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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幸运忙得一塌糊涂。

      公司最近合作了一个大项目,所有员工都像陀螺一样连轴转,更不用提公司总裁幸运。

      她办公桌前高高摞起的文件和自动刷新似的,好不容易牵了几份,立马又被填高,恢复摇摇欲坠的状态。

      “呼……”

      A4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体在眼前飘来飘去,互相打架。

      幸运疲惫地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用手指捏了捏鼻梁,仍然头晕眼花。

      她明白,自己的状态不适合继续工作了……

      抬起手,腕表的时针指在了“2”的位置上,她伸了个懒腰,走出办公室朝食堂走去。

      “幸总好!”
      “辛苦了,幸总!”

      “大家辛苦。”

      幸运一身职业套裙,高级面料包裹出凹凸有致的身材,眼底虽然泛着淡淡的青色,一颦一笑却优雅干练,处处透露出卓然的气质。

      她微微点头,与热情的员工们打招呼。

      公司食堂每天十一点半开饭,这个时间大部分员工都已经吃完,幸运逆着人流前进,人群自动为备受尊敬的她让出一条道路。

      食堂餐桌上空无一人,只有做饭的员工张姨在擦桌子,她看到幸运,满脸为难:

      “幸总今天也这么晚啊,今天的米饭正好已经被打完了。”

      “没关系,是我来的太晚,我出去吃吧……”

      “等,等等。”

      身量高大的男人从窗口后走出来,戴着口罩,眼神显得有些木讷,结结巴巴地打断她们的对话:

      “有,有饭。”

      幸运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是食堂最近新招的那位大厨师吗?”

      张姨爽朗地大笑几声:“没错!他叫方禾,厨艺好,力气也大,几百人的大锅饭炒得和饭店一样,特能干!”

      方禾皮肤黝黑,被张姨一夸,脸上很快变得黑红,原本就不机灵的眼睛更加呆滞。

      他冲回后厨,拿出一个饭盒,挪过来硬塞到幸运手中:

      “饭。”

      “啊,可是饭盒……”幸运被对方执着地态度吓到,只好收下,“那就谢谢你,我洗干净饭盒送回来。”

      张姨挠着脸走回去,嘴里嘟囔着:“奇怪,我亲眼看着饭菜都被打完的,他哪来的饭……”

      食堂内已经被收拾干净,幸运没有留在这里吃,准备回办公室凑活完午饭继续工作,转身时却被方禾戳了戳后背……

      她身上痒痒肉多,反应有些大地打了个激灵,回头后发现对方的反应更大,捂着手指快要跳起来。

      “……呃,不好意思,有什么事吗?”

      “不不是,我我我……”

      方禾一着急,结巴的毛病就更加严重,幸运耐心地站在原地等他说话,脸上的笑意带着鼓励和安抚。

      他逐渐冷静下来:“你,午饭来,来得晚了。”

      “嗯,最近公司忙,反应过来已经到两点。”

      幸运说话时体态很好,嘴角的弧度适合社交,口红色号鲜艳却不显厚重,好看得恰到好处。
      相比之下,方禾虽然个子很高,但脊背不够直挺,身上带着浓重的油烟味道,额间还淌着汗珠。

      他拘谨地把手心的汗在身侧抹了抹,一句话没有再说,低着头转身就走……

      “哎?”

      幸运感到莫名其妙,看不懂他的举动,迷惑地离开食堂。

      她坐回办公室时,肚子已经饿得抗议起来,不停叫唤。

      打开饭盒后,里面冒出温暖的饭菜香味瞬间给她一种救赎感。

      芋头蒸软排、西芹水晶虾仁、清炒西兰花,还有一块浇着肉末酱的蛋羹。

      米饭粒粒分明,被沾上一部分菜汤,湿润得恰到好处。

      幸运瞬间被美食捕获,吃了一大口。

      正如张姨说得那样,他炒菜味道绝妙,咸淡适中,而且不油腻,非常符合幸运的胃口。

      饭菜带着暖胃的温度,十一点半就全部做好的菜,不可能直到下午两点多还温热,难道方禾专门用微波炉加热了吗?

      幸运对那个沉默寡言,又表现得奇奇怪怪的男人好感倍增,把饭盒中的美食吃得干干净净。

      原本的计划是吃完饭立马工作,没想到饭菜太美味,吃撑了。

      她洗完饭盒,眼皮已经困到打架……

      现在工作效率太低,幸运缩在休息室的小床上,睡了一个深沉的午觉。

      她睡得很熟,却不太踏实,尤其是梦境,显得特别真实。

      在梦里,她躺在一块很宽敞的平台上,周围的小伙伴们有土豆、青椒、豆角、南瓜……

      等等!

