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零瑜

96、第95章

　　等待江樾从后备厢取出爬山装备的间隙，徐晚意蹲在一旁，耐心解释自己和江樾的关系。

　　他们没有结婚，只是在谈恋爱。

　　“可是你们不是都住一起了吗？”王文星嘟着小嘴。

　　徐晚意愣了瞬，这小孩怎么会知道。她偏过头和情绪寡淡的男人对视一眼，后者解释：“昨天去帮你搬东西之前，送师傅去接小孩了。”

　　“我妈妈说只有结婚才可以同居。”王文星一本正经。

　　“也不是。”徐晚意左思右想，认为这个话题可探讨性太深，站起身不再纠结，“算了。”

　　她怎么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些。

　　小女孩笑开眼，“那徐徐姐姐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呀，我之前都没见过你。”

　　徐晚意嘴角扯了下，不知道如何回答。

　　江樾背上登山包，关闭后备厢将女孩竖抱起，笑容宠溺，“好了，别烦你徐徐姐姐，我们还没结婚，只是在谈恋爱。”

　　不过，肯定会有结婚的那天。

　　“为什么呀？”小女孩有种刨根问底的架势。

　　男人沉吟半晌，把问题丢过去，：“你问你徐徐姐姐。”

　　徐晚意：“......”

　　她强颜欢笑：“因为你江江哥哥还没有求婚。”

　　“爸爸——”小女孩看见迎面走来的人，挣扎着从江樾身上下去。

　　目视小女孩贴向王伟德，江樾笑着收回视线，拉过女人泛凉的手放入自己衣兜，“我求婚了你就结？”

　　徐晚意不自然地吞咽口水，眼神飘忽不定，“我什么都没说。”

　　江樾唇角翘得老高，还想说什么，却被王伟德的说话声打断：“安远他们还没到？”

　　“我问一下。”江樾脸上洋溢笑容，肉眼可见心情很好。

　　三分钟后，霍安远的车到达青峦山停车场。一行人下车走过来，三个大人饶有意味的眼神，纷纷落在江樾带来的家属身上。

　　李盛眼睛一亮，哇声感叹：“哥你真的把嫂子带来了！”

　　有先前的“老婆”，再听到“嫂子”，徐晚意竟然觉得并不意外。

　　霍安远笑着挑眉，明知故问：“不介绍一下？”

　　“我老婆——”听到王文星说这两个字，江樾神奇嘴瓢，在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中面不改色改口：“我女朋友徐晚意。”

　　徐晚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保持微笑：“你们好，叫我晚意就可以。”

　　霍安远咳嗽两声，意味深长看向江樾，“你这别太着急了哈。”

　　王伟德笑声中气十足，“你小子肚子里打什么算盘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小豪，叫人。”霍安远身侧站着一个和他七分像的小男生，身高及他腰。

　　“叔叔好，哥哥好，姐姐好。”小男生看着纯真无邪，乖巧大方地打招呼。

　　“你都知道叫人哥哥，为什么刚刚在车里叫我叔叔。”李盛哇哇叫，引来众人一片哄笑。

　　“李盛你自己照照镜子，这几天晚上都在干啥，憔悴成这个样子。”胡明宇笑出眼泪。

　　······

　　山里树木茂密，参天古木层层叠叠，空气清新，不一会儿的功夫，起了小雾。

　　徐晚意杵着登山杖和两个小孩打头走在前，其余人走在后。

　　“小心点啊。”徐晚意出声提醒。

　　“徐徐姐姐你快点呀。”王文星转身，居高临下直视后方的人。

　　注意到霍安远的弟弟小豪又在东摸一棵树，西扯一株草，徐晚意微微喘气，无奈再次提醒：“小豪你小心点儿，土里滑，走大路。”

　　这小孩看着挺乖的，没想到这么淘气贪玩，路上碰到啥都想扯下来研究一下。

　　“小豪哥哥，你走土里很危险的，容易滑倒。”王文星好心提醒，却被忽视。小孩子心高气傲，你不和我玩，那我也不和你玩。她哼声噘嘴转身，下了几节阶梯过来牵住徐晚意的手，“徐徐姐姐你是不是走不动了，我牵着你。”

