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DAY1 · 生长痛| ...

  •   ※分别日

      它们第一次觉得“永远”是个坏词。

      在原先的定义里,这是用有限生命去抗击无限时间的誓言,而不是冷冰冰的宣判。

      训练家说过的,他们永远在一起。

      那时读不懂气氛的喷火龙在悄悄翻白眼,嘟囔着说“就你这细胳膊细腿,肯定会先我们一步死翘翘说拜拜”。

      好脾气的沙奈朵罕见的没有拉架,黑着脸的路卡利欧不管自己二倍弱火,冲着把蓄势待发的鬃岩狼人举起甩到半空,橙色大龙一个躲闪不及,当场被击落到你身侧。

      “哎呀……它说的也没错。”

      就算语言不通,你也很容易感知到它们的心情,好像不管做出什么事都会包容的,你安抚着大家,就连一开始口出狂言的喷火龙都没有落下。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也别怕。”

      你知道这个假设很残忍,于是连语气都灌满令人心碎的温柔。

      “我一定变成幽灵看着大家,等大家一个个老去,我就去接大家,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然后,不管去哪里都行,我们接着去旅行。”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博士们的提点相当短暂,当务之急是动用一切手段找出基因逆转的“密钥”,通过解码提取实验的“解药”——TD811的案例自你的援助攻破起始,更多的受害者暴露出来,解药的研发迫在眉睫。

      你的异变反而是这场事故里的次要问题,当大头任务分配完毕,剩下的博士学者寥寥无几。

      马玛内,那个圆滚滚的小家伙在时间的锤炼下逐渐变得像个大人,他和希特隆举着奇妙的设备来到宝可梦面前。

      “我们也不能放弃。我已经提取了这枚蛋的能量波动,要麻烦各位和你们的‘训练家’待在一起。之前有过羁绊进化的奇特先例,羁绊等价的能量同频能更快地唤醒你们的训练家。费用和设备技术,由以太乐园援助支持,请放心。”

      安静倾听的莉莉艾和格拉吉欧点头,玛奥和水莲也在通讯设备的彼端加油。

      “不过,要分析数据很困难,我们要收集所有的波频,排列组合尝试,探查最明显的共鸣,”希特隆推了推眼镜,“刚才我们粗糙分析出的是沙奈朵的频次,麻烦各位跟着我们去试试看了。”

      还有机会的,所谓的“永远见不到”只是可能而已,队伍里的仙子伊布率先轻轻地笑。

      在把蛋交给沙奈朵前,它们轻轻吻过这枚遍布浅棕花纹的蛋,像期待孩子降临,轻抚孕肚的母亲。

      谁都不知道这枚蛋里有什么,或许是一只常见的宝可梦,也或许不常见,更多的可能是长满奇怪器官的小怪物。

      不管是什么,它们都等你回来,等你张开湿漉漉的眼睛。

      在一片静默中,沙奈朵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枚蛋,告别同伴后,它向丰缘未白镇的研究所发送了传送请求。

      丰缘太过遥远,小田卷博士通过线上交流参与了方才的会议,接到沙奈朵的请求后马上反馈,于是眨眼间,和你阔别已久的蜥蜴王通过电脑仪器传送,千里迢迢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卡洛斯。

      沙奈朵对此决策其实相当纠结,它对蜥蜴王这个同伴不甚满意:丰缘旅行时从木守宫之森忽然窜出来,不顾训练家的慌张,自顾自加入她的队伍。

      明明训练家说对蜥蜴王没有一点印象,蜥蜴王也对自己的过往缄口不言,就像守着巨大财宝的恶龙。

      它们见过这个外来者略显疑惑和怀念的目光一寸寸软化,就好像它们向训练家投去的每一次注目。上次出任务时,飞身救下训练家受到致命伤害时,它视死如归,第一次逾矩紧抱着训练家,近似哀求的呼唤,沙奈朵到现在也无法忘记:

      “不要忘记我。”

