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夏》尐薯▓蔸

3、第三章 起(下)

　　当然，乔禾还有一件更加闹不明白的事，那就是为什么像她这样总体还算可以的女生高中三年竟没有男生追求？
　　譬如高二的时候那场学校组织的郊游。
　　那一天，班上所有的女生身边都如贴身保镖般跟着一名男生，那些男生无一例外都是十分殷勤的，主动替女生抢占座位，主动替女生背包扛箱，连班上最难看的女生身边都有了大献殷勤的男生，却独她乔禾一人没有，甚至有些因女生人数有限而不得不落了单的男生宁可与其他同样孤家寡人的男生凑成堆，也不愿’采摘’了她这一朵品种优良的好花。
　　乔禾十分气恼。
　　最终，她不得不和同样落单的张一景组成一组。
　　是的，请记住，她是很不情愿的。
　　乔禾虽然不清楚张一景竟然也会落单的理由，但她却异常明白她的这一场郊游恐怕是得不到任何优待了，相反，她可能还得沦为被使唤的。
　　当然，事实是果然如乔禾所料想的那样。
　　当她结束这场累得半死的郊游，在返程的途中，她全然不顾形象地倒在张一景的肩头就睡。张一景大概是良心发现，竟也没有嫌弃她，任由乔禾拿他的肩头当靠枕。
　　因路面较为坑洼的原因，乔禾睡得并不是很好，她记得自己在朦胧中好几次被颠簸的道路震得一晃一晃，要不是有人拉紧她的手，将她的脑袋稳稳固定在肩膀上，估计她老早滚到地上去了。
　　事后想想，乔禾觉得那人只能是张一景了，她正想感激他，却又似是想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急急扯住张一景的胳膊问：”嘿嘿，帅哥，美男！刚才在我睡觉的时候是不是有男生向我表白了啊？”
　　张一景眉梢微扬，不置一词。
　　“奇怪，你没听到吗？我记得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跟我说’我喜欢你’啊！”乔禾记得那人的声线极为温柔好听，当那人轻柔地在她耳边说’我喜欢你’时，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美梦！等等，难道----
　　“你在做梦。”
　　果然！乔禾悲哀地从张一景口中证实自己的确是在做白日梦。
　　“真是讨厌，我还以为是真的呢。”乔禾瞪着自己的脚底忿忿不平。
　　而如果那时的乔禾并没有低着头，她或许会发现张一景面上那丝不正常的晕色。
　　只可惜，那时的她没有那么做。
　　之后，就是升入高三后必须面对的高考。
　　乔禾从很久之前就知道张一景喜欢听她说在家里和父母在一起的好玩的事。
　　乔禾有个很幸福的家，所以每当两人不斗嘴的时候，张一景便会听乔禾滔滔不绝地讲述她家里的故事。
　　乔禾见过张一景的父亲，知道他家挺有钱的，张一景虽然也会提起他的父母，但次数并不多。
　　乔禾从张一景嘴里听到最多的，就是有关张一景的那位异常优秀的表哥的事迹。
　　张一景说，他的表哥比他大两岁，在A大念大二。
　　张一景说。他的表哥长得很好看，成绩也很优秀。。
　　张一景说，他的偶像就是他的表哥，他要做像他表哥那样了不起的人物。
　　张一景跟乔禾说了许多关于他表哥的事，但是她却老是记不住他表哥的名字，直到日后真正地与那个优秀的男人相遇后，乔禾才彻底记住那人的名字。
　　离高考还剩六个月时，乔禾忽然一时兴起，缠着张一景打算把自己最好的朋友袁妍介绍给他认识。
　　张一景起先不知道乔禾打得是什么主意，后来因为乔禾喋喋不休地向他夸赞袁妍的美好而实在无法忍受，他在自修课上一把捂住乔禾的嘴，拧着眉心，一脸没好气地质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乔禾心中一乐，眨了眨双眼，用力扯下张一景的手，迫不及待地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张一景我想让你做我的妹夫！”
　　张一景突然就觉得乔禾的笑容是那样得刺眼，他冷冷错开脸，反问：”为什么是妹夫？”
　　“因为这样你就会喊我姐姐了啊！”乔禾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地回答。
　　“乔禾，竟然是我看错你了。”张一景目光冰冷地盯着乔禾那有些没心没肺的笑容，然后头一回主动打开复习资料，再不搭理她。
　　结果这一场冷战一打就是半个月。
　　半个月后，当乔禾想方设法消除她和张一景之间的矛盾后，他们在校文艺晚会上见到了柔情献唱的袁妍。
　　乔禾无比兴奋地指着舞台上的袁妍，骄傲而光荣地朝着张一景笑：”你看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袁妍！漂亮吧！”
　　张一景眸色如常，只微微扬唇一笑。
　　乔禾见张一景反应如此平淡，一时便生出了些挫败感，就歪坐在张一景旁边，再无原先的兴致了。
　　但第二日，乔禾又兴高采烈地奔向张一景，向他招摇地展示手中袁妍的玉照。
　　“怎么样？怎么样？”乔禾蹦蹦跳跳地追问。
　　“不怎么样。”张一景略微扫了眼那几张照片，别过脸看向窗外。
　　他说的是实话，他的确不认为那个叫袁妍的有多好看。
　　但乔禾似乎是越挫越勇，她一连数日轮番向张一景展示各种各样的袁妍的照片，甚至将袁妍的家庭背景统统一股脑儿地告诉他。
　　所以，张一景再度爆发了。
　　他狠狠捏住乔禾递来的相片，微微扬唇，但眼中的笑意却丝毫未达及眼底，他说：”我如你所愿。”
　　然后径直丢下尚未来得及回神的乔禾大步离去。
　　于是翌日，全校便沸沸扬扬得传开了张一景与袁妍交往的消息。
　　“你真的和袁妍交往了？”乔禾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震住了，急切地询问张一景。
　　“不然你以为我在开玩笑么？”张一景紧紧盯着乔禾的脸，忽地扬起唇笑了，”我说过，我会如你所愿的----姐姐。”
　　乔禾的心重重一颤。
　　她如愿听到他喊她姐姐了，可她怎么并不觉得开心？
　　为什么她不觉得开心？为什么她会觉得难过？
　　深吸一口气，乔禾将心底略微发酸发涩的感觉归咎于太快就取得成功才产生的失落，她甚至根本就不曾去想过，她其实，是不愿意真的听到他喊自己姐姐的。
　　那时的乔禾根本就没想过，自己其实是喜欢张一景的。
　　所以直到毕业，张一景都不曾再叫过她一声乔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