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我的朋友很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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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我的朋友这么少，怎么想都是你的问题！”
1.
你又在发脾气了。
狙射树枭眯起双眼，看着窝在被子里团成一团的你。
一、二、三。
心中默默读秒，读秒结束后，布制木木枭玩偶“歘——”一下从被窝里飞出。
力度好大，木木枭玩偶好像在冲着它使出【啄食】攻击，圆滚滚的一只甚至变形了。
“噗。”
一点轻响，迅猛的进攻逐渐疲软，玩偶落在狙射树枭的胸口，脸颊被身躯压得扁扁，软塌塌地掉在它的怀里。
可怜兮兮的。
它不知道这个形容词是在形容怀里遭受无妄之灾的玩偶，还是指正在阴暗蛄蛹的你。
不过，暂时还是先离开吧——
2.
“叩哒，叩哒。”
狙射树枭的爪子相当尖锐，剐蹭地板时会有很明显的声响，此时这种特征明显的声响正在离你远去。
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你撇着嘴叹气。
你又莫名其妙地对狙射树枭发脾气了。
原因是你想要朋友，想要人类朋友。
3.
并非把狙射树枭划出朋友的范畴。
狙射树枭根本挑不出差错，它是你见过的，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小鸟。
你是在树林里迷路时遇见它的，圆溜溜的木木枭扑棱棱翅膀，领着哭得眼泪哗啦的你走出森林，像上天送你的礼物那样长久地陪伴在你的身边。
它是独一无二，你无可替代的家人。
你们一起吃饭，一起入睡，一起···成长。
或许成长的只有木木枭。
经常犯迷糊的小圆鸟，现在已经变成可靠的狙射树枭，你还是止步不前，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4.
宝可梦依靠外形进行族群划分，遇见同类总会被包容。
即使现在的狙射树枭回到树林，只要能遇见它的同伴们，应当很快也会被接纳，拥有好多好多的小鸟朋友。
人类和宝可梦并没有什么差别。
毕竟从本质上来说，人类也是社会性生物，总是渴望能融入群体。
你长得不算好看，成绩不出挑，游戏和运动也不擅长，没有惊艳的口才和文笔，循规蹈矩，唯恐给人添麻烦——混入人群中无法被发现的存在。
好的不够到达顶峰，坏的无法一下沉底。
就这样莫名其妙，独立于任何一个集体，就连难过都细若蚊吟，不被注意。
你很想要人类朋友，被接纳，被看见，被认可。
这样的愿望，怎么会这么难实现呢？
5.
好难过，好难过。
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像小孩子一样坚信只要缩在被子里，难过和恶灵就不会找上来。
其实有试着无所谓的，假装自己不需要朋友。
在体育课时看着同学们四散着离开组队，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的时候；课上分成小组讨论，没有人侧头和你谈论的时候；长久登录，从未发出滴滴声的通讯软件······那么多空荡的时刻，都让你感到无比寂寞。
其实也有试着去寻找的，寻找人类朋友。
小时候，因为拥有一只可爱的木木枭，你相当受同龄女孩的欢迎。
这样的殊荣在木木枭进化后就消失了——你的受欢迎沾了木木枭的光。
再长大些，你尝试着去帮助同学，来交换友情。
帮忙做作业，帮忙去小卖部跑腿······
这不是帮忙，是“讨好”。
好脾气的狙射树枭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次发了脾气。
傻愣愣的大鸟经常让人忽略它是个猛禽的事实，当它挡在你的身前张大翅膀，凶恶的鸟唳从喉咙中发出，你的好朋友们惊慌失措，拔腿逃开。
怀里的草莓牛奶掉到地上，摔坏了包装。
眼泪和粉白色的牛奶一起流出来。
你好想要有朋友。
6.
失败让你控制不住地迁怒，尽管狙射树枭没有做错任何事。
独来独往和独自一人是不同的。
或许是在嫉妒狙射树枭独来独往依旧自得其乐，或许是在可怜自己失去了他者的扶持就一事无成。
你的世界没有侍奉部，没有住着银发卷毛老板的万事屋，没有灵能咨询所，更没有拥有四次元口袋的猫型机器人。*
你拥有狙射树枭那么棒的同伴，但是在某些时刻，它依旧无法帮助你解决所有的难题。
长大。
意味着你必须要去独自面对你过往不想面对的东西，那是狙射树枭没办法帮助你的部分。
你为自己的无能叹息。
*（按顺序是《我的青春恋爱物语果然有问题》、《银魂》、《灵能百分百》、《哆啦A梦》）
7.
“叩叩。”
是敲门声。
“叩哒，叩哒。”
剐蹭声在靠近，最后停在床前。
狙射树枭又回来了。
8.