      它的祈求连绵不绝,可训练家过往坚定的回复成为一个悬而未决的谜题。

      沙奈朵不知道现在的训练家是否记得,但蜥蜴王应该拥有知情权,哪怕当下的情况糟糕透顶。

      蜥蜴王来得急切,落地的第一时间顾就在询问,不成器的训练家又遇上什么麻烦。

      自信满满的,就算训练家已经独当一面,它依旧把训练家当成手边只有三两只弱小宝可梦的孩子,也依旧改不掉认为训练家事事都要依赖它的坏毛病。

      不知从何解释,沙奈朵递出那枚蛋,磕磕绊绊地讲完这枚蛋的来历。

      蜥蜴王神色平常地接过蛋,在沙奈朵胆战心惊的注目下单爪托住蛋的底部掂量。

      又来了啊,突如其来的道别。

      尘封已久的故事布满灰尘,唯有年幼木守宫知道。它打算拂开表面的灰尘了,对一无所知的同伴坦诚。

      “既然你把我找过来了,那我们一起走吧。”

      蜥蜴王在沙奈朵谴责的目光中抱紧了蛋,这里不是它熟知的丰缘,接下来,故事相佐的漫长路途还需要沙奈朵的指路。

      “不是说这个是训练家吗?我们把她孵出来吧。”

      当下确实是如此打算,尽管没有火焰之躯要在一天内孵好一枚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沙奈朵还是领着蜥蜴王去了白檀森林。

      当地知名的森林浴让这里成为不同于橙华森林的热闹场合,为了避免和路人训练家没必要的对战,蜥蜴王在林中感知最合适的路径,抱着蛋往人烟稀少处走动,在接连不断的快步走中,它说起沙奈朵都未曾知晓的过往。

      早在你和谜拟Q相遇的很多年前,还是木守宫的它就和你在卡那兹市的医院遇见了。

      它不喜欢当时的你。

      你身体委实不好,整张脸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巴掌大的呼吸面罩占据你的大半张脸,要不是上面的白雾朦胧又清晰,它很难看出你还活着。

      这辈子要和床绑在一起的样子,都这样了,你还妄想着去旅行。

      蜥蜴王知道当时自己的不近人情,也控制不住为自己的厌弃开脱。

      所谓的“御三家”身份它并不在意,它由饲育屋留下的蛋孵化,因性格温顺被抱到小田卷博士的研究所。

      那段短暂的无主时光里,同行的水跃鱼、火稚鸡还有它,都曾做过无数个踏上旅行的梦。海边的沙堆里寻找贝壳,落雨时刻和训练家退于树下的清闲幻想属于水跃鱼;磨砺利爪,于对战时攻无不克的热血沸腾属于火稚鸡。它的梦想很简单,只要看看风景就好,或许某个瞬间它可以用掉落的叶片为自己素未谋面的训练家吹一曲奇怪的小调,仅此而已。

      这样简单的梦被你粉碎了:罹患重病的孩子得到父母全身心的偏爱,你在惋惜自己不能踏上旅途,又亲手拒绝了父母递到你手中的蛇纹熊,你很任性地说“御三家的宝可梦看起来才更像主角”。

      所以它被你的父母抱来,塞进你的怀里。

      凭什么要它来受苦呢?

      它讨厌病房的消毒水味,做过的所有蓊绿的梦褪去色彩,它、窗边的多肉,再是远处的树与草地,是它知晓的全部绿色,你通常昏迷,清醒时分做出的事总是不尽人意。

      是你不小心被壶中开水烫伤手腕,是你磕磕绊绊带着一脸解脱的它来到院外的花园,太阳晒了还未多久,就耗尽全身力气地咳嗽。

      你很小,身形蜷缩的模样像是要把自己揉碎,未经对战的它第一次看到血的颜色从你的口腔咳出,落在它梦里辽阔的草场上,你泪流满面,眼泪和血水混合:

      “对不起,把你留在我身边,我好自私,对不起。”

      “可以忘掉我,重新开始吗?”

      ……凭什么要它来看着这样的你受苦呢?

      吐血意味着病情加重,你看起来就撑不了多久的模样,被着急的父母送往遥远的远方,而作为陪伴者的它旅途没有开张,再度被送回小田卷博士的研究所。

      “训练家从来没提起她过去在丰缘待过,她一直在阿罗拉,身体很瘦弱,却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找到谈话间隙的沙奈朵提出自己的疑问,快步走的蜥蜴王有些疲累,它把蛋塞进沙奈朵手中进行接力。

      “我知道,可那不重要,你可以把这当做一个虚构的故事来听。而且身体健康、没病没灾是件好事。”

      它意识到不对,满是无奈地触碰自己的脊背——上次它受了致命伤的地方。

      “我收回前言,这家伙从小到大就多灾多难,一直让同伴担心。”

      “我们接着走吧,孵一颗蛋要走的路比我们想的要长太多了,”蜥蜴王有些没好气地看了眼渡上浅色光芒的蛋,“特别是我们没有自行车的情况下。”