      幸运惊恐地动了动身体,自己纹丝不动,也无法从梦中醒来。

      远处的煤气灶庞大到不可思议,她这才确定,自己梦到了厨房中的场景。

      难道是那顿饭太好吃,意犹未尽吗……

      那也应该是梦到做好的饭菜,或者方禾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一阵脚步声传来,方禾的脸出现在高处,简直是个巨人。

      男人看上去心情不错,手指轻巧地把袖子往上挽。

      被藏在衣服里的手臂肌肉迸发而出,迫不及待地显示出荷尔蒙气息,看得幸运不太自在,继续试图扭动身体。

      方禾打开水龙头,把她身边的土豆拿起来,放在水流下冲洗。

      接下来去“洗澡”的,是豆角、南瓜……

      幸运提心吊胆,终于等到那只大手伸向自己,五指比佛祖的五指山还恐怖,毫不留情地捏住她,提到水流下面。

      平日温顺的自来水流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像是瀑布。

      她被瀑布冲刷,方禾的指头上带着厚厚的一层茧子,用力搓洗她的时候,简直要掉一层皮……

      一顿清洗下来,幸运被折磨地丢了半条命,半死不活地在案板上与刚才的食材小伙伴的相会,当然是干净版的小伙伴。

      身上的皮肤还在隐隐作痛,幸运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底痛呼:

      真是一场噩梦啊……

      当方禾洗完菜,擦干净手抓起菜刀时,她才发现噩梦刚刚进行了一半。

      洗菜之后就是切菜!?

      虽然她懂这个道理,但是好想劝说方禾今天的菜就别切了……

      她不介意吃整个的蔬菜!

      显然方禾介意。

      他面无表情地给土豆们削皮,菜刀用得比削皮刀都快,紧接着把土豆切成滚刀块,手法熟练。

      “土,土豆处理结,结束。”

      他像是在练说话,自言自语,某句话说得不满意,还会重新练习一遍。

      幸运旁观全程,莫名感觉这个梦,真实过头了……

      随着蔬菜们前仆后继地成为他练说话的亡魂,面对菜刀的,轮到了生无可恋的幸运。

      刀锋反射着寒光,她瑟瑟发抖,听到方禾练习:

      “茄,茄子切块。”

      哦,原来她是个可怜的茄子啊……

      菜刀落下的一刹那,幸运终于成功逃脱梦境,睁眼看到了休息室的天花板。

      她睡完这个午觉,身心俱疲,比没有睡午觉还累。

      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居然整整睡了两个小时。

      “这么晚了!?”幸运去卫生间收拾自己,“怎会如此!不是说梦的时间流逝比现实快吗?怎么感觉和方禾处理完食材一样晚!”

      让自己清醒起来之后,堆积的工作数量惊人,她效率极高地处理了一半,但那个梦一直萦绕在心头,让她感到不对劲。

      所以一到晚饭点,她就起身,加入赶去食堂的大部队。

      “幸总,怎么还带着饭盒呢?”

      幸运走近搭话的员工,毫无领导架子,亲和度MAX:“中午食堂帮忙留了一份,现在去还饭盒。”

      “啊?咱食堂还有这种服务呢?”

      “……我也不清楚。”她有些茫然地笑了笑,给了员工一个近距离美颜暴击。

      “啊啊啊!”
      “怎么了?”
      “呜呜呜我一定好好珍惜这份工作!”

      幸运:?
      “……好,加油。”

      员工一进食堂如饿狼扑食,湮没进打饭的队伍中,幸运左右观察一阵,排在方禾打饭的那列队伍中。

      很快轮到她,方禾头也没抬,口罩下的声音闷闷的:

      “要,要哪个?”

      “你帮我选吧!中午的菜就很好吃,我相信你。”

      一只白皙的手把饭盒递到两人之间,纤细的手腕上是昂贵的镀金手表,很衬她的肤色。

      方禾拿着大饭勺的粗糙手指顿住,在围裙上蹭了几下,才小心翼翼接过饭盒,不敢碰到那几根白嫩的手指……

      他手忙脚乱把饭盒放到后面,才给幸运打饭:

      “那就,我帮,帮你选。”

      食堂阿姨们打饭时手抖是传统,但方禾显然没有这个毛病。

      他舀了满满三勺菜,堆在米饭上的菜像是幸运办公桌上的文件一样,随时可能掉落下来。

      但是方禾还不满意,专门在肉多的地方挖了半勺填上,看得幸运心惊胆战:

      “可以了!我吃不完这么多!”