“对不起。”
当狙射树枭用鸟喙轻轻触碰你头顶的时候，你为自己十几分钟前的迁怒道歉。
拥有绿色兜帽的大鸟歪歪脑袋，一副对你乱发脾气无所谓的样子，接着往你的怀里塞了好些东西。
刚刚烤好的，你最喜欢的小圆饼干，还有温好的热牛奶，都是安抚你心神的最好道具。
小口小口地吃着饼干，轻盈甜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你在心里默默感叹狙射树枭的手艺高超。
“刷拉拉”，趁你心绪平稳，狙射树枭不知道从哪里叼出了一张纸。
9.
“你在开玩笑吗？”
10.
原因无他，那张纸上明晃晃几个大字——《罗密欧与朱丽叶》话剧人员招揽。
你，话剧？现实吗？
那种闪亮镁光灯聚集在身上的场合，由你这样的人，去参演另一个角色的人生。
虽然小时候有过成为演员的想法，但那毕竟是小时候，随口一谈，就没了后续。
现在的你，当是想都不敢想。
但是狙射树枭好像觉得你行，像个耍赖皮的小孩子，低头扯着你的衣角，一副你不答应它就不撒嘴的样子。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去，我去，草，别扯了！袖子要被扯烂了呃呃呃！！！”
你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去参加了，话剧招揽。
11.
过了。
简直就像做梦一样，虽然表演的既不是罗密欧，也不是朱丽叶，而是因为和罗密欧对决而死去的巴里斯。
不是主角，却依旧让你受宠若惊。
“狙射树枭，这是真的吗？”
它没个好气，为你对自己的否定而皱眉头，用尖尖的鸟喙撞撞你的脑门，用一点浅薄的疼痛告诉你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噼里啪啦，干瘪的玉米粒膨胀成爆米花。
此刻，你欢欣的心情它一定也知道。
扑棱棱跳起，你被它抱了个正正好。
“嗯，我做到了！”
12.
开始排练了。
高低不就的性格品质不仅体现在学习和运动，还体现在话剧表演上。
华丽甜美的辞藻不仅是莎翁享誉世界的优势，也是你反复背诵无法攻克的难关。
台词背得头昏脑涨，还要注意停顿和情感。
社团活动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被连着喊了好几次“停下”的你被在校门口等了好久的狙射树枭接回家。
“现在打退堂鼓的话···”
狙射树枭眼神忽然犀利，猛地拉近距离死死盯着你，橙红色的眼睛里好像有火焰在燃烧。
“肯定会被狙射树枭锤脑瓜的。”
怂怂的言语转折让狙射树枭又好气又好笑，它把从便利店买来的热饮递给你。
“绝对，要拿下。”
掌心的热饮温度刚好，冻得发凉的指尖有回温的征兆，你捏着拳头挥舞边角都打卷的剧本给自己打气。
“布咕咕！”
给你打气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13.
你没有大智慧，甚至连小机灵都没有，唯一能够解决这一切难题的只有勤奋。
社团的训练并不是结束，你在家里就算是吃饭也要抓着剧本默背。
爸妈说“这孩子最近背剧本都快背傻了。”
同学说“你最近变化好大。”
你管不上那些。
演出的日子近了，你被喊“卡”的次数已经逐渐减少，小小房间里狙射树枭和你演练决斗的次数已经上演了那么多次——
可以的，这一次一定可以的！
你自己都没有关注到的，眼底跃动着的光芒被狙射树枭尽收眼底。
过往埋怨没有朋友的你，被其他的事物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真好。
你无法听见狙射树枭的内心感叹，它只是又一次地抽出箭羽，和你演练起来。
14.
公演时分。
黑压压的观众坐在台下仰望，饰演朱丽叶从搭建的高台上伸出纤细的手臂，向着她的罗密欧遥遥伸去。
凯普莱特家的花园，镁光灯饰演的月光见证一对家族仇敌的相恋。
会成功吗？
呼吸变得沉闷，心跳也在加快，你分不清这是兴奋还是恐惧，只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快要到你了。
就快要到你了。
会有视线集中在你身上，白色的镁光灯倾斜而下，你要吟咏冗长而华丽的句段，为惨白的骨架堆砌血肉，让一个仅存于虚幻世界的伯爵步入现实的殿堂。
那会是你的任务，你将演绎巴里斯伯爵的灵魂。
这一次，你形单影只，身边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狙射树枭。
只有你自己。
15.
“啊，一朵鲜花从此永萎于土，
我要把这些鲜花摆成你的温床；
我的满载悲伤的沉痛的泪水，
与那芬芳的香水相伴，
把你的玉坟浇灌；
夜夜在你的墓前散花悲哭，
永远纪念这一段哀怨！”
你抛洒花束，徘徊低吟，失去爱人的悲痛郁结在眉头，你看向打扰你爱人长眠，不知好歹的蒙太奇家的穷小子——他正准备掘开你挚爱的坟墓。
不可饶恕。
斗争在所难免，抽出的银剑有灼灼寒气，对撞的时候有“呛啷”的冷酷声响。
最后，你输了。
躺倒在血泊中，祈求着仇人将自己的尸身与爱人同葬，你就这样轻飘飘地衰亡。
而剧目还在继续。
当朱丽叶扑倒在地，帷幕拉起，灯光暗下，一切都结束之时——
你听见心跳，听见近若咫尺的，雷鸣般的掌声。
16.