      这个故事的发源和延续,像贯穿它的愧疚一样漫长,你请求的遗忘因它的回忆历久弥坚。

      等到火稚鸡和水跃鱼跟着年轻的孩子们离开,它也趁着夜色跑了。

      未白镇出发,月色水一样流淌,把天地万物照得一片透亮。如果和你从这里出发,可以看见一颗很高的树,上面会停着歇脚的傲骨燕,橙华市的水塘你可以停下洗个手,用模糊的水面映照自己风尘仆仆的脸,橙华森林有很多树果,草丛里偶尔路过摇晃的蘑蘑菇,头顶的花状小包喷出令人麻痹的孢子。

      你会收服它吗?

      错误不知归结在谁身上,木守宫想,如果那时满怀抱怨的它对你更好一点,它大概会更好受一点。

      “拥有御三家,看起来更像主角吧!”

      不是的,是拥有强大的御三家才更像主角,你那么弱,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宝可梦傍身,该怎么安全地踏上旅行呢?

      那是你的梦想吧?

      在某个晴朗的早晨,它迈出对战的第一步,被草丛里的蘑蘑菇揍得伤痕累累后躲在树洞,令关节剧痛的孢子雷电一般逡巡在身躯,年幼的木守宫满脸是泪,蜷缩着身体想那时候的你是不是也像这样痛。

      “所以说啊……真的吃了大苦头。”

      它们在森林里弯弯绕绕了许久,哪怕宝可梦的体力要比人类高上那么一大截,反复的快步奔走还是让它们有些吃不消。

      不过也有好事发生,那枚蛋已经开始低频地轻微晃动了,想来再过不久,里面的小怪物就要破壳而出。

      “这家伙……不会冲出来啃我的头吧……?”

      隐隐觉得肌肉酸痛的蜥蜴王没有停止步行,它轻巧地上树,为同行的沙奈朵摘了好些果腹的甜桃果和萄葡果。

      “你害怕了?”

      “才没有,不是要做各种考虑的吗?”树丛里的蜥蜴王探出头,很不客气地赶走几只小箭雀,“等她孵出来,我总得往她屁股上来上一下。”

      “……色胚?!”

      “喂!我才不会对刚从孵出来的小东西感兴趣!我可是为她吃了那么多苦头!报复下不是应该的吗?!”

      看见同伴臭脸的蜥蜴王脸上露出“先别急着谴责”的神色,它稳当下树,听见沙奈朵了然地回应。

      “你舍不得的。”

      我舍得的,它听见自己的信誓旦旦。

      就好像多年前,它第一次打败那只凶狠的蘑蘑菇,坚定迈出孤独旅途的第一步。

      没有人类训练家的伤药和指挥,对战不是简单的事,如同斗士迎难而上,它开始模仿林中生物作战的姿态,也开始忍受对战带来的伤痛。

      进化为森林蜥蜴的时机不算恰当,它伤痕累累,猛然抽长的身躯是把骨头砸碎了重组,已经裂开的伤口再撕开一个豁口,哪怕是打败了大王燕它也感觉不到欣喜,那个和死亡无限接近的白昼与黄昏,它止不住想起过去的你。

      “忘记我。”

      你又在说这样的话了,为什么要为了那段时光受苦呢?它好像走不出去,除非再一次找到你。

      “说真的,这听起来很傻,这不是训练家的问题,是你的一厢情愿,如果你让训练家知道你做的事,她一定会难过!”

      “我知道,”蜥蜴王像想起什么,安静地笑,“所以你可以把这当做一个虚构的故事,除了赶路,我们需要用故事来消磨时间,顺便,训练家好像快回来了,我们快走吧。”

      剩下的故事,不用蜥蜴王过多叙述,那是只有木守宫之森知道的故事:从毛头小子一路历练,它逐渐成为强大的蜥蜴王,也好像渐渐地忘记了过去,毕竟你已经离开它的生活如此长久。

      可是那天你带着那么多的同伴,路过了木守宫之森。

      夏日丰缘刚下过一场骤雨,在潮湿又闷热的环境中,你拉扯着领口鼓风,半干不湿的刘海摇晃着,蜥蜴王看见你手腕上宛如胎记的伤疤,和记忆中开水打翻时的疤痕如出一辙,等回过神,它已经攥住了你的手腕。

