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琨玉》青天坠长星

5、第 5 章

　　小何已经把他们带到了夏导家的那个菜园子了，并不远，穿过后门，走上百来步就到了。

　　未走进菜园，他们先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

　　距小菜园不远处是一条上山的小路，清澈的涧水淌过布着青苔的石壁，小石块，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这一片都是菜地，有的用竹子做篱笆圈了起来，有的就只是敞露在外面，上面正当季的菠菜和生菜正是青绿欲滴的时候。

　　想来是一大早就有人挑水过来灌溉过，那连着的一片菜畦边缘的土的颜色要深一些，松软一点。

　　菜叶子上还挂着要掉不掉的水珠，看着格外的喜人。

　　这一眼望过去，明显就能分辨出哪一块菜园子是夏导的。

　　无他，最光的，最秃的便是了。

　　夏导的菜园子倒是用竹篱笆围得好好的，菜地里散布着一些青绿的细小的野草。

　　还有几个不知是供豆角还是黄瓜爬藤的木架子屹立在菜地一角，微风袭来，它自岿然不动。

　　[哈哈哈，夏导的菜园子比他的头还秃。]

　　中年秃顶，是夏导永远的痛，不过也是不争的事实。

　　[不要人身攻击！夏导已经够可怜了。]

　　[哈哈哈，我看着那几棵野草，不由心生怜爱啊。]

　　[楼上的，你在暗示什么！]

　　夏导的菜园子旁站着一个人，大概六十来岁的样子。

　　他身材中等，头发很短，里面夹着些细碎的银发，皮肤带着点铜色，笑起来面皮上会出现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纹路，那是岁月留下来的痕迹。

　　老人身旁还立着一把锄头，看起来像是在等他们。

　　宋琨玉他们在看到他的时候，加快了脚步，不好让人一直等着。

　　小何介绍道：“这是夏导的堂叔，是夏导找来教孟老师和宋老师种菜的。”

　　“这块地看起来……那么秃，也是有原因的。在筹备综艺的时候，夏导就嘱托夏叔留出一块菜地给他，所以上面一直没再种菜，也方便储蓄肥力。”

　　小何看向夏导他堂叔道：“夏伯，这就是夏导跟您说的两位嘉宾，接下来就交给您了。”

　　宋琨玉和孟渊渟也上前一步打招呼道：“夏伯好。”

　　夏伯朝着他们笑了一下，拎起旁边的锄头带着俩人进了菜园子。

　　夏伯的普通话里带着点江南水乡的音调，问道：“小伙子种过菜没？”

　　宋琨玉和孟渊渟同时点了点头。

　　[啊，我记起来了，孟老师曾经演过一个农家孩子的角色。所以孟老师不仅会种菜，好像还会插秧呢。]

　　[宋琨玉看着就不像是会干农活的，没想到他居然也会诶。]

　　[可能也是因为某个角色去学过吧。]

　　[其实说起来种菜很简单的，哪怕你住在小区里都可以在阳台种菜。只是我们现在都太懒了。]

　　[我想起我爷爷奶奶，他们不愿意和我们住在一起，就想守着那座老屋和几亩菜地。我以前不懂，现在大点了，也参加了工作，才终于理解，土地和故乡是我们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情怀。]

　　[我记得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往田里一蹲，我奶奶一锄头下去，一条胖蚯蚓就蠕动了出来。那个时候，风也清，云也白，蹲在那看一天蚯蚓都不会觉得厌烦。]

　　夏伯其实只是随口问问，倒是得到的答案让他有些意外。

　　“那挺好的，像三仔就不会种菜，打小就不愿意往田地跑，出去之后，就更是忘了这些了。”

　　[夏导在家排行老三，所以三仔应该就是在说他了。]

　　“土地是我们的根，我们的本，离了土地，人心就会浮躁，就会不踏实。还不如回来看看我们脚下的土地，想想一颗种子是怎么长大的，不急也不慢，顺其自然，风吹，雨淋，慢慢地就能长成一颗好菜。”

　　“做人不也这样，不骄不躁，慢慢成长。做人是门学问，种菜也是一门学问。”

　　[目瞪口呆中，夏伯好有学问的样子。]

　　[查到了，查到了，夏伯大名夏经纬，是他们村刚卸任的村长，是曾经考出去的大学生，然后回到清溪村扶持家乡。清溪村的种植业和旅游业可以说是夏伯带着村民一手创办出来的。]

　　[人家还是根正苗红的老党员，曾经上过电视，获过奖的。]

　　[好厉害啊！]

　　[你们看，我现在回老家种田还有希望吗？]

　　[哈哈哈……]

　　夏伯：“既然你们会，那我就不多说了，你们就跟着我做就行。”

　　宋琨玉两人点点头，跟着夏伯把土给翻出来，挖出一个个土穴，然后往每个土穴里面丢上两道三颗白菜种子，最后再覆上一层薄土。

　　夏伯将生菜种子给大家看：“你们看我们现在准备的生菜种子就是先催过芽的，这样比自然状态下的存活率要高很多。如果你们以后有机会种菜也可以记住这一点。”

