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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赌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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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袁府，可以说是波云诡谲，暗潮汹涌。
袁慎到府后便与少商分开，二人说好今日各忙各的，晚些若有机会再一起说说话。实则是他刚一入府，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府中，遂将少商支走，自己走上前去。
还未走近，便听到少男少女激烈争吵的声音，二人正争得面红耳赤，见到袁慎一脸严肃地走来，遂互瞪一眼，彼此以背相对。
袁慎淡然一笑，故作轻松地拍拍楼垚的肩膀。
“贤弟，近日可有用功读书？”
楼垚闻之一时语塞，面上微红，正要拱手回应，却被何昭君抢白。
“他哪会用功读什么书，成日里耍些三脚猫功夫装装样子还差不多。”
“你！”楼垚气急，却不知如何反驳。袁慎抬手，示意不必多言。
“不知可否让我与楼垚单独聊聊。”何昭君闻之，白了楼垚一眼，转身离开。
楼垚知道，袁慎向来冷漠寡言，与自己更谈不上什么交情，此时留下自己不知要说什么，难道是责怪他刚刚与未婚妻大声吵嚷，念及此，不禁心下惴惴。
“……这回，总该没你什么事了……”袁慎低声说了什么。
楼垚一愣，袁慎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兄长，这……”
“没什么，我是有正事与你说。”于是，袁慎从楼何两家的姻亲，到何将军对楼垚的恩情，再到近期雍州蠢蠢欲动的形势，再到肖世子诡计多端阴暗狡诈的为人……
一番长篇大论后，楼垚果然面色严峻，久久不语。
袁慎暗忖，哥哥就帮你到这了。
在袁府的某个角落，一位神色严峻的将军与一位大腹便便的将军正在轻声交谈着，前者旁敲侧击，后者虚与委蛇，若有侍者从旁经过，或许会听到二人在说什么鱼什么图之类的。
另一边，少商进入正堂，与梁夫人和在座的其他夫人谈笑几句，便忙着接待宾客，以及帮府上查看各项事务是否周全妥当，几乎脚不沾地。其实自那日交换信物以来，少商便时常来到袁府，府内大体的布局、侍从都有些什么人等等，已经基本掌握。府上宾客众多，此次特意为年长些的夫人和年轻的夫人小姐们各自单独安排了一间厅堂。大体上安置妥当后，少商便来到年轻女客的厅堂。待女客们陆续在席位上坐好，少商也终于能得空坐一会后，便常听到刻意压低声音的絮语声，还有那些在她背后闪来闪去的尖锐目光，真的是如芒在背了。
不过少商也不是吃素的，就算这里还不完全算自己的地盘，起码这些人也不能明目张胆拿她怎么样，少商忙完装作若无其事地凑到堂姊程姎和万萋萋那边，与她们谈笑，只见程姎一脸忧郁，万萋萋则是一副虎目圆睁要吃人的模样。
“少商妹妹，你还有心思说笑，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精们一直在说你的坏话，简直不堪入耳，看我一会不去撕烂她们的嘴！”说着万萋萋挽袖，作势要去干架。
“萋萋阿姊莫恼。”少商轻轻地按住她的手臂，“她们最多也就过过嘴瘾，并不能把我怎样，你可莫要一生气，毁了我的定亲宴阿！”少商有意逗她，万萋萋故作嗔怒地轻推她一把。
突然，少商注意到一位老媪神色有些慌张地跑进来，想着府上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便走上前去。
这时，只听席间一位女子高呼：“是十一郎来了！”霎时间，在座贵女纷纷离席，往门口拥挤。
少商本就在堂中，被众人拥挤着裹挟至门口附近，突然不知谁从身后推了自己一把，脚下又被人横腿绊了一脚，顿时失去重心，向前扑倒。
少商摔倒后不顾自己形容狼狈，猛地转身回头看了一眼。众贵女纷纷蹑足后退，掩面窃笑，唯有一个人，着一袭金绿色织锦华服，身形修长窈窕，默然伫立在众女子的外围，唇边带着谑笑，冷冷地俯瞰着她。
少商转回身，咬紧牙关，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
“少商妹妹，今日可是你的定亲日，怎的还如此不知检点，一听到十一郎来了就往上扑阿？啧啧啧！”
“自己丢脸就算了，将袁家的脸往哪搁呀！”
“程家本就是小门小户，生出来的女儿也是粗鄙不堪，哪里懂得什么矜持庄重。”
身旁的讥嘲声此起彼伏，将程少商围剿在当中，少商嘴边噙着一丝冷笑，以手撑地，缓缓起身。
这时，一只修长洁净的手伸到她面前，欲拉她起来。
“无妨，我自己可以。”少商勉强扬起一抹笑意，膝盖和手掌都有不同程度地疼痛，但她仍然坚持自己爬起来，随后若无其事地仰起头，却见是一位未曾见过的武将打扮的年轻男子，身材高大魁梧，面容冷峻严肃，眉宇深邃，凌厉的目光正炯炯地注视着她。
这位，想必就是她们口中的十一郎。她曾听家中兄长提起过，所谓的十一郎，即是凌侯长子凌不疑，亦是陛下的养子，少年将军，英明神武，自然，亦是都城中泱泱贵女择婿的首选。
