“试用期啦试用期，可以理解。转正了心态应该会好一点。”

　　“但还是很拼啊！病假就好好休息啊，工作积极成这样，有种看到了男版付新宜的错觉……”

　　“这就真的是错觉了，两个人完全是不同的风格——说来差不多去吃午饭了吧？”

　　“是啦，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付新宜收拾好东西，那两个小年轻也说说笑笑地离开。

　　付新宜挪回视线，她今天中午吃什么呢？黄焖鸡米饭有点吃腻了，其他店的菜又都挺油。

　　最近的加班不会太夸张，她要不要自己回宿舍煮……但是好麻烦，出门的时候没想着中午回去煮，什么都没准备，不如随便在外面扒拉两口……好像确实没什么胃口……

　　正思索着，人已经走出了办公区，到了电梯口，付新宜点了下楼，片刻后电梯门打开，付新宜走进去，1楼的按键已经亮着。

　　于是付新宜笑着和电梯里的人点点头：“顾秾华，回归岗位啦？今天气色是好了不少。”

　　几天不见，顾秾华多了几分拘谨，胡乱地点了点头。

　　付新宜又问：“你午饭打算吃什么，我参考一下？”

　　顾秾华嗫喏半晌，才说：“有一家炖罐店还行……不过没有饭，只有面，你可能吃不习惯。”

　　付新宜愣到匪夷所思，她知道顾秾华现在对她估计没多少想在一起的心思，但顾秾华在大学的时候是什么情况！是她的私生饭吗这都知道！

　　信息在大脑中分析转换，形成情绪，推动付新宜要开口询问。可声音到嗓子眼的时候，电梯开了。

　　林智气息恹恹地站在电梯口，一抬眼，和电梯里的人相对看着。

　　俱愣住。

　　林智一瞬间有些张口结舌，想说什么，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好半晌才说一句：“你们先下去吧，我等下一趟。”

　　顾秾华没有搭腔。林智前段时间不知道被什么刺激了，天天加班画画改画，然后也生病了。他倒是没请假，也没掉进度，就是病恹恹的。美术组那边很卷，并且卷的就是工作量，所以甚至没人劝他请假。

　　一个生病的人，情绪的变化会很激烈，顾秾华自己都干出了说出希望付新宜来探病这种蠢话。他不打算触林智的霉头。

　　但付新宜上下打量林智两眼，皱起眉：“为什么要等下一趟？进来！磨蹭什么？”

　　林智：“……”

　　付新宜烦恶道：“我不想说第二遍。”

　　林智最终还是挪着脚步进了电梯，电梯继续往下。

　　像是降落去地狱一般的寂静。

　　无人开口。

　　之后又来了两三个人，电梯里渐渐热闹起来，于是寂静被打破。

　　电梯到达一楼的时候，付新宜已经不想问顾秾华大学的事情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

　　还是想想中午吃什么吧？要不直接买个汉堡，快餐嘛，嚼嚼完了事。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付新宜溜达溜达着往汉堡店去。

　　.

　　顾秾华在炖罐店坐了下来，容貌引得店里其他人多看了两眼。

　　他已经习惯了。

　　店里的老板也习惯了他经常过来，问道：“还是加菜加蛋？”

　　顾秾华想点头，不过他难得没有胃口，想了想，他摇头道：“汤来一份就行，我先喝着。”

　　老板没有多问，应了一声就去拿。

　　于是顾秾华自己问自己，为什么会没有胃口？

　　能再次上班，得到组长暗示说试用期稳过，还意外在电梯遇到付新宜，明明都是令人开心的事。

　　但……他几乎没有看见过付新宜疾言厉色的时候。在大学里面，在公共场合，他不违法的情况正常看到付新宜的时候，她要么高兴要么平静，几乎没有动怒。

　　那时候，也没有需要她动怒的事情。

　　而就算工作了，其实也没多少要付新宜动脾气的事。文案组的组长很好，文案们只要各司其职就行。

　　顾秾华这是第一次看到付新宜如此冷酷，又像是命令过很多暗恋不得的人似的，熟练。

　　……倒也正常。

　　喜欢付新宜的人肯定比付新宜喜欢的人多，顾秾华很快想开了。

　　但……很奇特，他还是忍不住，暗暗羡慕起林智来。

　　至少付新宜知道林智喜欢她，而不是以为试用期入职的时候才是初见。

　　至少付新宜对待林智，已经是对待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而不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能熟稔打招呼的同事。

