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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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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拉最近睡得不安稳,梦境里时常闪过零星的、意义不明的片段。通过时钟塔学生宿舍的窗户,可以望见挂在晴朗夜空中的一轮圆月。倚在窗边的少女——不,应该说是小女孩——轻笑一声,转过头,视线直勾勾盯着她的方向,打了个响指。
索拉从梦中惊醒,深夜寂静的氛围加深了她的恐惧。她平复了呼吸,走下床,掀开缀有蕾丝花边的窗帘,望向窗外。夜空漆黑如墨,乌云将月亮完全遮住,连星光也黯淡下来,忽隐忽现。
她擦去额头的汗珠,坐回柔软的床铺,依然心绪不宁。索拉在梦中看见了少女的脸——水蓝儿·韦斯莱。
在今年夏天,索拉突然意识到自己与水蓝儿具有类似“心灵感应”的能力。这一来历不明的能力裹挟着太多谜团,比如——她和霍格沃茨的交换生素未谋面,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让她们之间产生这种感应?如果这是因为灵魂的共鸣而产生的必然状况,为什么前十几年从没出现过?然而无论如何,她坚信,自己与水蓝儿存在某种联系。她只把这个发现告诉了自己的哥哥布拉姆,这不是源于对他的信任(事实上,这位自负且冷漠的小姐谁也不信),而是因为布拉姆的追问让她厌烦。
无论她是否愿意,都不可避免地被推上水蓝儿对立面的位置,就像不明所以间被拉上战场的士兵。可索拉凭借那也许称得上是一种蛮勇的精神,即使面对实力强大到可以肆意改变时间流逝速度的强敌,依然选择了最针锋相对的方式。
踏入早已编织好的结界不是索拉的本意,但她清楚,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要提前挑起她与水蓝儿的对立。她就遂了他的愿,让那个小女孩误解是自己将她引入陷阱。因此,她们的初见连假意礼貌都没有,充满火药味。
索拉与水蓝儿的对抗刚刚拉开帷幕,她们才是这场发生在时钟塔的戏剧的真正主角,这是一场灵魂与精神的角逐。毫无疑问,强大而美丽的水蓝儿将赢得这场较量,然而,困兽的垂死挣扎也许会为这个无趣乏味的地方带来些许生气,为钟塔内的所有魔术师献上一出精彩的表演。
“真的吗,小水?”水蓝儿在全体基础科的新朋友克洛丝·卡西洛斯眼睛里闪着光泽,满心羡慕地望向她,“你才在这里学习不到两个月,就可以去降灵科了吗?还是在那位天才讲师——君主埃尔梅罗设立的埃尔梅罗教室?”
“这没什么。”水蓝儿轻描淡写地说,她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还是调笑似的问,“你也想去吗?是想一睹阿奇博尔德老师的风采吗?”
“我想降灵科的索非亚莉老师长得更好看。”克洛丝笑道,“不过,当然啦,他无论是教学水平还是魔术造诣都比不上阿奇博尔德老师。但是像我这样资质平庸的魔术师,应该不能进入埃尔梅罗教室学习吧。总之,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在没有接触过魔术体系的情况下进步这么快!”
“呵呵,我只是有点小聪明而已。”水蓝儿摸了摸鼻子。她从小就跟卢修斯叔叔学习深奥的魔法阵,七岁时的水平已经和卢修斯叔叔一较高下,还帮助他对马尔福庄园进行了改造和加固。对天才来说,他们周身环绕着神赐予的耀眼光环,总能惹得旁人的赞赏、惊叹与羡慕,并对此习以为常。恐怕站在他们的角度思量,根本无法明白为什么同龄人会对如此简单就能解决的问题而苦恼不已。水蓝儿也是这样,她站在高空俯视平庸的众生,缺乏共情能力并不是她的错。
“水蓝儿要到埃尔梅罗教室来?”利夏尔从同学们的闲聊中偶然听到这个消息,感到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呢?她从来没接触过魔术体系,而且才在全体基础科学系两个月,就算是跳级也太快了吧?”
“肯定是真的。”凯米亚·艾比利安捋过他精心打理的刘海,笃定地说,随后解释,“想想吧,利夏尔,如果她不是难得一遇的天才,魔术协会干嘛要把她从霍格沃茨请过来?她还是个没有魔术刻印也能使用魔术的奇才,我得说,她厉害得简直像个怪物。如果她留在时钟塔,将来肯定会成为冠位魔术师。”
“我经常看到她去阿奇博尔德老师的办公室,老师一定很喜欢她。”霍斯·欧斯推了推巨大的圆框眼镜,耸耸肩,“等韦斯莱来了,恐怕你第一名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利夏尔没精神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也许不该用这种好像被吓坏了的状态面对水蓝儿的到来,她应该表现得更盛气凌人一点。
“你认为这是好事吗?”
