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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就这样,随便活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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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以来的第一个周日到了,也是树人高中一周内唯一的休息日,这一天,孩子们可以走出校园到附近的超市逛一逛,离家近的可以回家,离家远的父母可以来探望。
祝爸祝妈早就迫不及待了,虽然给祝佳希配备了手机,但树人高中校规严明,不太提倡学生在校期间过多的使用通讯工具,于是祝佳希只把手机放在宿舍,偶尔给他们发条信息罢了。祝爸祝爸提前一天就开始准备,买菜洗菜给祝佳希带便当改善伙食,又因为听祝佳希说学校并不要求每天穿校服,学生可以穿自己的衣服,祝妈又紧急去商场给祝佳希采购服装,务必看起来端庄大方又靓丽,可不能让宝贝女儿受一点点委屈。
见到祝佳希的那一刻祝妈眼眶都红了:“哎呦我的宝贝闺女啊,你都瘦了!瘦没样儿了!”
祝佳希皱着眉一脸怀疑:“我亲妈,我从小就没胖过,一直都瘦,你也太夸张了吧。爸,你说说她!”祝佳希转头望爹,谁知祝爸也是一脸心疼,搞得祝佳希哭笑不得。
祝佳希带着祝爸祝妈参观了校园,祝妈又去祝佳希的宿舍替她一顿收拾,床单被罩全部换新,旧的拿回家去洗,被子趁着太阳好拿出去晒晒,又把祝佳希的储物柜重新收纳整理,一番操作,惊住了同宿舍的其他同学们,无一不羡慕她的。
祝爸祝妈想念女儿,陪着吃完午饭也迟迟不愿离开,还是祝佳希不停的催他们快回去,他们才恋恋不舍、万般叮咛、一步三回头的离开。送走了父母的祝佳希没事做,就想着去找苏明潇。但不知苏明潇在哪儿,想了想,就先去男寝附近碰碰运气。
也算她运气好,还真碰到了正和苏妈站在通向男寝的路边小亭内说话的苏明潇。祝佳希没见过苏明潇的父母,心下好奇,就偷偷走近,躲在小亭旁边的假山后面偷看苏妈。
“潇潇,你可要好好学习,以后有出息了,不能像你爸那个混蛋一样啊,你答应妈妈!”苏妈哽咽着说道。
“我知道了。”苏明潇眼神低垂,眉头紧皱,一脸无奈。
“跟同学要好好相处,记住,吃亏是福。不要和同学起冲突,遇事多想想自己的问题。你要是因为打架被老师喊家长,我告诉你,我可不会来的,我嫌丢人。”苏妈上一秒还在哭,下一秒却又严厉了起来。
对于苏妈这些从小他就听腻了的话,苏明潇真的再多一点的反应也无法给,只低着头不说话。
苏妈却又不满了:“你就是这样,闷不吭声,什么话都不说。别人家孩子,都跟自己妈妈当朋友相处,什么话都跟妈妈说,你可倒好,什么都不说,一点都不信任我。跟你那个杀千刀的爸一样!”苏妈越说越生气。
越生气却又越继续说:“你看那个丁思远,就很活泼开朗,很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你就不行,老成的要命。你除了学习比丁思远好,还有哪儿比得上他,人家一见到爸妈就亲的不行,就你,从来没见你跟我笑过。”
“说完了吗?”苏明潇有点不耐烦。
“你这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妈妈说话的吗?我生你养你我是欠你的吗?你就这个态度对我?!你是不知道你爸怎么对我的吗?你还跟你爸学?你对得起我吗?”苏妈又开始哭。
苏明轻轻抬起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又紧紧地闭了闭眼,方才开口道:“我知道了,我错了。”
“你就是道歉快,有用吗,下次还是这样!”苏妈擦了擦眼泪道。
苏明潇决定一句话不再说了。
苏妈又煽情起来:“妈妈只有你了,你也知道妈妈有多爱你,你是妈妈的全部。你说你要抛弃妈妈来寄宿高中,妈妈也同意了,但是妈妈每天一个人多难,你知道吗?!算了,也不跟你说这些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让你妈我扬眉吐气。还有,要记住了,发生的所有事,都要告诉妈妈,妈妈替你做决定!你还小,什么都不懂,不要做错事。记住了吗?所有的事,都要告诉妈妈,只有妈妈最爱你,不会害你,懂了吗?”苏妈望着苏明潇殷殷叮嘱。
苏明潇面无表情,轻轻说了句:“好。”
苏妈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终于在苏明潇不停的催促下,方才离开。
祝佳希被这场母子间的对话吓住了,她很聪明的没有立刻出去,而是略带担心的偷偷看着苏明潇。
苏妈走后,苏明潇好似全身力气被抽走一般,靠在小方亭的圆柱上,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不知过了多久,又蹲下身,双手捂住脸庞,最后才站起来,此时面色已恢复如常。
也许祝佳希被吓住了,但是这却是他十几年来的每一天。
他很多时候都很痛苦,他痛苦的并不是自己的父母不爱自己,而是苏妈很爱他,却总在用爱的名义伤害他。从很小的时候,苏明潇就懂得,自己的需求别说,自己的情绪要隐藏,因为没人会懂得,没人会在乎。
如果自己要求什么东西,就会被父母说自己虚荣,有很多穷的吃不起饭的孩子,人家就不会这样。如果自己说自己不开心,就会被说你是好日子不知道珍惜,有多少吃不上饭的孩子,做梦都想托生在这个家。
所以苏明潇慢慢就再也不说了。我没有什么要的,我没什么不开心的。
当然,我也没什么开心的。
苏明潇很喜欢偷偷地观察班级里很开心的同学们,然后偷偷地想:他们在开心什么?他们为什么这么开心?
而我好像连开心都像是在犯错,可是在我的家,不能犯错,不被允许犯错。
我也害怕犯错。
苏明潇小的时候,还没有向命运妥协,很是叛逆,挨了不少打。有一次他语文考试回来,苏妈让他默写考题,再把自己的答案写上,苏明潇照做了。但苏妈检查时,指着一道组词题,痛骂苏明潇如此简单的题目都会答错。苏明潇不服,大声质疑苏妈,坚定地认为自己并没有错。苏妈火起,对还是一年级的苏明潇大打出手。
那一次,苏明潇跪了四个小时,苏妈才消气。
而第二天考卷发下来,苏明潇得了100分。
苏明潇拿着卷子去找苏妈,认真地告诉她:自己没答错,自己得了100分。
但苏妈连看都没看,只说了一句“哦”,然后就让他抓紧学习去,别来打扰自己,没看自己正忙嘛。
也许吧,也许就是在一次次这样无奈无力绝望的“小事”里,苏明潇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安静,越来越觉得:自己也许真的很差劲吧,自己真的不值得吧,自己真的。。。配不上吧。就这样,随便活着吧。
苏明潇处理好了心情,转身回了宿舍。而目睹这一切的祝佳希,心口像堵了一块大石。这是她喜欢的男生啊,她觉得哪儿哪儿都好的男生啊,怎么会。。。怎么会过的。。。这么惨啊。祝佳希越想越难过,眼眶都红了。又站在原地愣了会儿,也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