　　徐晚意脸一热，不好意思显露出爬山水平不及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这才半个小时，她就觉得有些累。她笑了下，否认：“没有呀。”

　　牵着王文星继续往上爬，徐晚意注意到霍安远的弟弟依旧没走正路，在土里前行，他脚上的那双鞋已经沾满泥土，还没来得及再次阻止，一道吼声从身后传来，“霍亦豪！好好的路你不走，非得在土里走是不是！”

　　霍安远沉着脸，一场暴风雨在酝酿。他三两步越过徐晚意和王文星走到最前方，揪住小孩的衣领把他从土里提出来，打小孩的屁股，“你自己看看你这鞋！你妈上周给你新买的！现在被你霍霍成什么样了！”

　　霍亦豪躲了几下，没躲成功，噙着眼泪不敢吭声，身体站得溜直，任由他哥处理鞋上的泥土。

　　边擦边训。

　　“你调皮也分时候行不行，这是在山里，要是你摔了怎么办。”

　　“带你出来前就和你说过要听话，你要是再不听话，下次就不带你出来了。”

　　“听到了没有，耳朵聋了？”霍安远蹙眉扬声。

　　霍亦豪委屈巴巴，“听到了。”

　　“再去土里走，你今晚就睡这儿。”霍安远用纸巾清理完鞋上的泥土，站起身丢进垃圾桶。

　　“没见过安远这么凶过啊——”王伟德在后方注视这一幕，笑着打趣。

　　李盛哈哈笑，“原来师兄也会发火啊。”

　　见惯霍安远在派出所情绪稳定，不被任何事物干扰的一面，未曾料想，一个小小的霍亦豪就能将他点燃。

　　江樾弯起唇角，落在前方的一大一小身上，没说话。莫名幻视以前和哥哥的朋友们一起来爬山时，他也这么皮，他的哥哥江禹安，也这么教训他。这一刻，他居然开始理解过去的江禹安。

　　思忖着，手臂被轻轻撞了下。江樾偏过头，看到李盛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哥我上次说的话还算数。”

　　江樾疑惑挑眉。

　　李盛示意前面牵着小孩走路的女人，“就那个啊，你什么时候求婚，我帮你策划。”

　　江樾看过去，忽然有些恍惚。徐晚意今天扎了马尾，青春活力感十足。她偏着头，侧脸温润白净，嘴角噙着笑，温柔的目光落在身侧小孩身上。心跳蓦然突突作响，他愣怔了下，难以置信自己心中闪现的想法。他居然...已经开始幻想和她有了小孩之后的画面。

　　“怎么样！哥！什么时候定好日子告诉我！包在我身上！”李盛叽叽喳喳，江樾觉得吵，敷衍两句后，加快速度往前走。

　　王伟德走到女儿身后，出声：“王文星自己走，别撂人身上。”

　　“没有没有。”徐晚意偏过头，连忙否认。

　　被叫大名小女孩心底咯噔了下，一脸不开心嘟囔：“才不是。”她明明是看姐姐走路累，才来拉住她的手的。爸爸坏，不想理爸爸。王文星加快步伐，掠过还在生闷气的霍亦豪，往前走到霍安远身侧，“安远哥哥，我要超过你了。”

　　徐晚意杵着登山杖继续往前爬，赶上落单的小男孩，注意到他的情绪异常低迷，温柔出声：“小豪是不是觉得先前哥哥对你太凶了？”

　　小男孩嘴撅得比天高，不承认：“我没有。”

　　徐晚意笑弯眼，伸手拍掉小男孩先前在草木中沾上的灰烬，“可是小豪现在不是很不开心吗？”

　　“才没有。”小孩嘴硬。

　　“那姐姐这里有糖你要吃吗？”徐晚意从兜里摸出江樾先前塞给她的糖，摊开掌心。

　　小男孩不情不愿，想吃却拉不下脸说要，“我不吃。”

　　徐晚意拆开包装纸，故作可惜，“好吧，那我只好自己吃了。”