可是，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轻轻俯身行礼，姿态袅娜，十分得体。行完礼后，欲绕过面前的男子，离开前堂。
倒不是觉得丢人想逃跑，只是伤处实在疼痛，只想赶快找府上的医者处理一下。
“且慢。”凌不疑后退半步，伸出手横在少商面前。
“在下今日，特来宣读陛下的旨意，还请程娘子接旨。”众人闻言，纷纷跪拜听旨。
这份恩旨是袁州牧日前在御前向陛下求来的。文帝本来对袁家并无意见，袁州牧是边关重臣，袁慎亦是大才，将来必有重用。可是据说养子前几日刚在灯会上看一位女娘看了好一会，让他感受到义兄的血脉有望延续，随后便得知这位女娘已与别家定亲了。于是，文帝看着眼前的袁州牧，顿时觉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可是，他又不能因为养子稍微看了人家一小会，就要毁人家现成的亲事，遂还是不情不愿的命人拟了旨。不过，文帝眉头一皱，心想事情也未必没有转机，遂将养子唤来，让他去宣旨。
凌不疑在文帝面前读过圣旨后，沉声道，臣近日刚好有公务要去会一会万将军，便借着此次袁程定亲顺道去宣旨吧。文帝满意地点点头，笑而不语，心想你连万程两家交好都打探清楚啦。
哎，竖子，朕就帮你到这啦。
圣旨宣毕，众贵女脸上青一阵绿一阵，这下谁也开不了口，继续冷嘲热讽，只能在心里嫉恨交加，暗骂这程少商真是好运气，成个亲，竟然还能得到陛下的褒奖。
袁慎闻讯赶来，见众人都在堂中站着，还见到站在人前的正是少商和凌不疑，警报倏地拉响，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拉住少商的手。
少商顿时吃痛，轻呼一声。
“你怎么了？”袁慎低头查看少商的手，见上面有两道擦伤，隐隐露出血痕。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凌不疑，见凌不疑面露疑惑，再将目光转向堂中众贵女，却见她们目光躲闪，身体微侧，于是心下了然。
袁慎冷漠地注视了一圈，厉声道：“诸位何故都站在厅堂中央？莫非是我袁府的桌案太小，已经容不下诸位的腰身了？”
“说得好哈哈哈哈哈哈哈！”万萋萋在座位上拍掌大笑。一众贵女霎时间如同针刺般扭捏不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连凌不疑也在竭力忍笑，半晌道，“袁侍中莫要见怪，在下奉命前来宣旨。”
“这样啊，”袁慎禁不住咬牙切齿，“那真是谢过……凌大人了。”
面对这赤裸裸的敌意，凌不疑再次疑惑地皱起眉头。
“是啊，善见公子。我们是为了接旨才离席的，反倒是程娘子，听见凌大人来了，便急的跟什么似的往上扑，她身上的伤可不关我们的事。”众女子又是一阵低语谑笑。
袁慎的脸上再次如覆冰霜。
“我本不愿介入这等琐事，不过刚刚我来到堂内以前，诸位不是已经都在此翘首以盼了吗？难道诸位都事先知道我今日来此宣旨？我回去定要好好排查一下圣上的内殿，看看是谁家胆敢在御前安插细作！”
凌不疑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堂下一时静肃，针落可闻。程少商暗暗惊叹，这气场，这架势，不愧是传奇般的少年英雄！
“程少商！”隔着石化的众人，一个清朗的女声在堂内响起。
“听闻善见与你定亲了，我本是不信的。”着一袭金绿色华服的女子从一众贵女中款款而出，正是刚刚冷眼俯瞰少商的那个。只见她面容姣好，却神色清冷，唇边仿佛永远挂着一丝不屑，简直就是女版的袁慎。
只见她走到少商近前，几乎比少商高一个头。她略有深意地凝视了袁慎一眼，又再次看向程少商。
“从前只知你粗鄙，赏梅宴那回竟敢对我出言不逊。却未曾想你心机如此深沉，手段了得。善见怕不是被你拿捏了什么把柄吧？”蔡文瑾语调缓慢悠扬，言辞却犀利刻薄，场内众女客纷纷一副掩面窃笑，看好戏的样子。
袁慎一脸黑线，她能拿捏我什么把柄，再说，我有什么把柄可让人拿捏吗？
凌不疑饶有兴味地打量场上众人。
程少商面无表情，魂不附体，完全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既如此，你可敢与我比一场？你若赢了，我便不再为难你，你若输了，便乖乖退亲，不要再纠缠善见，并发誓不能再为难他。”
袁慎：我拼了命抢来的媳妇，你要让我退亲？
凌不疑：退亲？嗯……
只听程少商幽幽地问：“可我为何非要与你比呢？”
蔡文瑾轻哼一声：“除非你们程家不想在都城混了。”
少商禁不住怒视她，这人想必就是之前害她落水的罪魁祸首，据说姓蔡，可她到底何许人也，竟有能耐让她家在都城混不下去？
“少商！和她比！”万萋萋倒是激动得不行，站在人群外不停地往上跳着和少商说话，“过几日我府上设宴，就在我家比！打得她落花流水，看谁还敢看不起你！”
“文瑾……”袁慎似是要说些什么，却被少商一把捏住了手腕。
“既然这位贵人看得起我，那我比就是了。”少商淡定地看了一眼对方，神色凛然。
蔡文瑾见鱼已上钩，遂轻哼一声，振袖离去。
袁善见，这一次，我们便将过往理清，若终是无缘，就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