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红尘》凝霜锁碧烟

4、悟

　　清莲梵花，红尘无岸。

　　那白衣胜雪的女子，黑发拂面，衣袂如飞，赤足浸在水中。白晰如玉的素手，捧着花瓣

　　薄如蝉翼的莲花。然而那白晰之下，却似乎浸在血水之中——水不知在何处已经浓烈如

　　血。那女子的白衣，却依旧纤尘不染，不沾污秽。

　　似乎察觉到有人，那女子侧过脸来，对了孙悟空嫣然一笑。

　　即使那超凡脱俗的气质不同，但那容貌，分明是与心莲是一样的。

　　我叫红尘。女子丹唇轻启，素手一合，莲花便合了，消失不见。衣袂轻拂，血色的水中

　　便生出一片大如芦席的荷叶，自己先坐在了叶缘上。

　　孙悟空亦不由自主地抱了心莲上到荷叶。姑娘，这水中为何有血？

　　血？红尘轻笑一声，这水明明就是白的，哪有红色？

　　红尘不知何处抱出一只酒坛，开了封，满是荷花的清香。她笑着斟出两樽，递了一樽

　　到孙悟空面前，自己举了一盏，浅呷一口。这酒，便是用这水酿的呢，清凉如雪，怎么

　　会是红色？

　　可是这白莲盏中，分明便是朱红的颜色。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和那丫头长得一模一样？红尘搁下花盏，却不知几时又捧了

　　一朵清莲，纤纤的指尖，轻轻拈出鹅黄的花蕊，轻轻捻着，却又自顾自地笑道，“这

　　水，名曰红尘，而这酒，便是以红尘之水与半合的莲花酿造的。望不断红尘的人，怎么

　　会觉得它是清的呢？”

　　“难道你能望断？”孙悟空轻笑。红尘岂是能看穿的？凡人见它，纷乱成挠，仙妖则远

　　离红尘，万万不敢堕入其中的。

　　“红尘即我，我即红尘，你说我有什么望不断的？”那笑意，圣洁而妩媚，“他们不懂

　　忘情，便会缠于其中，才会成红尘。”

　　痴障叠加，便是红尘。头一次听说，有这样解释的。

　　“你应该没有历经生离死别，悲欢离合吧？你很聪明，旁观者清，你悟到道为何物，却

　　不懂因何而忘，就是因为，你没有渡过红尘。”

　　“那我需要吗？”孙悟空也饮了一口酒。

　　“不要。”红尘干脆地回答，“能安然渡过的，必然是心如止水，思绪空明的，你不

　　是，也不可能达到。”

　　孙悟空苦笑，望了一眼怀中的心莲，没有答话。

　　你有悬崖撒手的大勇气吗？红尘轻拨玉盏杯沿，弹出一串清脆的声音。

　　没有。抄满了整树菩提，也丝毫没有静下来，还悟出了一串离经叛道的道理，他哪里还

　　能够做到无情？

　　那你需要学会取舍了。有些人，聪明能干，却注定成不了圣人，你想要的，并不是万人

　　敬仰，就必须舍弃这个令人敬仰的身份。红尘将捻好的花蕊置于手心，轻轻吹了一口清

　　气，花蕊便成了一片金色的粉沫，落到心莲身上。你眼里的红尘，注定不是清的。

　　红尘的声音变得渺远，抬眼一看时，白衣黑发已经不见了，依稀是片片朱色的尘土在旋

　　飞。

　　悟空。怀里人轻轻一动，温柔地唤了一声。

　　他轻应了一声，欣慰地笑了，红尘的话，已经能让他决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