　　顾秾华能感觉出来，付新宜已经将之前表白失败的事抛开，不再在意。

　　但这怪谁呢？顾秾华心中一片苦涩。

　　当年自以为为了付新宜好，帮室友瞒的事，现在像是修仙者的心魔一样横在心中，冷不丁就来影响一下修为。

　　即使付新宜是真的喜欢他，他可能也会因为大一的这件事，不敢同意吧。

　　他……如此卑劣，自以为是。

　　.

　　天气渐渐转凉，不过凉得普通。付新宜穿上森系圆绒毛衣后，见着还穿T恤的同事，不免目瞪口呆。

　　她是去年大四就秋招跑来实习的没错，但特殊的场景，第二次看见的时候，依旧是很值得惊讶的……

　　现在的项目组人员分布驳杂，秋招、春招、内推、重点大学实习规划、社招……什么地方来的都有。于是和付新宜震惊于一个办公室竟有一年四季穿搭的人还很不少。

　　尤其一个东北来的妹子，无奈地把她的加厚羽绒服塞回宿舍。大概是见不到她穿这件衣服出现在公司了。

　　这也只是插曲。十月放假七天，于是剩下的日子被调休搅得一团糟，忙忙乱乱的。十一月的时候，又有些人走，又有些人来。付新宜掐指一算，确实差不多是第一批秋招通过的人进来了。

　　与此同时，包括顾秾华在内，春招的那一批，正式转正。

　　十一月大家都开始忙了。策划组也确定了三测反馈好，公测能上，于是正式定好第一次大型活动（怎么赚钱）的基调。

　　文案组组长定好了大纲，把文案任务分派下去，该外包的外包，该文案组写的文案组写，该对接美术、UI、程序、建模、数值、运营……都去吧！

　　预计的公测时间是明年三月份，第一次大活动的时间是明年四月，时间只能说凑合够用。于是大家都呼啦忙碌了起来。

　　越忙碌，越要适当放松，没多久，“十一月休息日暨庆祝新人转正party”堂堂开办。

　　付新宜不用操心办party这种事，确定好时间后，把自己收拾清楚，过去参加。

　　时间是十一月十二日，据说原先打算定在1111的，结果不少人表示光棍节要熬夜抢购物软件上的限时折扣，白天能勉强爬起来上班，但没法爬起来玩，于是往后退了一天。

　　地点还是在那家轰趴别墅，其他装饰也一般无二，大家都来惯了，已经各自寻了好玩的去处。

　　天气微凉，但还没有冷到绿叶枯黄的程度，付新宜照旧是在泳池里待了一阵子。

　　这回不只她一个人了，另有几个也备了泳衣的人，各自定好路线在水里划拉。各自消遣时间。

　　晚上是在别墅的客厅办的饭席，好几桌，吃食都尚可，重要的是一起吃饭的人。

　　大家热热闹闹的，祝福离开的人前程似锦，庆祝大部分新人成功转正，又庆祝多了一批新人进入试用期，预祝十二月的第二批周边预收顺利赚钱，最后预祝游戏顺利公测。

　　热闹沸腾后，大家吃吃喝喝，或者聊天起来，吆五喝六的。周边组已经开始有盈利了，于是不少人都在和周边组的人说话。

　　主策不免站出来警告道：“聊工作可以，不可以把人拽回去加班。”

　　大家哈哈大笑。

　　付新宜认真吃饭，只眨了眨眼睛。写剧情比较忌讳断更，断更一天，手感就能削减80%。付新宜今天晚上可没打算找谁表白，她打算晚上吃完饭消完食，就找台电脑，开启飞行模式，写剧情去。