      这是很冒犯的举动,好在多日磨炼让它可以在对战的余豁紧抓你的手。

      现实比无法逆转的战局还要残忍,它心心念念记挂于心的执念,你并不记得。重新开始的是你,选择遗忘的也是你,确实如沙奈朵说的,这是个白痴蜥蜴王走不出来的一厢情愿的故事。

      啊……它没在你的生活中留下任何痕迹。

      难免低落,就算队伍中的谜拟Q再怎么反抗它依旧在队伍后不近不远地跟着。

      多亏在路上解决强敌的霸王行径,你一路走得很安全。在篝火噼啪作响的夜晚,作息良好的谜拟Q终于合上那双满是敌意的眼眸,蜥蜴王抱头坐在枝头,在想今晚缀满星星的夜空很美,希望没有野生的宝可梦来给你添麻烦。

      “请问……”

      你捧着一大碗树果浓汤在树下抬头,火光为你的脸庞渡上一层暖橙色的光晕。

      “这是玛奥教我做的,她家店里的秘方,是饱受好评的经典风味呢。”

      “作为你一路保护的报酬,要试试看吗?”

      你和蜥蜴王坐在篝火前,像寻常的一同守夜的训练家和搭档,树果浓汤在锅边煨了许久,入口是让人落泪的鲜甜滚烫,蜥蜴王生疏地拿着勺子享用劳累一天后的餐点,吞咽时模模糊糊听见你说“别着急,分量管够”。

      时间是很神奇的东西,蜥蜴王放下汤碗看你。

      你过往的自私它未曾否认,眼前已然长开的姑娘满身都是令蜥蜴王恍惚的平和与从容——你变得实在太多。

      就算人变得温吞也不能改变,你还是弱不禁风,如果它不跟着,你会受伤的。

      它下定决心的时刻太过入神,你缓慢地靠近在此刻显得突如其来,手忙脚乱地,蜥蜴王险些甩飞手中的碗。

      “抱歉……蜥蜴王,我想这件事你可能需要知道。”

      你点住自己的胸口,又偏头看向静谧夜空延伸的远方。

      “我是我,她是她。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我不是你想要找的人。”

      是只有它和你心知肚明,尽管一切都荒诞不经,你在说躯壳内里再不是它记得的人。

      “而你是你,蜥蜴王。”

      “如果可以的话,请离开吧,选择自己真正想要过的生活。”

      劣质的借口恰巧能解释突如其来的陌生和遗忘,那么灵魂并不相似的人可以代表着它的遗忘和重新开始吗?

      为了探寻这个问题的答案,它顶着你队伍中不友善的所有目光留下。

      你会需要它的,道馆对战、途中遇险,甚至是准备晚餐时的劈柴,很多地方都会用到它,它从木守宫开始就已然被贯穿的歉疚,会成为你漫长旅途最好用的一柄武器。

      至少让它心安吧。

      无数次地冲锋陷阵,它以为自己无往不利,但在紫堇道馆吃尽苦头后的险胜又让它莫名恐慌。

      整队宝可梦都很亢奋,央求训练家制定特训计划,势必在下次的道馆战大展身手。

      你一一应下,夏末丰缘的天色暗得迟,等到大家安然睡去,时间已经接近0点了。

      手中的笔记本尚未做完应有的特训计划,你揉揉眉心,夹着笔记本还有医药箱,在民宿楼梯边的角落找到了一声不吭的蜥蜴王。

      每天都有很多训练家,而宝可梦中心的乔伊小姐只有那么多,对所有的伤患或许无法做到全面的治愈,经受过大病侵袭的你对此则更加敏感,不论恢复态势如何,你都要再次帮宝可梦检查一遍。

      “不管看几次,都很惊讶。”

      你指的是蜥蜴王身上的伤痕,大大小小,在绿色皮肤上不成序列地排布,长出颜色稍浅的嫩肉,然后又一次开裂的痕迹。

      蜥蜴王不说话,随身携带的小夜灯映照它脸上僵持的不甘心和落寞,就算你反复用言语劝说,好像都无法改变这位同伴的倔强。

      检查完伤势的你和蜥蜴王并肩而坐,铅笔在笔记本上圈圈画画,沙沙的写字声里,蜥蜴王听见你说“你明明看起来不是那么喜欢对战”。

      “你可以拒绝我的。”

      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变化,蜥蜴王敏锐地感觉到你似乎下定了决心,与之而来的是光芒骤熄——你按灭了灯。

      那晚的月光很亮很亮,像很多年前木守宫逃离的那个夜晚,蜥蜴王看见水一样的月色流淌在你的眼底。

      “我是说,我可以亲亲你的伤疤吗?”