　　生菜的播种方式要更注意一点。

　　生菜种子很细，所以整地的时候要把土壤给平整好，将土给锄松。

　　最好是还要给土壤进行施肥、浇水的处理，让土壤足够的肥沃和湿润。

　　宋琨玉和孟渊渟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以为菜地这边会有水源，只好先回小楼挑水和备肥。

　　不过两个人一个挑水，一个备肥，合作得倒是相当顺畅。

　　[哈哈哈，我敢肯定，刚刚宋琨玉他们回去挑水什么的时候，夏导笑了。]

　　[夏导肯定是故意不提醒两人的。宋琨玉和孟渊渟只是会，但又不是全懂，所以就被夏导摆成功了。]

　　[刚刚镜头扫了一下肥料袋，好像是氮磷钾肥。刚刚上网搜了一下，不得不说节目组还是用了心思的。种生菜的确是需要氮磷钾肥的。]

　　[其实农家肥更好，纯天然无污染。]

　　[楼上，你有味道了。]

　　[你让夏导从哪找农家肥？而且也要让嘉宾一点点适应不是吗？]

　　木架下面的那块地是留着种豆角的。

　　菜地十天左右前就被夏伯平整过了，还施了肥，就等着今天来撒种子。

　　种豆角的穴的间隔要留得相对大一点，好方便豆角之后攀上木架。

　　每个土穴里边放两到三粒种子就可以了，撒完种子之后，要给菜地浇透水，方便肥料得到吸收。

　　干着干着活，太阳也慢慢地大了起来，三个人都将袖子给捞了上去了。

　　有一滴汗水顺着宋琨玉的锁骨滑进他的衣裳，而他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变得更加的剔透。

　　许是热的，他的脸上还染上了些浅淡的红色。

　　孟渊渟：“需要休息吗？或者需要纸巾吗？我口袋里有。”

　　同样的话他还问了问身边的夏伯，夏伯朝着他摇了摇手。

　　宋琨玉：“没事，其实我不累，就是体质这样。”

　　孟渊渟替宋琨玉扶住了他的锄头，将口袋里的纸巾递给他，轻声道：“不用这么客气的。”

　　宋琨玉接过纸巾，抬头看向孟渊渟，抿出一个笑容来，轻声道：“以后不客气了。”

　　[有没有人觉得，宋琨玉笑起来好好看，脸颊微红的。他一笑，我感觉自己心里的花都开了。]

　　[我也是，他不笑也好看。他一笑，感觉我的心都化了。]

　　[夏导之前说他安排劳动是想要通过劳动让嘉宾们熟络起来，感觉还是有点效果的。]

　　[可是孟渊渟和宋琨玉俩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气氛就很融洽啊。而且两个人性格都很好，一个温和，一个温柔，相处不好才怪。]

　　[不要给夏导找借口了，大声说：他就是想要几个免费的劳动力。]

　　[哈哈哈，一开始不觉得，但现在真的觉得夏导给准备的菜园子太大了。从这头到那头，他怕不是想把整个节目组的蔬菜都承包了吧。]

　　[夏导：我，一个平平无奇的承包了一整个菜园子的男人。]

　　[哈哈哈……]

　　[种花二人组那边直播间来的，小许和小温两孩子被折磨得老惨了。夏导亲自上阵，就坐在那里指挥。]

　　[光说不做假把式的那种。]

　　[一会儿说，小许，把花盆搬这边来。一会儿说，小温，不行，这里阳光不好，要挪那边去。]

　　[哈哈哈，可怜那两孩子在花圃里撒完花种后还兴高采烈地鼓了个掌。]

　　[结果夏导说：急什么，还早着呢。]

　　[哈哈哈，两个人一下子就蔫了。]

　　其实撒种子，浇水，施肥都不是难事，也就是累一点。

　　要想得到收获，重要的还是后期对菜地的看管。

　　只是宋琨玉他们也就在村子里待上两天。

　　待他们问到的时候，夏伯解释说：“到时候我和我老伴会管着这些菜地的，三仔说到时候能来就回来吃，不方便的话就想办法给你们大家送过去。”

　　宋琨玉和孟渊渟：“夏伯，辛苦你和夏婶了。”

　　夏伯摇摇头：“反正退休了也不知道干什么，种点地也挺好的，以前这些地也是我和老伴在管。”

　　夏伯：“跟我回家去拿只□□，三仔说要让你们自己开火做饭，不过食材还是给你们准备好了的。”

　　“不过三仔说了，这些食材都是要你们靠劳动换的，所以明天的时候你俩要帮我帮刚刚那边的菜地都给浇了。”

　　宋琨玉和孟渊渟点点头，“谢谢夏伯，我们会做好的。”

　　夏伯走着走着停了下来，问道：“你们会做饭吧？”

　　宋琨玉和孟渊渟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宋琨玉：“我比较擅长做甜食，不过菜也还是会做的。”

　　孟渊渟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温声道：“我从小跟我外公学了两手，所以菜做的还行，倒是甜点做的比较少。”

　　[他们好互补啊，一个擅长甜点，一个擅长家常菜。]