　　不过……顾秾华坐在她这边这一桌，在看着她。

　　今晚并不是吃火锅，而是正常的酒店式饭菜，雾气蒸腾有限。顾秾华看着她的目光，也在这点雾气萦绕的点缀下，显出些许迷茫。

　　又不只是迷茫。付新宜终究没掩盖自己的探究心思，多看了他两眼。

　　顾秾华眉眼深邃，眼尾下垂，似有若无地看着她，些许无辜又蛊人……可以直说是迷人。

　　就算她已经凝视过去，顾秾华依旧只直勾勾地看着她，恍若无觉。

　　付新宜……付新宜低下头去，并在心里喟然感慨，眼神交锋，算是失败了。

　　她不敢看，她怕看久了，今晚赶稿的计划就得撤销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她自认对顾秾华完全没到这种程度，并且顾秾华还拒绝了她。

　　那个拒绝词，听着似乎是她再努力一下说不定就能被顾秾华撤回的，但付新宜觉得没必要，她一贯尊重所有人的拒绝。

　　让顾秾华想清楚吧，他如果要撤回那句拒绝，要等他自己开口。

　　付新宜心中计划底定，不过终究没控制住自己的眼，又看了顾秾华一眼。

　　……顾秾华垂眼去夹菜吃了，仪态从容，夹菜的手很稳。

　　付新宜顿觉无趣，收回心神。心中默默把晚上赶稿的计划捡起来。

　　但她刚吃完饭，在天台准备溜达两圈消食的时候，顾秾华追了过来。

　　“我……”顾秾华明显是冲动而来，脸颊还飞着红。秋日夜，天色昏黑，只有顾秾华的眼神亮得惊人。

　　付新宜礼节性停下脚步。

　　她不会做一个死缠烂打的人，也不会在顾秾华没想清楚答案之前过多交涉。

　　读书的时候谈恋爱，和工作之后谈恋爱，并不是一回事，中间牵扯只有更多。

　　顾秾华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回复？冲动的，想通彻的，还是完全发昏的？

　　然后付新宜听到顾秾华问：“你还记得大一的事吗？”

　　付新宜：“……？”

　　付新宜：“……啥？”

　　.

　　付新宜不相信一份正常的暗恋能维持四年甚至更久，在她看来，爱意的璀璨和湮灭都像是烟花，可以赞叹美丽，但不必抱有太多期待。

　　所以，顾秾华的这句话，在付新宜看来，十分奇特。

　　已经是四年前的喜欢了，不管是暗恋不敢开口，还是在KTV的肢体冒犯（可以这么说），都过去太久，特地提起，是打算做什么？

　　顾秾华说：“我要说对不起，这件事你不知道，我一直不敢说，所以之前你在天台……我不敢同意。”

　　付新宜愣怔，顾秾华真是因为KTV的事和她道歉？

　　为什么会因此不敢同意啊！

　　那时候她不当心喝醉了，她也只是靠着他，没有被揩油之类的。她甚至可以说是安心睡了一觉。

　　因此无良室友也都没拦着，甚至等她醒来后各个对她挤眉弄眼，就差开怀大笑。

　　后来她和顾秾华的室友分手，也和顾秾华一点关系都没有，单纯是她觉得顾秾华的室友比较没劲，刚好室友也找她分手。

　　一拍两散，各自欢喜。

　　但顾秾华又往下说了：“当时王崧偷了我的账号……”

　　付新宜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王崧是顾秾华室友的名字。

　　等等，偷账号是什么事？

　　顾秾华说了开头，就索性全部往下说：“他偷我账号给项目组投简历，在联谊会和你面基，后来在一起。他偷账号的事被我发现，我要他分手，他请求我不要告诉你，我同意了。”

　　付新宜不解：“为什么不要告诉我？让我给你室友留下最后的好印象？”

　　“不是……”顾秾华低声道，“……因为我感觉，你发现你被骗，甚至被骗了一段恋情，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你初恋，我以为你会不开心，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付新宜下意识问道：“这就是你躲着我，以至于我在迎新会才以为自己第一次看见你的原因？要不是你也被拨到这个项目组，那你就一辈子不见我了？”