　　她放进嘴里，故作夸张：“好甜啊，你真的不要吗？”

　　小男孩紧绷的表情有些松动，他咬着唇，故作不情不愿道：“还有吗？”

　　徐晚意笑弯眼，从衣兜又摸出一颗，撕开包装递过去。

　　小男孩伸手接过，将其咬进嘴里，吮吸着糖果，傲娇地说了句：“谢谢。”

　　前方王伟德正在和下山的路人交谈，“怎么往下走啊？”

　　“感觉天气不是很好，小孩也累了，还得往上再走两个小时才有缆车。”

　　“这个天气是有点阴。”

　　“你们也带着小孩来爬山啊，还挺能走的不喊累。”

　　“······”

　　路人逆流下山，徐晚意牵过小男孩的手站在旁边让路，霍亦豪没有挣扎，乖巧站好。等路人过去后，徐晚意松手准备继续往前爬，却被一只小手拉住。

　　她愣怔垂眸，小男孩没看她，傲娇嘟囔：“我走不动了。”

　　“好啊，那我牵着你走。”徐晚意笑。

　　“我可以叫你小意姐姐吗？”

　　“可以呀。”

　　“小意姐姐你多大了啊？”

　　“二十五，怎么了？”

　　“小意姐姐你在上学还是在上班？”

　　徐晚意愣住，她看着有这么小吗，“上班。”

　　小男孩哦了声，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徐晚意大惊失色：“我哥哥三十一，长得帅，有腹肌，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她懵了：“我有男朋友呀。”

　　“我知道，但我哥哥也挺不错的，小意姐姐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徐晚意张着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有人替她回答了。

　　“霍安远赶紧把你弟带走！挖墙脚都挖到我这儿来了！”江樾气呼呼插入徐晚意和小男孩之间，将两人拉住的手一分为二。好啊，他本来是在后面等待徐晚意安慰完小男孩再过去，没想到给他来了个大的。

　　原本还在和霍安远闲聊，李盛和胡明宇听到小孩猖狂的发言，扶住一旁的护栏笑不停。

　　李盛拍霍安远的肩膀：“师兄你弟弟真的好狗啊哈哈哈哈。”

　　胡明宇打趣：“师兄你家里人是把催婚的任务交给你弟了吗哈哈哈。”

　　当事人蹙眉，大步流星走上前揪起小屁孩的耳朵，“霍亦豪你瞎说八道些什么！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不好意思啊，弟妹。”霍安远抱歉地看向徐晚意，不敢看江樾的眼睛，赶紧带着罪魁祸首往前走，追上王伟德父女俩的步伐。

　　徐晚意嘴角挂笑目视两人走远后收回视线，偏过头，身侧的人黑脸，眼神凌厉，她扯了扯男人的手，“江樾，你不会是在跟一个小孩生气吧？”

　　男人恨不得将小屁孩的背影盯出一个洞，他收回视线，冷声：“不应该吗。”

　　徐晚意扑哧笑出声：“你跟一个小孩儿计较什么。”

　　前面传来霍亦豪的号啕哭声，江樾心满意足：“活该被他哥收拾。”

　　*

　　一个小时后，众人爬到半山腰，在一处亭台休息，准备进食。

　　落座时，霍亦豪眼巴巴看向迎面走来的徐晚意，热情招手，“小意姐姐，你来这里坐呀。”

　　“好”字发音将近一半，被人拉住手打断。男人冷眼瞥了小屁孩一眼，拉着徐晚意的手走到另一侧，“坐这边。”

　　徐晚意乖巧闭上嘴，偏过头眼神示意小男孩，“一会儿过来。”

　　“不许过去。”江樾扯纸巾擦拭亭台的座椅，摁住女人的肩膀让她坐下，“你就坐这儿，跟我一起。”

　　徐晚意失笑，任由男人用湿纸巾擦拭自己的手：“江樾，他是个小孩，童言无忌你知道吗？”

　　“我小时候可没说过这种话。”