说话的是她的同桌薇薇安·科特,一个留着棕色长卷发的少女。她从课本中抬起头,那双很有灵气的湖绿色眼眸盯着利夏尔,嗓音空灵,略显愉悦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唱歌。
“我不确定。”
“你很不喜欢她。”薇薇安直截了当地说,“你很少这么明显地表现出讨厌一个人,我记得,上一个被你讨厌的是索非亚莉小姐。她做过什么吗?”
“没什么,我没有讨厌她。”利夏尔顿了顿,补充道,“我也没有讨厌索非亚莉小姐。”
薇薇安点了点头,眼神重新转移到课本上,自顾自地开口:
“我认为,她来到埃尔梅罗教室以后,会发生很多事,而且,不全都是好事。”
在十岁的布拉姆眼里,肯尼斯是一个烦人的竞争对手,在二十二岁的布拉姆眼里,肯尼斯是一个阴魂不散、处处压制自己、现在还要抢走他的妹妹的死敌。想到这儿,他愤怒地把一摞文件往办公桌上一摔,纸张被半开的窗吹进来的秋风卷起,在空中飘舞,又纷纷落在书桌和地面。他重重关上窗,坐回椅子上,咽下一大口凉透了的红茶。
“真倒霉!”他细长的眉毛拧作一团,自言自语地抱怨起来,“我忙得要死,你竟然还有空给霍格沃茨来的女学生课外辅导?怎么不先给维尔维特辅导啊?得天独厚又有什么了不起?!”
他的控诉被敲门声打断,布拉姆这才意识到自己像小孩子发脾气一样的失态,清了清嗓子,匆忙捡起地上的纸张,请门外的人进来。
“索拉?”布拉姆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布拉姆,”她环视四周,叹了口气,“真希望你能快点过青春期,你的心智明显和你的脸一样幼稚,还要怪罪别人把你当成学生吗?除了你还有哪位讲师会把讲义到处乱扔,在这里骂骂咧咧地发脾气?”
“索拉,”布拉姆在这个凌厉的妹妹面前总没什么脾气,可他还像个寻求夸奖的、和别人争宠的小孩子一样发问,“你也觉得我比不上肯尼斯吗?”
“至少他不会问我这么幼稚无聊的问题。”索拉的语气冰冷,半点不留情面,“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想想怎样做才能不在今天下午的会议上给父亲丢脸,而不是和肯尼斯做莫名其妙的攀比。”
布拉姆撇撇嘴,整理好桌面上散落的文件:
“你来找我干什么?如果是为了水蓝儿的事就算了,我早就知道了。”
“今天上午刚定下的决定,传得这么快,霍格沃茨的交换生还真是备受瞩目。不过,”索拉话锋一转,明亮的褐色眼眸望仅与她如出一辙的,布拉姆的褐瞳里,
“我不是为了那件事来的。我是想让你替我注意一下肯尼斯最近的行为。”
“你就这么关心肯尼斯?我可是你的亲哥哥!”布拉姆像个争宠的小孩子般叫嚷起来。
索拉无奈扶额,也许她这不应该指望布拉姆。
“至少,告诉我原因。”布拉姆沉下声音,恢复了他在外面刻意装出来的那副成熟稳重、理智可靠的模样。
“今天上午,我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墨绿色的光,突兀且显眼。你认为这正常吗?韦斯莱说服他给自己进行课外辅导,已经有些不寻常,今天他还突发奇想似的,要让韦斯莱进入埃尔梅罗教室——这个决定密斯提尔的讲师都相当意外呢。”
“难道我们这里最了不起的降灵科神童,会被蛊惑吗?”布拉姆有点幸灾乐祸地发问,酸涩的语气让人听了牙疼。
索拉轻飘飘提醒他一句:
“你别忘了,我们之间不是敌对关系。”
“好吧,我会注意的。”
明明不是件好事,布拉姆心底却涌现出某种喜悦与畅快。他被肯尼斯天才的光环压制了这么多年,压得他喘不上气来。那份神赐的光辉使他的一切努力变得黯淡,就像陪衬的笑话和锦上添花的无用装饰。
可是,如果肯尼斯真的被巫师界的小女孩轻易控制,而自己凭借坚强的心智、敏锐的观察力和优秀的抗魔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不是代表自己至少在这方面赢过了他吗?
这真是,值得庆祝的巨大胜利,是对阵“降灵科第一神童”的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