      或许是和多年前血泪交错的再次呼应,那次你为自己的自私悔恨,那么这次,是为了它吗?

      它没有应答,训练家很有分寸,只是用手指轻触它的皮肤。背部的伤口是在争夺领地时同族的森林蜥蜴留下的,胳臂上的源自懒人翁的攻击,至于肩上的伤疤,是那次进化前夕,自天空俯冲的大王燕送来的致命攻击。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蜥蜴王感觉自己在发抖,那些聚拢在眼底的月光受到地球的引力不断下坠,把毫无防备的它淋得浑身湿透,那些早已愈合的伤口,仿佛再次受到鞭刑般燃烧着灼痛。

      除了它自己,谁都不知道过去的故事。

      而你正在尝试剖开它,把你断带的人生和它的过往再次连接,你告诉它,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就像曾经那个哭泣孩子所祈求的,也是固执的它所期待得到的原谅和首肯。

      是的,没有人要求它这么做,但这是一个虚构的白痴故事,没人记住的木守宫一厢情愿地伤痕累累,它活该,而你的触碰和“亲吻伤疤”的恳求像是一种白痴的纵容。

      它的成长贯穿了没必要的疼痛,现在,它把自己过去和未来的时光托付给你。

      所以。

      这个是你的,那个是你的,所有已经痊愈又在大喊着“好痛”的伤疤,全都是你的。

      没有默许,蜥蜴王很突然地抱你,紧绷的躯体松弛,它用脑袋轻蹭,肩膀上那处最大最丑陋的伤疤贴上温热湿润的物体,那是你;疏松的拥抱被攀援后背的人类手掌包围,那还是你。

      蜥蜴王想沙奈朵说的没错,它到最后一定舍不得揍你。

      属于两只宝可梦奔走一天的奇迹,蜥蜴王和沙奈朵几乎同时感知到这颗剧烈摇晃的蛋传递的奇妙共鸣,晦涩到难以理解,但你或许要回来了。

      在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蜥蜴王想起之前,在某个无意义的寻常日子里,你买了很大一把花束,你抽出花编制,又把成品一环一环放到同伴手心。你说这是委婉的喜欢,是它们应得的偏心,它像授勋的勇者低头,你为它佩戴一圈叫不出姓名的花冠。

      “我最可靠的草系王牌。”

      可笑的花环戴在头上,蜥蜴王抬眼看见你纤瘦柔和的微笑面庞。

      它想,它很爱你,不输于任何一个同伴的,世界第一爱你。

      再没有比“和你一起”更令它幸福的事,好不容易,它才找到以你为名的开始,别那么轻易地忘了它,也别再这样不告而别。

      祈求的心愿有被你听见吗?

      白光刺目,蜥蜴王和沙奈朵做好了面对一只奇特生物的准备,而老天爷比它们想的要温柔许多——孵化出的,是一只娇小的伊布。

      小家伙刚孵化出来,眼睛都没睁开,哆嗦着同手同脚向蜥蜴王和沙奈朵走来。

      怎么不管是人还是宝可梦,看起来都是个病秧子呢?

      “喂……训练家的眼睛怎么睁不开啊?”

      “我记得伊布母亲会帮助舔它身上的黏膜吧……?”

      救命,在这样的最后关头为什么会有这样糟糕的乌龙!

      “布咿!”

      无措被感知,新生伊布费力睁眼,圆瞳柔和又干净,亲昵地看着眼前不知觉落泪的宝可梦。

      那些初次遇见尚未言说的欢喜,以另一种形式回到早已进化的它们身边,那年幼孩子眼里满是眷恋,你费力走近,给了伸手拥抱的沙奈朵一个湿漉漉的吻。

      你说,终于和你们遇见,你在黑漆漆的蛋里听了好久它们的声音啦!

      嗯,是的。

      蜥蜴王把伊布抱在胸口,那里湿润又温热,仿佛干燥夏日突如其来的骤雨,泪水一样噼里啪啦坠下,落在丰缘橙华森林葱茏的草木,落在它开裂又愈合的伤口。

      天会放晴,伤口会愈合,它也不畏惧重新开始。

      它说,

      “笨蛋训练家,要身体健康地长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DAY1 · 生长痛|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