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你心里的冬天》三分半糖

28、第二十八章

　　宋椰挞面色潮红，嘴唇却白得厉害，查理温的话是压在她心上的巨石。

　　他亲口向她承认，他回来了。

　　宋椰挞垂眼，没有回答他，伸手想去端牛奶，却发现手臂无力得厉害，一直抖个不停。

　　一杯牛奶的重量微不足道，这一刻她却发现自己还是端不起。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沉重的不止是这杯牛奶，还有眼前这个，一直盯着她的男人。

　　他回来了，多么夸张的笑话。

　　可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宋椰挞及时撑着桌面，才让自己疲软的四肢都找到依靠，牛奶因为晃荡，从杯中溢出，一半洒在她的手背上，一杯摊在桌面，变成一洼水渍。

　　看着黑色桌面上透白的液体，宋椰挞只觉得更晕了，不等她再做出反应，一阵天旋地转，她感觉到自己正从椅子上跌落。

　　她直直倒向地面，重重摔在地上。头撞到地面的那一霎，无数的画面直冲她的大脑，那些她梦见过的，熟悉的陌生的，如潮水一般的记忆，全部似跑马灯一般来到她眼前。

　　心好痛。

　　这是宋椰挞失去意识之前所剩的唯一感知。

　　她不知道查理温在她摔倒后是怎么着急奔向她，又是怎么马不停蹄地送她去医院，哪怕知道她只是普通感冒，他也还是在病床边熬红了眼。

　　在米兰的时候，宋椰挞几乎很少生病。除了最开始那几年的冬天，宋椰挞不适应那样的冷度会感冒，他几乎再也没有见过如此脸色的宋椰挞。

　　宋椰挞的五官很精致，即便在西方审美里，她也是称得上漂亮的那一类。

　　有骨量感的五官，却又不会显得骨骼感过重，鼻子微翘像是水滴，人中是恰到好处的长短，和偏薄的上唇连接在一起，也不会显得她很精明。

　　她的眼睛是最漂亮的，偏圆却又不会过于显幼态的眼睛，闭上眼时长长的睫毛，像是一层黑色的羽毛，轻轻覆盖在她的眼下。

　　睁开眼时，哪怕眼里从来没有过他，他也为这双眼睛沉醉其中。

　　查理温很难回忆起她笑起来的样子，在米兰生活的那些年，她的表情总是淡淡的，虽然不是完全不说话，但也因为神情很淡，为记忆平添了不少冷淡感。

　　如同她现在闭上眼睛沉睡一般，看不出喜乐，却又浓郁的疏离感。

　　她脸上的红已经逐渐褪去，只是嘴唇仍然没有血色，如果不是颈部一直维持跳动着的脉搏，查理温真要怀疑，宋椰挞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病房里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宋椰挞浅浅的呼吸也在查理温耳边放大。医生说她是着凉了，应该是因为昨晚她在浴缸里睡着，直到水凉了许久才被他发现。

　　可她那般丧气，甚至在浴缸中都能昏沉睡去的原因又是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失去了某个人吗？

　　哪怕他就在她面前，他对她付出全部爱，她也只能看到那个人，然后失落地告诉自己，他不是那个人。

　　明明他们有着同样的脸，用着同样的身体，她的笑却一次都没有对他。

　　宋椰挞从来不会用望着那个人的眼神看向他。

　　他怨恨不已，也为之生气、愤怒，可即便他用工作麻痹自己，但只要工作一结束，他就还是忍不住地想要第一时间回家。

　　就算不说话，但至少他能感觉到她就在身边，她所有的反应都是给他的。

　　“宋椰挞。”他再一次喊着她的全名，将现在的她和过去记忆里的小椰割裂开来。“你真的有心吗？”

　　-

　　宋椰挞醒来时，护士正在给自己拔针。

　　她一惊，手往后一躲，护士手里的针头在她肘间滑过，留下一道血痕。

　　刺痛让她尖叫，但因为还很虚弱，声音并不大。护士已经慌慌张张拿开了针头，但宋椰挞肘间已经开始不停向外渗血。

　　血珠争先恐后从划开皮肤缺口中冒出，鲜艳的红色很快就蔓延开来，直直向四周发散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我帮您止血。”护士着急忙慌地拿出止血纱布和棉垫，一手按住上方血管，一手将棉垫按压在她的伤口处。

　　伤口的创面非常接近血管，血未止住时，护士的眼泪都差点夺眶而出。好在凝血功能慢慢起了作用，护士也赶紧用纱布将她小臂缠了好几圈。

　　“实在是对不起，能不能拜托您别投诉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包扎完成后，护士也没有急着出去，而是走到了床的另一边，还是停下挣扎了一番。