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荣耀，是整个团队的。
在台上手拉着手，一齐向着台下观众鞠躬的时刻，你的同伴说：
“你演得真不错！”
“你的表现真是太棒了！”
久违的梦想在平平无奇的未来揭开闪亮的一角，而惊喜掩藏其后，似乎在奖励你多日以来的努力：
“这周末，要一起出去玩吗？”
同伴声音落幕后，你听见自己小小的声音在反问：
“那，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吗？”
震耳欲聋的沉默，紧随而上的是让人幸福的肯定。
“当然了，怎么不会是朋友呢？”
你被拥抱，在贴近的欢声笑语里，你想了很多。
关于过去遗落的梦想，关于爸爸妈妈，关于对人类朋友的无数次祈求，还有——
你最可靠的小鸟朋友。
这里面，绝对有它的功劳。
17.
早就和爸爸妈妈通过气，要和同伴聊上一会儿的你最后没聊上几句就离开了后台。
学校作为公演场地还是太小了，狙射树枭这样大只的宝可梦不被允许进去。
喘着气跑到校门口，狙射树枭雷打不动地站在那里等你，就像之前很多个排练的晚上。
它就站在那里，带着便利店买的夜宵等你。
你冲上去，牢牢抱住了它。
“我做到了哦，我交到朋友了耶。”
你小小声说话。
18.
你把脸陷进狙射树枭胸前蓬松干燥的绒毛里。
外表看起来很大只的狙射树枭，只是虚胖而已——它的体表覆盖着那么多那么多柔软的羽毛。
属于小鸟的，蓬松的羽毛，你想起木木枭抱枕、承载着莎翁诗句的剧本、托起星星的白云······一切可以用温暖、蓬松和馨香来形容的，不管什么东西，都行。
狙射树枭，你的小鸟同伴。
你的宝可梦给了你好多好多的容忍、支持和鼓励。
“谢谢。”
它有些不好意思了，拉拉抽绳，绿色的兜帽一下收拢，只剩下乌黑色的鸟喙，还有拢住你的拥抱。
19.
“我的朋友好少。”
狙射树枭心里咯噔一下，怀疑你又一次遭了欺负，而它又对你的抱怨习以为常，闭着眼睛都可以想出你的下一句话。
【怎么想都是你的问题！】/“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多帮帮我吧。”
咦咦咦！！不一样的！
小小声的呢喃有好好传递，擅长突袭的狙射树枭总是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手足无措，此时此刻它拨开兜帽，小心翼翼地低头看你。
“现在，我可以靠我自己交到朋友，虽然很困难，但是我想以后一定会没有问题的吧，如果狙射树枭愿意帮我的话。”
这是当然，它沉默肯定你的言语。
但还没有结束，它听见以往沉浸在阴暗氛围中的你，尽情地宣告自我的心意：
“虽然有朋友了，但是他们还是比不过你，你是我最特别的朋友！”
“现在，只是巴里斯，我以后一定要演男主角或者女主角，要在很大很大的会堂里表演。”
“那个时候，我一定要把第一排最中间最贵的票送给你！”
有什么在改变，它橙红色的眼眸看你。
欢欣喜悦，情不自已。
20.
“布咕咕~！”
你看见自己最亲爱的小鸟同伴鸟喙微张，眼睛眯起，露出一个世界上最真诚，最开心，最可爱的枭枭微笑。
听不懂宝可梦的言语，从始至终你都听不懂。
可是你能看透微笑和拥抱的深层意蕴。
你想起多年前那个涕泗横流的下午，踏入森林的目的是练习幼儿园要表演的小矮人。
当你从阴暗的树林脱离，踏入晚霞的瞬间，圆滚滚的木木枭落在你的肩头，张大了翅膀好像在说“不要怕”。
朱丽叶和罗密欧告别要说“一千次的晚安”。
你和木木枭、投羽枭、狙射树枭说了那么多次的晚安，梦想弃掷一地，而它还记得。
证据或许是低落时刻它递来的那一张薄薄的海报，无数个演练的时刻，还有递到你手中的热饮。
属于你的，超可靠的小鸟同伴。
你紧紧怀抱，换来它低头的几阵摩挲。
有什么样的训练家，就会有什么样的宝可梦，这句话可以反过来吗？
变成“有什么样的宝可梦就会有怎么样的训练家”，让你以后变得像它那么可靠，像它一样温柔的存在吧。
虽然道路很长会很艰难，但是，它一定会帮助你的。
于是你也眯眼笑起来，和狙射树枭一个模样。
“以后请多指教吧，我还要继续加油呢！”
“布咕咕！”
是轻飘飘的温柔鸟唳，好像在说“当然了，一定会的”。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我的朋友很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