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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揽月 ...

  •   大概是去年的秋天太长,今年的冬天像是来走个场面,匆匆的来又匆匆的离开。

      冬去春来,气温一点点的回暖,离安枳星的婚期也越来越近。

      过年后不久,楚暮雨就嫁到江家,成了江家夫人,也不知江云开是怎么做的,安枳星看着她们一日日的亲近起来,楚暮雨一日日的轻松起来。

      不过这是好事,安枳星由衷的为两人感到高兴。

      离她婚期只有八天的时候,楚暮雨每日都要到安府来告诉她一些要注意的事,聊着聊着话题总是要跑偏,楚暮雨如今更活泼了些,每次一聊就是大半天。

      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人影都见不到的江云开也日日亲自来送她来,接她回府,那个殷勤劲儿,安枳星只在他有求于人的时候见到过。

      但他好像不是有把柄被楚暮雨给拿捏了,安枳星仔细观察了好几日,觉得可能单纯就是江云开中邪了。

      直到大婚前的第四天,她亲眼看到楚暮雨亲了江云开一口,然后江云开一个人站在原地摸着脸傻乐的模样,才恍然大悟。

      江云开确实是被楚暮雨拿捏了把柄。

      这种把柄,叫爱。

      大婚前三日,新人双方是不能见面的,宋妩也特意赶回京来参加安枳星的大婚。

      同龄人的话总是比长辈的更能听进心里去的,楚暮雨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有经验的,宋妩又难得回来一趟,心智也向来比安枳星要成熟,安母就把有些要嘱咐给安枳星的话都交由她们转述。

      两人直接搬到安府和安枳星一起住,安母也放心。

      就是苦了江云开,才成亲两个月,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夫人就跟别人跑了,还是个女人。

      宋妩回来是一个惊喜,她还带回来一个惊喜和一个惊吓。

      惊吓就是她在草原认识了一个人,已经私自定下终身了。

      她那古板,满口礼仪仁义的老父亲至今都还蒙在鼓里。

      听她说,那个人是个游历江湖的小神医,年纪和她一样大,月份甚至比她还小一个月,唇红齿白的,长着一张看着就很好骗的脸,刚来草原就被别人骗的分文不剩了,还是她给帮忙要回来的。

      小神医医者仁心,再加上她帮他把被骗的钱拿回来了,就一直呆在草原,帮她医治之前从马背上摔下来留的旧伤。

      小神医长得好看,性子又软,稍微一挑逗就脸红,结结巴巴的说男女授受不亲,下次却还是巴巴的凑过来帮她调养,对她百依百顺的,乖的不像话。

      在一日日的相处中,宋妩就喜欢上了她。

      宋妩的性子向来直接,不喜欢拖拖拉拉,一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就直接把人怼在房间里表明心意。

      听她说,小神医听到这话的时候,一把把她抱住,一边说他也喜欢她,一边还在小声抽泣说一直害怕她喜欢别人,又怕治她的旧疾后就再也不能再见,一张白嫩的脸满是泪痕,哭的可怜又可爱。

      她说小神医跟着她到了长安来,等有机会就把人介绍给她们看,不过他比较腼腆,希望她们多担待。

      还说小神医以后会一直和她一起,她去哪他就跟着去哪,要是她一直在草原,他也一直待在草原陪她。

      宋妩说这话的时候,正趴在安枳星的床上,她托着脸,笑容是安枳星和楚暮雨没见过的憧憬。

      宋妩向来有主见,她既把小神医说的那么好,又那么喜欢他,她们也相信她的眼光。

      另一个好消息是小神医会治初婳的病。

      说到这的时候,她们惊喜极了。

      初婳过了年也才虚岁十四,一场病就占了快四年,无论什么节庆都不能出府看一看,一天到晚只能关在阴暗不透光的房间里。

      宋妩说,她当时提了一嘴,说家里有个妹妹生了病,见不得阳光,其实原本也没报多大的希望,毕竟初家找了那么久的大夫,御医也不是没去看过,最后都无能为力。

      却没料到他竟然知道该如何医治,她想着反正他也要跟着她来长安,就直接把人带到初府去看病了。

      她们会一直留到初婳的病治好。

      安枳星倒在床上一手抱着一个人想,楚暮雨和宋妩都遇到了喜欢她们的人,初婳的病也终于能有所改善。

      她也遇到了谢璟喻。

      一个张扬恣意的少年郎。

      真好啊,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元昭十四年三月十九,宜嫁娶。

      安枳星大婚。

      寅时二刻,安枳星就被叫醒,由喜娘们伺候着仔细再洗漱后,换上了大红嫁衣。

      安母请了喜娘为安枳星化妆,贴花钿,画眉、施朱、点唇样样细致。

      安枳星从铜镜中看自己,喜娘的手艺显然极好,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胭脂恍若害羞时的升起的一抹薄红,眸光含水,带着懵懂的纯情又不自知柔媚,盈盈的像是少女的欲语还休、欲拒还应的娇嗔,酥的人半边身子都快瘫软,

      嫁衣华贵繁复,层层堆叠下来,盛开在牡丹里的少女青丝垂下,何处不可怜。

      喜娘笑道:“郡主这般动人,郡马定然是喜爱的不得了的,只怕急着进洞房呢。”

      安枳星不好意思得红着脸垂下头,更衬得可怜又可爱。

      妇人们都悄悄掩唇笑起来,又打趣了好几句。

      清华长公主把手轻轻搭在安枳星肩上,弯下腰,看着铜镜中的少女,“我们枳星也长大了,都要嫁人了。”

      “姨母......”