　　江樾扯出新的湿巾擦拭完自己的手，从登山包中掏出便当盒，徐晚意自然接过，揭开盖子，里面是昨晚他特地准备的寿司。

　　分走部分给小孩，徐晚意自己吃了几块，饱腹感极强。她向后观察，从山间往下俯瞰，山间雾气缭绕，缆车在不远处若隐若现。

　　风景很好，空气很好，氛围很好，身心舒适，只是，天气貌似不太好，微风徐徐，像是下雨前的征兆。

　　众人有说有笑间，王伟德握着手机忽然抬起头，语气间抑制不住的激动：“他们还是决定调查亚湾七号了！”

　　李盛激动地站起来，“真的吗！！？”

　　他这几天夜夜失眠，不忍看到真相被湮没。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白色多一点。

　　王伟德笑着嗯了声，“江局长出面了。”

　　胡明宇好奇：“江毅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徐晚意心底咯噔，下意识偏过头，猝不及防与江樾无辜的双眼对视。她瞬间明白，他们并不知道江毅是江樾的父亲。

　　王伟德放下手机，“对。”

　　李盛扯长语调：“真不容易啊——扫黑除恶终于也多了一份我们的功劳。”

　　霍安远笑，“那真算立了个大功，我们所那个位置空那么久，确实是为师傅留的哈。”

　　“诶话别乱说。”王伟德脸上笑意止不住，似乎是对升职有期待。

　　“那肯定的，这么多年也该升职了。”胡明宇笑。

　　“爸爸，升职是什么呀？”一道稚嫩的嗓音加入热闹的氛围。

　　“星星你可以理解为，你爸爸变得更厉害了。”李盛率先回答。

　　“那爸爸可以按时回家了吗？”王文星只关心一个问题。

　　“应该是可以的吧。”霍安远笑。

　　王文星欣喜欢呼：“好耶！那爸爸终于有时间陪我和妈妈了！妈妈不会和爸爸离婚了！”

　　小孩口无遮拦，不懂家丑不外扬，气氛蓦然凝固，众人逐渐敛起笑意。

　　王伟德干笑两声，支走女儿：“去和你小豪哥哥玩儿。”

　　目送王文星蹦跳离开，王伟德收回视线，笑容渐渐消失。

　　“和师娘还没和好？”霍安远失笑。

　　“咋了？”李盛八卦。

　　“师傅这几年工作太忙不怎么回家，师娘前段时间闹离婚呢，离婚协议都寄到所里来了。”霍安远解释。

　　“啊？”胡明宇震惊。

　　“哎别提了。”王伟德摆手，老脸没地儿放了。

　　李盛笑：“师傅你可别不当回事啊，趁这个机会好好和师娘谈一下吧。”

　　“就是啊，你们又不是没感情了，我觉得师娘还是挺在乎你的，上次把星星送过来，还关心了你几句。”胡明宇附和。

　　“关心我啥？”王伟德问。

　　“就问你最近几点下班，身体还好吗？”意识到什么，胡明宇惊呼，“原来你们分居了啊——”

　　王伟德沉默了。

　　李盛哎呀一声，“这你得好好把师娘哄回来啊！别到时候真离了。”

　　“咋哄？”王伟德拉下脸，真诚发问。

　　“就送送礼物啊，说说好话啊。”李盛耸肩，“不都这样吗？”

　　“送啥？”王伟德忽然变为十万个为什么。

　　“师傅你咋啥都不知道。”李盛思忖，忽然灵光一现，“我们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吗！？嫂子你来说！一般你们女生收到什么会很开心！”

　　众人的目光落过去。

　　不知道江樾和徐晚意说了什么，她眼睛笑成一条线，拳头捶向男人肩膀，并未用力，随后手被男人温热的掌心包裹。

　　下一秒，察觉到异常的注视，两人不约而同偏过头，逐渐敛起笑意。

　　江樾握住女人的手垂在腿上，面不改色：“怎么了？”

　　众人纷纷咳嗽，移开视线。

　　王伟德：“......”

　　李盛：“没什么没什么。”

　　霍安远：“你们继续。”

　　胡明宇：“当我们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