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安，交换生小姐》正义的朋友E

6、5

　　桃瑞丝在七月份收到了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羊皮纸做的信封躺在信箱里，用翡翠绿的地址墨水写着地址。正面盖着蜡封，还有一个盾牌饰章，大写“H”字母的周围圈着一头狮子、一只鹰、一只獾和一条蛇，代表霍格沃茨的四个学院，格兰芬多、拉文克劳、赫奇帕奇和斯莱特林。
　　她的父母去马其顿寻找触媒，桃瑞丝独自在家，坐在书桌前，盯着信纸和采购清单发呆。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怀着怎样的心情。她即将离开伦敦，去苏格兰上学，去接触巫师界新颖的一切。她既不像初入时钟塔那样骄傲、激动、喜悦，也没有为未知的危险忧虑。
　　要荒废一年的魔术训练，值得吗？证明自己能成为巫师又怎样？她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怎么可能允许她离开魔术界，去当个巫师？桃瑞丝这时才有点后悔当初的决定。
　　还不如想想要去哪儿买开学的用品。也许应该问问利夏尔？
　　第二天，桃瑞丝知道，已经不需要利夏尔做她的引路人了。
　　站在门前的是一位浑身裹在黑西服里的中年男人，一头油腻乌黑的头发散在两边，像很久没有清洗过，整张脸上最特别的就是巨大的鹰钩鼻，他的黑眼睛不像韦伯那样明亮，反而如蒙了层阴翳。他审视的视线移向桃瑞丝，桃瑞丝低下头，错开他冰冷的眼神。
　　“早上好，”他的声音像从嗓子里挤出来，阴沉，嘶哑，带着压迫感，“桃瑞丝·阿尔卡迪亚小姐。我是霍格沃茨的教授，西弗勒斯·斯内普。”
　　桃瑞丝想，在时钟塔，没有任何一位讲师会把自己打扮得如此不体面。索非亚莉老师穿一身考究的西装，袖口的银色纽扣闪闪发光，阿奇博尔德老师把金发全梳在脑后，一丝碎发也不留，一年到头戴着双白手套，好使粉笔灰不沾染他的指尖。这些老师们，不管卷发还是直发，长发还是短发，都把头发打理得干净整齐。
　　“您好，斯内普教授。”桃瑞丝摆出自认为最有涵养的笑容，礼貌地向他问好，这倒有点欲盖弥彰了，“请进来坐吧。”
　　“恐怕没有这个必要，小姐。考虑到您尊贵的交换生身份，我受校长邓布利多的委托，来带你采购开学用品。请问，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们的时间其实很充裕，以至于可以坐下来喝茶聊天的错觉？”教授刻意咬重“尊贵”二字，桃瑞丝脸颊发烫。她本以为这副神情和讥讽的语气只会出现在索非亚莉老师身上。桃瑞丝并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老师，仅仅因为她是半路出家的巫师吗？
　　“好吧，先生。”桃瑞丝垂下头，让刘海替她遮挡面上已经挂不住的尊敬，“请让我准备一下。”
　　桃瑞丝和斯内普教授穿过街道，挤进人潮拥挤的地铁（他好像从来没坐过，莫非巫师们平时都骑扫帚出行吗？）。总之，当他们站在查令十字街时，桃瑞丝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太阳光在玻璃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色泽，可她被晃得眼睛生疼，难以欣赏绚丽的景象。
　　“这是什么地方？”
　　“柯道尔公司是一家银行。”斯内普稍稍俯身，桃瑞丝感到他的发丝剐蹭到自己的耳廓，他用耳语一样轻的声音解释，“巫师们不用麻瓜的货币。我假设阿尔卡迪亚小姐带够了钱，并且乐意把它们换成我们接受的流通货币。”
　　于是桃瑞丝跟在斯内普身后，进入柯道尔公司。内部装潢华丽，金碧辉煌，壁纸是银绿交织的配色。柜台前坐着可以归类为幻想种的生物，长着妖精的尖耳朵，身材矮小，看起来脾气很差。
　　桃瑞丝把钱包里的英镑和便士倒在大理石桌面上，戴眼镜的妖精仔细清点过后，用细长的手指把它们揽起来。
　　取代那些轻飘飘的钞票的是一袋沉甸甸的金币、银币和铜板。桃瑞丝叹了口气，看来要想融入巫师界，就要先将自己的时间往回拨一个世纪。
　　不过真是奇怪，为什么把银行开在这样繁华的街区，而且根本没什么保护措施。
　　桃瑞丝想发问，一瞧见斯内普教授阴郁得可怕的脸色，像块紧紧拧起的毛巾似的眉毛，把疑问全咽了下去。她将钱袋放进包里，匆忙赶上斯内普的步伐，走进另一条店铺林立的大街。
　　他在一个肮脏破败的狭小酒吧门店前停下脚步，这地方显得非常不起眼，过路的人们似乎都注意不到它。桃瑞丝知道，这里一定是设了驱散闲人的结界。不像柯道尔公司，完全是对外开放式的。
　　“这是破釜酒吧。”斯内普拉开陈旧的木门，“跟我来。”
　　桃瑞丝第一次见识到巫师界的酒吧，这里的陈设和顾客都有种中世纪小酒馆的氛围。巫师们穿着颜色各异的袍子，有几个聚在一起抽着长杆烟袋，如果忽略它脏乱的环境的话，还颇有格调。
　　斯内普带她快步穿过酒馆的吧台，到了四面有围墙的小天井里，杂乱没有生气的野草簇着一个垃圾桶。桃瑞丝环顾四周，祈祷他们不需要钻进垃圾桶里。