      长公主握了握她的手,“今日就让姨母来为你篦头可好?”

      “好。”安枳星便也微微一笑,压下心里的伤感,

      长公主慈爱的摸摸安枳星的头,拿起桃木梳,从头顶一直慢慢梳到尾,一边轻声说:“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第二梳。

      “一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二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第三梳。

      “ 一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二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最后一梳。

      “一梳梳到尾,二梳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长公主眼里已经含泪,她忍着泪水,招来喜娘,“快给郡主挽发。”

      喜娘小心翼翼的帮她带好凤冠,又穿上霞帔和大衫,盖上大红盖头。

      盖头遮掩住她的精致的脸庞,一直站在最后面默默垂泪的安母别过眼,不忍心再看下去。

      云扇从外面跑进来,“郎官来了!”

      “哟,不急不急,这吉时还差一会,还得让喜娘催三道呢。”

      安枳星端坐在梳妆台起,盖头下的红唇轻抿,紧张的绞着手里的喜帕。

      不消一会,画屏也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喜娘已经催了三道了,我瞧着夫家那边都想直接冲进来了。”

      喜娘笑呵呵的,“我还是头次见到这新郎官这般着急的。”

      安枳星躲在盖头下,也抿唇笑。

      安母帮她理了理凤冠和披肩,抖着唇道:“我儿,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尔闺门之礼。”

      “我省得的,母亲。”

      安枳星没有同胞兄弟,安父就让她堂哥代替兄长的身份,背着安枳星出府。

      嫁衣很长很重,书华院离门口远的很,堂哥又是一个只读书的文人,背着安枳星的时候明显吃力。

      “堂哥,你还好吗?”

      安枳星担忧的问。

      堂哥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笑道:“没事的三妹,我就是觉得有点遗憾,要是之前能多练练身体,到了今日你出嫁的时候,我就不至于这般艰难了。”

      “可是......”他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了。

      可是三妹,你怎么这般的早,就嫁人离开我们了呢。

      过去一起看书写字的生活好像还在昨日,又好像远的记不清了。

      一回首时,却发现那个一直跟在身边,安安静静的小妹妹,也要成为别人家的妻子了。

      安枳星不敢眨眼,咬着下唇生怕眼泪会落下来。

      他不小心打了个趔趄,吓得后面的人皆花容失色,生怕出了差错摔了新娘子。

      堂哥吐出一口气,声音哽咽,“对不起三妹,但堂哥今日一定顺顺利利的送你进轿。”

      安枳星搂着他脖颈的手紧了紧,“嗯,我知道的。”

      府外,大红花轿已经候在外头了,谢璟喻一身红衣,黑色的马上也挂着红花,此刻正焦急的不停往里望。

      “出来了出来了。”

      跟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眼睛尖,“送出来了。”

      谢璟喻翻身下马迎上前去,但又碍于礼数,只能候在一旁。

      安父和安母都走到前面来,安枳星盖着盖头什么也看不清,安母刚一张口,眼泪就汹涌的流出来,捂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父安慰的拍拍妻子的肩,对安枳星说道:“囡囡啊,父亲母亲就只能送你到这了,后面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我省得的,父亲。”

      安父还欲说什么,却也是张张口又什么都没说,转过身抹了把脸,还是安母哭着牵上安枳星的手,满肚子叮嘱的话最后都只能化作一句哽咽着的“别回头看”。

      “母亲......”安枳星的眼泪也忍不住的滴下来,“女儿不孝,不能一直侍奉在您们身侧。”

      “星星。”安母哭的快喘不上气,“没有的星星,你一直都是父母亲心里最好的女儿。”

      喜娘也抹着眼泪,却不得已的小声道:“吉时到了,该走了。”

      安母哭着松开手。

      谢璟喻掀开花轿的帘子,让堂哥把安枳星送到花轿里。

      离开前,堂哥低声说:“若是受了委屈就回来,我们永远都在这里。”

      安枳星哭的点不了头,只能在喉咙里憋出一个颤巍巍的“嗯”。

      堂哥想像过去那样摸摸妹妹的头发,可却只能隔着盖头,触碰到冰凉的珠翠。

      他好似被烫到一般收回手,慌乱得从轿子里退出来。

      谢璟喻放下帘子,转过身撩起衣袍朝着安父安母跪下。

      两人皆是大惊,连忙上前要扶起他,“大婚之日这是作甚!快起来!”

      “不用了伯父伯母。”谢璟喻拒绝,“我知晓您二老舍不得星星,我也知道星星很想亲自跪下来向您们道别,只是规矩在这,她不能这样做。”

      谢璟喻磕了一个头,“所以,她不能做的事,就让我来帮她完成。”

      言罢,他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两个头。

      “我代星星感谢您们教导她长大,谢谢您。”

      安母靠在安父身上,哭的快要失声。

      轿子里的安枳星也捂着唇,无声的呜咽。

      安父把他扶起来,“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去吧,别误了吉时。”

      谢璟喻起身,又是行了一礼,才翻身上马。

      “璟喻!”安父下意识伸出手,又颤抖着收回来,“我把囡囡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阳光洒下,照在高头大马上谢璟喻的身侧,他回过头,目光锐利坚定的像一柄出鞘的剑,语气认真:

      “我会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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