　　夏伯点点头：“那挺好，不糟蹋粮食就好。”

　　夏伯的家要经过一个小山坡，站在山坡下，可以看到田地里一片片金黄的油菜花。

　　油菜花旁边就是一条小河，河上泛着几艘小船。

　　河边上有小孩正放着风筝在奔跑。

　　微风拂过油菜花，也拂过女生长长的裙角时。

　　她的同伴“咔擦”一下按下相机。

　　一声声铃铛般的清脆笑声便回荡在空气中。

　　清风习习，春暖花开，欢声笑语遍布在每一寸土地上。

　　夏伯不知何时也跟着他们停了下来，轻声道：“现在的日子可真好。”

　　夏伯那一辈是吃过苦的，所以他当初毅然决然地从城里回来，咬着牙，咽着苦地带着村里的人将清溪村给建设了起来。

　　宋琨玉和孟渊渟顺着夏伯的视线，温声道：“夏伯，以后大家日子会更好的。”

　　夏伯笑道：“也是，在党的带领下，我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人老了就爱回忆以前的事情，倒是让年轻人见笑了。我们快走吧，我老伴性子急，怕是要等急了。”

　　[泪目，我爷爷是我们村的村长。我们村在山上，娃娃们上学都没有路走，然后是我爷爷带着村子里的人一点点将路开出来的。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有一天我去上学的时候，回过头的时候，看到我爷爷正在看着我。]

　　[我那时候没什么感觉，但现在才觉得，他老人家看到的都是回忆啊。]

　　[我想我们村支书了，他不知道现在在天堂好不好。我们村很穷，土里种不出粮食，后来国家扶贫，就把我们村支书派了过来。我们村在山上，海拔高，村支书是城里人，年纪不小了，四十多岁，身体也有病，当天晚上就发作了。但是他硬是在我们村里撑了下来，带着外面的人进山教我们养菌子，发展旅游业，要不然我一个女娃子也读不起书了。]

　　[……只是他后来还是病发了，回来京市治病，没两年就去世了。我们村支书姓徐，叫徐德本，我们村子一辈子都记得他。]

　　[只能说我们国家的英雄真的很多，无论是有没有留下名字都是英雄。]

　　[政策好，干部好，所以我们的日子才会一天比一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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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伯的老伴夏婶是个利落的性子，鸡都给他们处理好了，顺带帮他们剁成了块。

　　夏婶：“这鸡是散养的，吃谷子和玉米，从不喂饲料，平日里就在这村子里满地跑，好吃的很。加点香菇，放点青椒，焖一焖，就很好吃了。”

　　孟渊渟捧着一大盆鸡，宋琨玉手上被塞了一袋子的香菇、生姜和其它佐料。

　　夏婶说：“三仔那人我们还不晓得，现在肯定躲到哪家去吃饭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给你们备东西？”

　　[夏婶神预言啊，夏导他们看着许言念和温星苒两人把活干完后，就带着大部分的工作人员去觅食了。]

　　[孟哥，宋哥快回来吧。两孩子已经在门口望了好久了。]

　　[哈哈哈，种花二人组直播间来的，情况确实如此。]

　　[其实也不对，两人抽空还去淘米煮了个饭，然后又回来蹲了。]

　　[许言念和温星苒：除了煮饭，我们也不会别的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做饭的时候把夏导家给炸了，要赔吗？]

　　[哈哈哈，什么魔鬼假设。]

　　夏伯轻咳两声：“三仔说他们是来做节目的，所以嘉宾要自食其力。”

　　夏婶瞥了夏伯一眼：“我又没帮他们煮了。”

　　宋琨玉和孟渊渟对视一眼，对方的眼睛里都含着一抹相同的笑意。

　　两人朝着夏伯和夏婶挥手告别，两个小老头小老太还在后面喊着：“菜地里的菜自己拔呀，记得韭菜，现在吃韭菜最好了。”

　　夏婶：“小宋，小孟如果吃不饱就带着另外两个孩子来找婶子，婶子给你们做吃的。”

　　宋琨玉回过头喊道：“好的，知道了。”

　　孟渊渟也回了一句：“谢谢夏伯，夏婶。”

　　宋琨玉转回来的时候，看到孟渊渟正笑着看他。

　　宋琨玉忍不住摸了摸脸：“怎么了，脸上有东西吗？”

　　孟渊渟笑了笑道：“没有，就是看你刚刚笑得很开心，就忍不住也开心起来了。”

　　宋琨玉往前面走了一步，又回头笑着看孟渊渟：“是开心，来了这里之后一直都很开心。”

　　孟渊渟没再说什么，只是走到了宋琨玉旁边。

　　孟渊渟看了一眼旁边浅笑着的青年，他不知道自己方才笑得有多好看，笑容一下子就在孟渊渟心里扎了根。

　　像是春光里冰河的融化，又像是枝头第一只花吐蕊时报春，却更像是一颗青芽终于突破了困土的围堵。

　　孟渊渟那一瞬间感觉宋琨玉是真的快乐的。

　　而他当时就想，希望他能一直这么轻松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