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日燃烧（上）》西瓜的喵

63、夜长梦多

　　下午三点，棠煦和祁然在卟氪咖啡屋二层见到了匆匆赶来的赵燕燕和顾记者，对于这位神秘的记者，一身行头，从头上的棒球帽，到鼻子上架着墨镜，脸上戴的口罩，到衣服裤子鞋子，清一色全黑，简直是把神秘二字贯穿彻底。
　　他们二人落座后，向服务员点了两杯拿铁，四人默契的保持了一段沉默，直至服务员将拿铁端了过来，然后又离开，棠煦才清了清嗓子。“咳咳，没人打扰了，我们开始吧。”
　　棠煦的目光一直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顾记者，虽然这么包裹着自己，确实很难辨别身份模样，但是这种行为太过刻意，反倒是令人生疑。
　　“顾记者，是吧？”
　　“嗯。”
　　啧，回答也这么简短，这是有多不想暴露自己？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个人是赵燕燕带来的，他们家电视台的记者，身份应该都是核实过的，相对可靠。
　　棠煦打开书包，取出那本画册，祁然没想到他今天执意背包出门，原来书包里放了这个，不禁皱起了眉头，扭头看着他问道，“我明明收起来了。”
　　他覆上祁然的手背，安抚道，“没事的，这本画册很有用，需要顾记者拿去做鉴定。”
　　棠煦把画册放在桌面上，推到顾记者面前，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这本画册……其实给我爸拿去他们单位做鉴定也不是不行，但是……太难堪了，我不想，嗯！我不想让他看到这里面的内容。”
　　赵燕燕突然好奇，伸手想去翻开，立马被棠煦抓住手腕阻止了。“燕燕，你不要看。”
　　顾记者当即心领神会，把画册收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黑色背包里。“如果你提供的证据足够完整，加上我这边调查到线索，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正式揭发二中教师性侵学生的丑闻。”
　　“顾记者，经过你这段时间的暗访调查，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接触到以往的受害学生了？”
　　顾记者沉声，因为把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所以其他三人都看不到他是何表情，只能通过语气来判断，他的心情也是很沉重的。“是，其实……我已经接触过几名受害者了，他们……是要比你们大很多届的学长，学姐，他们都已经结婚生子，所以面对我突然的来访，我所调查的事情，他们根本不愿配合。”
　　呼……棠煦在心中舒了口气，他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们结了婚，有了孩子，曾经的经历是那么难以启齿，他们又怎么会轻易揭开自己的伤疤。
　　“这是一只录音笔……里面……里面有一段录音，还有这部旧手机保留了一些短信内容，包括经常发送短信的号码，顾记者你都可以着手去查一查。”
　　“棠煦同学……你是方文轩的目标。”顾记者的话说的有些突兀，但是不难理解，四人面面相觑，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顾记者把录音笔和旧手机收了起来，肢体僵硬的挪动了一下屁股，然后抬起手，不自然的扯了扯口罩，“据我所知，方文轩在学校里看中的学生，没有一个幸免的。”
　　棠煦扯动了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他耸了耸肩膀，假装不以为然，“谁知道呢，我可能比较特别吧。”
　　“你应该害怕，你只是个17岁的孩子。”
　　“我当然害怕，可是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对了，顾记者，有一家叫做圣心疗养院的机构，我觉得这个地方存在很多问题，尤其是方文轩和这家疗养院有着不一般的关系，你可以往这个方向调查一下。”
　　“这家疗养院的经营者叫做方文慧，十多年前，那里其实是一个富豪修建的高级公馆，用来休闲度假的，公馆修建完毕没两年，那富豪突然宣布破产，一家老小从此销声匿迹，随后这公馆就被当做资产清算拍卖出去了，买下产权的就是现在这个叫方文慧的女人，好好的高级公馆就被改造成了疗养院。”
　　祁然若有所思，方文轩，方文慧，这名字起得那么相似，那一定是有亲属关系了。“调查过他们的身份吗？”
　　“查过了，有关系，你们二中那个主任，方国荣，方文轩，方文慧，这三个人是亲子关系，方文慧比方文轩大十岁，在咱们市还是个女强人的形象，就是她一直在纵容自己的弟弟犯罪。”
　　“这些年来，包庇他们父子俩，帮助他们接收那些精神失常的学生到圣心疗养院治疗，实际上就是为了控制他们，甚至不惜花钱让学生的父母闭嘴，不把事情闹大。现在看来，方文轩性侵学生的事件只是这整件事里的一部分，背后牵扯出来的事情也来越大，我有一个推测，很可怕。”
　　话到这里，顾记者顿住了，沉默了，祁然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样冷淡，但是从这番话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桌子底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棠煦，感受到他手心的冰凉，自己也感到一阵沉闷难耐。
　　“你的推测我们不想知道，我们还是学生，不想参与过多，能给你提供的大概就是这些证据，希望你能好好利用它，也希望你保护好自己。”祁然冷漠的，一字一句，不带一丝温度，像是在告诫顾记者，太可怕的事情，要量力而行，及时止损。
　　顾记者起身去角落接了一个电话，感觉到回来的时候他有些紧张，一杯早已冷却的拿铁，他一口都没尝过，本以为是个简洁明了的家伙，但却很配合的分享了许多他调查到的内容。