　　“记住，往上数三块，再往横数两块。”斯内普抽出一根细长的木棍，在一块砖上轻轻敲了三下，砖头抖动起来，洒了一地尘土。随后它开始移动，对他们敞开洞口，形成一条宽敞的拱道，通向蜿蜒曲折的鹅卵石铺砌的街道。
　　“尽管我毫不怀疑，这是你唯一一次来对角巷。”斯内普慢悠悠地补充，刻意拖长了语调。
　　“好的，教授。”桃瑞丝回答，其实她根本没在意斯内普说了什么，被新颖的店铺和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了注意力。
　　她从没见过专门买扫帚的商店，但看几个小男孩兴致勃勃地盯着橱窗里展出的扫帚，桃瑞丝想，他们果然是骑扫帚的。还有猫头鹰商店，桃瑞丝知道，巫师们习惯用猫头鹰送信，而不是邮差，显得那么复古。卖袍子的服装店，其中有一家奢华得像专为王室和贵族定制服装的，牌子上写着“温莎服装店”。会不会伊丽莎白女王的其中一身晚礼服就是他们设计的？想不到巫师界的业务范围这么广泛，还是说，这是为他们巫师界的贵族打造的？
　　“哦，对了，”被身后传来的轻咳声打断思绪，桃瑞丝收回视线，翻找出采购清单，“教授，我们应该从哪一项开始？”
　　“你首先需要一根魔杖。”斯内普嘶哑的嗓子里挤出一个个单词，抬起藏在宽敞黑袍下的手臂，指向一家狭小的门店——奥利凡德：自公元前382年即制作精良魔杖。
　　“假设你不会在店里迷路的话，我想你可以自己去买魔杖。”斯内普看了一眼桃瑞丝的清单，“由我替你买今年的教材——不错，你需要跟四年级学生一起上课。”
　　斯内普接过采购清单，朝斜对角的一家书店走去。那就是丽痕书店，它的店面普通到不起眼，和查令十字街上的书店相差甚远。没什么特别的，桃瑞丝于是转身进了魔杖店。
　　“上午好。”刚进门，轻柔的声音响起，一位老人从长椅上起身，站在他们面前，他浅色的明亮眼睛转动，打量起桃瑞丝，“桃瑞丝·阿尔卡迪亚，欢迎你，优秀的魔术师小姐。”
　　“呃——谢谢您，实际上，我不能算是优秀。”桃瑞丝羞愧地低下头，没错，优秀的魔术师可不愿意来巫师界鬼混。
　　“如果与水蓝儿·韦斯莱相比，谁也不能算优秀。”奥利凡德从高耸的货架上翻找出几个长匣子，“那个女孩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她的魔杖也尤其特别。大部分巫师不如她有才华，可他们也一样能有所成就。我想你也是。”
　　“找到了。”奥利凡德递给她一根魔杖，“来吧，试试看。”
　　在桃瑞丝眼里，这只是一根细长的木棍，没有什么放在软垫上的必要。她犹豫了一下，握住魔杖，食指抵在杖身，手臂垂落，将它的尖端朝下。用树枝在林间空地上画术式的时候，都是这样做的。只不过这根有点短，够不到地板。
　　不对，桃瑞丝想起《霍格沃茨，一段校史》里描述的，魔杖不是这样用的。
　　“哦，不不不。”奥利凡德摇着头，纠正道，“把它立起来，小姐，这不是木棍。好，现在，挥一下。”
　　“对不起。”桃瑞丝红了脸，觉得自己有点儿冒傻气，她调整好姿势后，挥了挥魔杖，什么也没发生。
　　“看来它不太适合你。”奥利凡德又抽出另一根，“没关系，再试试这根。”
　　桃瑞丝一连试了好几根魔杖，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没有当巫师的天赋。
　　“不错，试试这根。”桃瑞丝又一次从奥利凡德手里接过魔杖，指尖微微发热，杖尖闪出银白色光辉，迸射出点点金星。桃瑞丝知道，这意味着她得到了认可，巫师界的认可。
　　榆木制成，12.25英寸，独角兽毛杖芯。这就是桃瑞丝的魔杖。她并不清楚所谓的杖芯和木材有什么含义，是否有高低之分。桃瑞丝刚想追问，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进来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桃瑞丝不想在别人面前问出什么没常识的蠢问题，索性放弃提问。
　　桃瑞丝走出奥利凡德魔杖店，环顾四周，没有斯内普的身影，丽痕书店里挤着很多人，她的眼神又转向街上稀奇古怪的店铺。
　　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她转过头，迎面走来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她身材娇小，留一头金红色的长卷发，一张稚嫩可爱的脸上盈着笑意。今天的太阳光线太耀眼，不知道是阳光为她周身镀了层金，还是她本就笼罩在璀璨的光环之中。
　　桃瑞丝没见过这个女孩，但她笃定，这就是水蓝儿。熟悉的不安涌上心头，好像水蓝儿每前进一步，她附近的空气就被挤出去一点。针扎似的细密疼痛爬上后背，桃瑞丝真想扭头就跑。她加快了步伐，从水蓝儿身边侧过。桃瑞丝靠在丽痕书店的橱窗上，双腿发软，直冒冷汗，她像摆脱了猛兽的纠缠一般，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水蓝儿气势太强，她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不用和水蓝儿做同学。小小的欢愉立刻被淹没了，桃瑞丝恼火地发现，她竟然在害怕一个比她矮那么多的小女孩，这太没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