　　顾秾华：“……”

　　他没敢说，他经常在公共场合偷偷关注她。他更没敢说，他是特地申请来到这个项目组的。

　　付新宜见顾秾华默认的态度，不免气笑了。

　　顾秾华这个实诚笨蛋，就因为这个拒绝她的表白？

　　她没有追问账号是什么，她隐隐有察觉，王崧那时候的表现确实和账号上的人不一样。

　　她那时候不在乎这些，现在也不在乎。

　　她只在乎顾秾华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付新宜：“如果你要我的原谅，那我原谅你了。这种善意的谎言，我其实本来就不会怪你。”

　　顾秾华完全傻在那里。像是浓重的乌云被阳光轻易破开。惊喜那么突然。

　　这一瞬间，顾秾华原先关于付新宜对男朋友的定位、犹疑、卑劣、贪婪，全都被付新宜的轻易原谅冲垮。

　　付新宜轻易就原谅了他，而他其实也早就轻易将心捧在名为付新宜的神坛上。

　　付新宜或许会把他像其他男友一样弃如敝履？

　　顾秾华几乎是呆滞了，他是冲动而来，说完后并没有准备后续预案。他现在更顾不上被付新宜抛弃的可能性，他首先要成为付新宜男朋友啊！

　　付新宜已经笑着，又说：“所以，这件事了结了，你可以接着考虑，要不要接受我的……告白了。”

　　付新宜一贯自在从容，除了学习知识，没有要她强迫的事。

　　她现在想想，从在KTV夸他好看开始，送玫瑰，第一次表白，然后在稿子没写完的情况下（！）去看望他的病，努力调节心态但忍不住看他，到现在第二次表白。

　　……她感觉，她已经突破自己的极限了。

　　如果顾秾华还有些左顾右盼的，那她也不会再问这种问题了。

　　本来同事之间谈恋爱就比较麻烦，毕竟同事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很像是“今天我怀疑你是sb你也怀疑我是sb”的关系。

　　付新宜想到她室友写过的离谱文梗。

　　【对他表白，勉强算是有99次了吧。
　　最后一次，她想着，再被拒绝，放过自己，放过对方。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同意了。

　　那一刻，她瞪大眼，身体下意识往后退。】

　　室友对这段文梗的评价是，之后美美来段火葬场，让男主也追女主个99次。

　　付新宜……

　　付新宜选择拒绝。

　　下一瞬，付新宜得到了顾秾华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我喜欢你。”顾秾华在她耳边低声说着，说话带着颤音。

　　“我接受你的告白，也请你……接受我。”

　　付新宜丢掉脑中跳出的奇怪文梗，专心致志地靠在顾秾华的怀中，环住他的腰。

　　“好哦。”

　　月光轻轻撒下银光，付新宜仰头，在顾秾华的唇间印上一个吻。

　　“打上标签，付新宜专属。”

　　付新宜的后脑勺被温柔扣住。

　　秾情甜意，一吻绵长。

　　这是一场恋情的绝妙开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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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王崧偷顾秾华的账号失败？
　　那顾秾华就会推掉兼职去联谊会，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付新宜撩得晕头转向。
　　第二天就愣头青一样和付新宜告白。
　　第三天就被付新宜吃干抹净。
　　之后大学四年，顾秾华会一直在“可恶为什么喜欢她的人那么多”和“呜呜呜她真的好喜欢我”之间反复横跳。
　　而付新宜也很满意顾秾华一流的颜值，惊喜于顾秾华在游戏制作方面和她的意外合拍。完全没有和顾秾华分手的打算。
　　甚至可能会在一次喝醉后忽然咋呼——“秾华，你就是卡密发给我的灵魂伴侣吗！”
　　然后顾秾华就为“灵魂伴侣”这四个字脸红心跳，之后努力身体力行，落实这四个字的含义。
　　想想也挺好玩hh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