      方禾把分量惊人的餐盘交给她,幸运端着盖帽的菜,顶着周围羡慕的目光,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坐下。

      她拿着筷子研究菜品:

      地三鲜、豆角小炒肉、南瓜糯米饭……

      这不就是午觉梦里的那群蔬菜伙伴吗!?

      盘子里的饭突然不香了……怎么能吃一起度过痛苦时光的战友呢!?

      幸运匪夷所思,发了一会儿呆,才小口吃了一口菜。

      真香啊……

      她怀着愧疚,又一次吃撑了。

      一尝就知道与午饭出自同一人之手,同样地对她口味。

      她夹起一块裹着酱、软糯的茄子,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可恶,自己这个倒霉蛋真好吃!

      每一道菜都发挥出了超乎食堂的水平,幸运努力解决一大盘,但是方禾给的太多,实在难以吃完。

      她捂着突出一小块的肚子,盯着剩下的半盘饭菜发呆。

      “怎,怎么了?”

      方禾的声音沉闷,语气也平淡,与中午迫害那群蔬菜时的语调一模一样。

      幸运瞬间就回想起作为茄子时的害怕,心有余悸深呼吸几下,才恢复正常表情回头看去:

      “我吃不完,要浪费食物了……”

      “不要,浪费。”

      他绷着脸,显得一副凶相,幸运不知为何,看出他只是在努力找话题。

      她不反感这种憨厚的性格,无奈地抿了抿嘴角:

      “可我已经很饱。怎么办?”

      两个人四目相接,对方的眼神中带着她看不懂的纠结和踌躇。

      方禾转身去取了一双筷子,坐在她身边座位的样子像是上战场,兴师动众地挽起袖子:“我吃。”

      “啊?”

      幸运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回答,情急之下抓住对方的胳膊:

      “你没吃饭吗?不对,这是我吃剩下的……”

      她说话罕见地条理不清晰,方禾却根本没有听她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是垂眸,定定注视那只传来温度的手,在自己偏黑的皮肤下对比得更白。

      他喉咙滚了滚,直接拽过来那张餐盘,把里面半凉的食物往嘴里塞。

      幸运阻止失败,看他大口大口地,吃得特香,便也没有再阻拦,放开他胳膊上的手。

      方禾咀嚼的动作缓了缓,胳膊微动,随即继续吃,比刚才幸运的吃饭速度快了一倍。

      他摘下口罩的侧脸正对着幸运,下半张脸与她脑补的不同,下颌线的弧度很漂亮……

      幸运干坐着有些尴尬,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又感觉好笑,索性自顾自闲聊起来:

      “前段时间人事那边还专门来联系我,问我文化水平低的食堂员工能不能用。幸好招你进来,要不上哪里找这么好吃的菜?”

      幸运的声线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方禾静静听着,感觉今天自己炒的菜格外好吃……

      时间过得很快,幸运赶着回去加班,放好餐盘后与方禾道别:

      “辛苦啦,我一定通知人事给你发奖金。”

      方禾呆愣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人消失在电梯中……

      幸运的办公室一直亮到晚上十点多。

      整栋楼中的人几乎都回家了,她从电梯走出来,总感觉有一道视线在偷偷看着自己。

      视线中没有恶意,反倒像是送主人出门的狗狗,忠诚地护送着她……

      幸运刚准备找保安帮忙,察觉到目光中的含义,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管。

      她坐进自己的车里,关上车门,没有开灯,也没有启动车子。

      耐心十足地等在驾驶座上,果然钓出那条暗暗跟踪的狗狗……

      方禾先是在一根柱子后面反复探头,似乎在奇怪她为什么没有动静。

      几分钟后,他慌张地快步走过来,扒在后车窗看了看。

      幸运的车窗上贴着膜,从里面能清晰看到外面,但是从车外往里看,只有一片黑暗。

      她眼睁睁瞅着方禾偷偷摸摸在后车窗探视,之后又转移到副驾驶的窗前看。

      方禾发现什么都看不到之后,神情肉眼可见地焦急起来,“噔噔”敲了几下车窗,没有得到回应,握紧拳头就准备砸车窗……

      幸运坐不下去了,缓缓降下车窗,无语地阻止道:

      “冷静点。”

      “你你,你没事,事吧!”

      他每次情绪激动,结巴的程度就会加深,幸运眨巴几下眼睛,内心有些生气:

      “这么晚了,为什么跟踪我?”

      方禾的大个子爬在车窗前,看上去很憋屈,他本人却一点不在意,保持这种难受的姿势确认幸运安全后,深深呼出一口气。

      “我再问一遍,为什么跟踪我?”