　　她知道宋椰挞是集团少奶奶，不过是一个感冒发烧集团少爷都火急火燎地把她送到医院来，躺在vip病房里吊着最平常的葡萄糖。

　　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拔针，自己就把她伤成这样，这要是被医院知道了，自己这份工作也怕是不保了。

　　眼泪应声而下，宋椰挞还没说话，她往后退了一步，险些给宋椰挞跪下。

　　宋椰挞没有生气，面色很平静，只是问她：“你以前给病人拔针，也是在对方还没醒的时候吗？”

　　护士摇头，一颗豆大的泪珠被她甩了出来，砸落在地上，飞溅成一朵花。

　　“我也只是普通病人。”大概猜到她是因为什么而没有叫醒自己，宋椰挞也觉得自己不该太咄咄逼人。“总之下一次别再这样了，你出去吧，我不会投诉你的。”

　　刚才的刺痛已经被灼烧感取代，肘间往下整条小臂都在发麻，她本就没什么力气，还扶了扶自己的手，看到护士关上门，她才想起来找找病房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答案是没有。

　　护士出去之后，病房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在家里昏倒，只有可能是查理温送她来的，送她来却又在她醒来之前离开，他还真是够矛盾的。

　　晕倒之前的那些记忆，填补了她婚后昏迷一年的空缺，她清楚地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自己的选择，已经有了定论。

　　为了所有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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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婚？”宋语芙在片场休息时接到宋椰挞的电话，开篇就听到宋椰挞说要离婚，音量都拔高了不少，反应过来才想着躲到更偏僻的地方。

　　“你们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突然要离婚？”

　　一开始，她也知道姐姐对这场婚姻有千万个不情愿，如果不是顾念亲情为了爸妈，姐姐也不会做出这样的牺牲。

　　但自从姐姐昏迷醒来，姐姐对查理温的态度就变了不少，她看见的几次，他们的相处也还挺不错的。尤其之前查理温还陪姐姐去打卡了自己的应援，查理温那样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已经足够让她大跌眼镜了。

　　姐姐好像也在逐渐接受的过程，想不通怎么突然走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挺好的……”宋椰挞忍不住发笑，确实挺好的，但之后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了。“很多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简单，我知道和你说没用，但你要是站在我这边，我也会觉得有底气很多。”

　　宋语芙为难，“你也知道和我说没用……”

　　不怪她真的没用，但离婚这件事，爸妈那里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虽然这件婚事没有落到她头上，但她也清楚知道爸妈是怎么牺牲掉姐姐的快乐和自我的，如果让他们同意离婚，恐怕比登天还难。

　　“姐，这件事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吗？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因为这件事又和爸妈吵。”太累了，哪怕只是一个旁观者，都累得难以自处。

　　更何况是当事人。

　　“吵不吵的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先给你透个底，这期间你记得别回家。”

　　“噢。”

　　宋语芙来不及再说什么，助理就过来叫她上工，她也只得挂断电话，草草给宋椰挞发了句让她再考虑考虑。

　　宋椰挞看着对话框里因为着急而出现的错别字，却不影响阅读：【你再考虑考虑吧？或者你把原因告诉我，我分析一下？】

　　她觉得好笑，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她和宋语芙表面上不对付，私底下宋语芙倒是挺担心她。

　　肘间的伤口不小心刮到被子，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正要检查伤口，病房门突然被打开，她回头看向来人，边将袖子放下。

　　查理温从外面走进来，搭上他冷硬的表情，仿佛手里拎着的不是粥，而是毒药。

　　“听护士说你醒了，去给你买了一碗粥。”

　　粥被轻放在床头，宋椰挞若无其事看了一眼，打算去拿，担心左手会露馅，只用右手去够，姿势别扭又无用。

　　查理温眉头紧蹙，很快就发现她垂在身侧一动不动的手。“你手怎么了？”

　　“没事啊。”宋椰挞欲盖弥彰，脸上都写着无辜，丝毫不妨碍查理温一眼看穿。

　　查理温绕过床尾，走到另一侧，伸手去抓她的手臂。宋椰挞躲避间不慎碰到，再度倒吸一口凉气。

　　正是这个空档，查理温抓住了她，将她袖口一撩而起，看到了她手臂上醒目的纱布。

　　查理温愣住，看着纱布和宋椰挞遮掩的模样，心中有了一万种猜测。

　　“你竟然……”

　　“查理！”宋椰挞不想他揪着伤口一直问下去，也正好她想清楚了，当事人也在，她直接开了口：“我们离婚吧。”

　　查理温一侧眉毛不自觉挑起，脸部肌肉微微抖动，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你为了离婚，竟然伤害你自己的身体？”

　　宋椰挞扶额，这又是哪跟哪啊？

　　这副崩溃模样看在查理温眼中又是另一种光景——被拆穿之后的无地自容。

　　为了离婚她竟然自残，她到底有多厌恶这段婚姻？

　　不，她到底有多厌恶和他的这段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