　　“有个受害者联系我了，应该是想通了，有话要对我说，我得先回家放东西，还要拿设备再去找她。”
　　“顾记者，辛苦你了，路上小心。”
　　棠煦三人看着他匆匆离开，透过二楼的玻璃，看着他走出咖啡屋，在路边招来一辆的士，直至人和车消失在车流中，才收回了目光。
　　赵燕燕一直都很配合的在旁边听着不插话，但是从他们交流的内容来解析，这件事很复杂，不单单是性侵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棠煦的处境似乎很危险。
　　“发骚扰短信，打家里电话，寄下流的画册，收买保姆在家监视你……他还做了什么？”赵燕燕咬牙切齿地问道，漂亮的小脸蛋都快要气炸了。
　　棠煦抬手托着腮，感到一丝疲惫，思考了一番，“燕燕，我明天会回学校。”
　　“不行！！！你不准去学校，方文轩就等着你回去呢！那个死变态，谁知道他会对你做什么，学校太危险了，不能回去！”
　　“乖，别一惊一乍的，冷静点，在家反而更不安全了，因为他已经知道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不装了，而我也不能装了。”
　　赵燕燕一时没能理解棠煦这句话的意思，“哎哟，祁然你劝劝他啊，在家怎么不比在学校安全了？那我让我爸妈雇几个保镖给你，反正你不要回学校。”
　　祁然冷声开口，替棠煦解释，“棠煦的意思是，我们今天去疗养院见了林格，实际上就已经暴露自己了，方文轩在疗养院有眼线，他已经知道我们见过林格，所以，他做过的那些事情，瞒不住了，也不必假装了。”
　　赵燕燕像个傻子一样顿住了，好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靠——意思是，方文轩现在可以不做人了，可以对你做更变态更疯狂的事了是吧？”
　　棠煦点了点她的额头，欣慰一笑，“真难得，你懂了。”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沉默？我们直接把祁然拍到的那段视频发到网上，让警方介入调查，让社会重视这件事，那他就没办法对你做什么了！”
　　“再等几天吧，顾记者今天刚拿到我手里的证据，还要去见受害人，他整理调查报告没那么快，而且，我回学校，也是有目的的。”
　　赵燕燕胡乱挠了挠头发，有点暴跳如雷，棠煦完全不听劝，她无可奈何，因为棠煦就是这样，有时候倔的要命，他决定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不配合他的话，他不是不高兴，他是会一个人郁闷很久，没人愿意看他郁闷，他们都希望棠煦每天开开心心。
　　“可是我很担心你啊，在学校根本不能保证他会不会接触到你，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害怕吗？如果见到方文轩，会哆嗦吗？”赵燕燕这些问题问的他有些想笑，但是扭头一看祁然严肃冷然的脸，他又笑不出了。
　　“你们俩……别过度担心了，我心情一般，见到他也不会哆嗦，我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省得夜长梦多。”棠煦向后面的沙发靠了靠，眉眼间透着一丝疲惫，“我好累，我们各自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棠煦沉默寡言，一脸倦容，身体不由自主的靠向祁然，恨不得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当一只人形考拉。
　　“别睡，到家了再睡。”
　　祁然低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宠溺，抬手给他理了理凌乱的碎发，一旁几个女生开始偷偷观察他们，几个头贴在一起，正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突然，棠煦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竖起脑袋，迷迷糊糊地掏出手机，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自觉告诉他，陌生号码，一定和方文轩有关。
　　这个变态倒是沉得住气，现在才找过来，棠煦没有多想，点开了那条短信，只有一句简单的话，像是在警示他。
　　“棠煦，你和林格不一样，我不会毁掉你。”看完短信后，顺手把这个号码给拉黑了。
　　祁然低头去看时，棠煦已经收起了手机，两人亲密的姿势在地铁里引来不少奇异的目光，但是他们谁都没有因此而刻意的保持距离。
　　小太阳没心没肺的，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又随心所欲惯了，做什么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但几乎都是在不影响他人情绪的情况下。
　　“棠煦，到站了。”
　　祁然牵着他的手，两人一起走出地铁站，从地铁出来后，天空下起了小雪，棠煦突然站着不动了，牵着的手突然分开，祁然这才回过头去看。
　　“祁然，你看，下雪了。”棠煦抬头看向天空，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一片片雪花从高空落下，落在他的手心里，棠煦特别认真地观察掌心上的雪花形状，看了又看，然后特别激动的向祁然伸去手。“你看你看，今年的第一场雪，形状好好看。”
　　祁然垂眼去看，他小巧的手掌里静静躺着一片雪花，是挺好看的，可是雪花再好看都没眼前的小太阳耀眼。
　　“你看，化了。”祁然的声音很轻。
　　棠煦把手收了回去，有些惋惜。“啊~怎么化得那么快？”
　　“因为——你是温暖的小太阳。”
　　“嗯，你说的有道理。”两人相视一笑，小手再次被握住，一大一小的人走在纷飞的雪夜中，汇入了人流里，消失在灯光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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