      “不不,是。”他笑得老实,眼神不好意思地躲闪着,“只是,担,担心有危险……”

      幸运凝神盯着他,方禾有些无措地抓紧车窗,又反应过来自己会弄脏玻璃,赶紧松开。

      幸运怎么也无法把这个局促不安的傻大个与图谋不轨的坏人联系起来,决定相信他一次:

      “我安全坐上车了,可以放心了吧?”

      方禾听出她信任自己,急忙点头,“嘭”得一声磕在了门框上,像是乌龟缩进壳里一样,把脖子缩了缩。

      幸运忍俊不禁,绷不住严肃脸,解开车锁:“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她的笑容灿烂,方禾直直看着,忘了脑袋上的疼,扯着嘴角回应她。

      大眼瞪着小眼,幸运等半天没等到他上车,只好探身打开车门:

      “愣着干什么,都这么晚了。”

      方禾退后两步,不肯上车,对着车门像罚站一样。

      他站直身子后比车身高,声音从上方传进来,带着隐秘的自卑感:

      “不,不用,我穿的,做了饭的,车会脏了。”

      幸运原本就是客气客气,看到他用这种理由推脱,心中的倔劲一下子就升了起来……

      她走下车,绕到方禾旁边,指着副驾驶,语调冰冷:“上车!”

      多年的霸总气势毕露无遗,方禾吓得眼睛都直了,规规矩矩缩进座位上,像被批评的小孩子一样用余光瞟她的表情。

      “……我没有凶你。”

      幸运轻咳两声,把车门关上,回到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你家住哪里?”

      方禾尽量让自己的语句通顺,一个地址却还是卡顿了几次。

      幸运关掉导航,惊喜道:

      “回我家正好路过这个地方,咱们住的地方还挺近的!”

      他们的住处都离城中繁华区很远,方禾家远是因为租不起市中心的房子,幸运家远是因为别墅区在郊区建造……

      一路上,方禾闷葫芦一样窝在副驾驶上,半天不吭气,健壮的体型存在感很高,安安静静的也不能忽略掉。

      幸运在谈判桌上可以巧舌如簧,为公司的利益斡旋,在他旁边却犯了尴尬症一样,被开发出了社恐属性:

      “你……几岁?”
      “28。”

      “哦,那和我一样。一直是厨师吗?”
      “嗯。文化程度比,比较低,学了手艺。”

      “挺好的……”幸运等了一个红灯的时间,没等到一句对方的主动,有点抓狂,“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方禾纠结了一会儿,终于憋出一句话:

      “你的窗,窗户,看不到里面。”

      “啊,对,所以你刚才看不到就像砸玻璃?”

      “不,不,我我,怕你累晕……”

      他手忙脚乱解释的样子总能戳到幸运的笑点,她一扫刚才的烦闷,扬起笑意。

      方禾也像是找到了谈话的技巧,等她笑完,主动问道:

      “你喜,喜欢什么菜?”

      “我不挑食,什么都喜欢。”

      方禾的声线上扬:“真好,好,好养活。”

      “嗯?”
      “不,不是,我我……”
      “哈哈哈……”

      幸运把车停在路边,方禾恋恋不舍地走下车,还用手擦了擦坐过的位置。

      幸运冷下脸:“又这样?”

      方禾不敢再动了,瓮声瓮气说了个“谢谢”,站在车边不走。

      幸运握紧方向盘,踌躇开口:

      “那什么,你以后洗菜的时候吧,轻一点……”

      方禾:?

      “嘶!”幸运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生怕对方认为自己脑子有问题,“我就是觉得,蔬菜也有生命,要温柔对待……”

      她越解释越奇怪,正想摆烂直接逃走,听到方禾喉咙间溢出一声轻笑,像夜风一般,清爽舒心。

      他认真回答道:

      “好。”

      幸运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挥挥手:“那明天见!”

      “再见,谢,谢谢你。”

      不知道是不是那声轻笑的杀伤力太大,幸运回到家后魂不守舍,敷了五分钟面膜,才发现给贴反了……

      她亡羊补牢,挤出面膜的精华抹在脸上,大力拍了拍脸:

      “醒醒啊幸运,马上要到睡觉时间了!”

      睡觉时间,意味着有可能做梦……

      她无法解释那种非自然现象,总不能是巧合地做了一个预知食堂菜品的梦吧?

      幸运收拾完,定的闹钟比平时多一倍,生怕自己沉溺在奇怪的梦境中,上班迟到。

      带着忐忑与未知闭上眼睛,她又一次清醒时,眼前是熟悉的后厨场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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