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风》无忧三两

1、第 1 章

　　我叫故风，是云国的郡主。天元天元朝与云国自立国以来，各守南北一方，相安无事。可天元三九七年，两国矛盾渐长，剑拔弩张。

　　我奉命前往天元潜入军营偷取布防图，我以孤女的身份将镇国将军玩弄与股掌之间。却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人心所获。

　　天元四零七年，大战爆发。两国交战数年，死伤无数。

　　云国人居北方，勇猛有力，而天元居南，国尊礼仪之邦。幸而有一位护国将军，名唤颜旭。智谋过人，与云国胶着三年，并无失一疆一土。

　　天元边疆，重兵扎营之地。

　　将军正与副将们商议完军事，卸下军甲，正返回营中，旁边的士兵替他拉开帘布。

　　将军大步迈进，长期处于风沙之地干燥的脸依旧遮不住俊逸的五官，此时脸上挂着些微笑，看起来心情不错。他进去坐下，开始处理堆积的公务。

　　不多时，一只细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端着一杯茶。热茶泛起丝丝烟雾，香气沁润鼻尖。

　　“阿颜，喝茶吧。”是我的声音，柔柔的语气，宛若挠在心上的羽毛一般。

　　颜旭放下文书，一手接过了我手中的茶，顺势牵着我绕过书桌坐在了他的怀中，颜旭将头搭在我肩上摩挲了两下。墨黑的眼瞳里不知何时装满了细碎的笑意。

　　“阿故，等此战结束，我们便....成婚可好？”

　　我转头看向他，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眼里满是诧异，脸上不知何时已然漂浮着淡淡红晕。

　　“那将军还要打多久？”我小声问，其实我也在期待这天。毕竟哪个女孩不期待与喜欢的人成亲呢。

　　“快则三月，慢则半年。”颜旭抚着我的发丝，双眸含笑。他的眼神像是无边的夜色，充满着神秘。吸引着我深深地沉醉。

　　我静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等到那个时候。

　　“怎地，未来的将军夫人可是着急了。”他笑着调侃。

　　我脸上的红晕越发的明艳，没有回答却忍不住伸手打了他一下。心下隐隐有些担忧，但我控制得很好，并没有让颜旭察觉。

　　穿着白色襦裙的温柔女子倚靠在身着墨衣男子的身上，浅浅的低语着，时不时地传出浅浅的笑音。黑白两色的裙摆交织着，宛如一幅画般。

　　*

　　我是在异常狼狈的情况下遇见颜旭的。

　　那时秋风萧瑟，边疆战事越发紧迫，敌军乘其不备，袭击了位于边界处的一个小村子。

　　肆意的鲜血染红了半边的夕阳，流淌的血滋润了因干涸而开裂的泥土，被横刀夺走性命的男女老少，歪七扭八地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着，面上还残余着死前惊骇。四处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还是来迟了。”颜旭面色沉重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紧紧地握着拳头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这群畜生！呸！！！”跟在颜旭旁边的副将面色气愤忍不住大骂出声。

　　“先清理现场，看是否还有幸存活口。”

　　士兵们将他们小心搬运叠在一起，三百四十口人，无一幸免。士兵处理好后点燃火把将尸体清理掉。遇害的人太多，若是不及时处理，容易造成瘟疫为祸一方。

　　“将军，将军这里还有一个活口。”副将大步走了过来，士兵身后跟着一个少女。

　　那是当时的我，穿着深色的粗布麻衣，头发用麻绳简单的系在脑后。身后背了个大大的竹篓，脚上还穿着磨损过度的草鞋。

　　一身穷苦凄惨的装扮却依旧掩盖不住周身流转的清雅气质，肌肤白皙五官精致。灿若星辰的眸子含着深深的悲伤和忧愁。

　　我不失体面的行了一礼，身体隐隐有些摇摇欲坠。见过了方才惨无人道的厮杀情景，我确实有些被吓到了。若不是我躲在河边的灌木中，怕是也要难逃一劫。

　　“见过各位将军。”我的声音很小，方才哭了许久，还有些嘶哑。

　　“你是这里的人吗？”颜旭问道，其实从衣着打扮来看，基本可以确认是这个村里的。

　　“是的，我自幼生长在这里，家中父母早逝。小女子平日以卖草药为生。”我低头老实回答道。

　　“将军，这女子也是可怜，若是孤苦一人在这村里，敌军来了怕是也活不长。不如让她随军，做些杂役之活，还安全些。”其中一个副将提议，看向我的眼神含着淡淡的同情和悲悯。

　　被唤作将军的颜旭沉吟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军营虽然也不是安全之地，可确实也是比这里好上许多。

　　“多谢将军。”我低头再次行了一礼，起身慢慢走到正在焚烧的尸体堆，跪下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算是告慰亡魂。

　　处理好一切之后，我被随行的士兵带到了专门负责浆洗职责的帐篷里。

　　因为知道我的不幸遭遇，士兵对我还算怜惜，态度很好。说话也很温柔。

　　“此处便是浆洗处了，你进去吧，无事不要随便出入。”

　　“多谢这位大哥。”我对着他行了一礼。心下还是很感激他，背着竹篮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帐篷很大，里面足足摆了四张床，屋里桌边还坐着两个做着针线活的妇人打量着我。

　　“这是新来了个姑娘，我这把老骨头可算要轻松一点了。”其中一个妇人见到我，起身笑着道。另外一个妇人则向我微微点了头。

　　我小心地放下竹篓，不知道她们性子如何，我俯身向她们礼数周全地行了一礼。

　　“我叫故风，以后就劳烦两位姐姐多多照顾了。”

　　那妇人闻言笑得更加开心。眼角的皱纹都笑得皱起，连连摆手。

　　“小姑娘年纪不大，倒是很会说话，乖巧机灵得很。你瞧瞧我们，哪个不是做你阿娘的年纪般？”

　　“你便叫我阮娘，叫她绮娘便可。我们都是粗使婆子，不讲深礼。”

　　我点点头，对阮娘的印象很好。从竹篓里将刚从家里匆忙收拾出来的包裹取出，家里家徒四壁，其实本身也没有什么可以带的，只余几件洗得发旧的衣裳。

　　不知不觉便过了好几天。营里干着粗使活的女子，几乎浆洗了整个军营的衣裳，虽说将士们不是每天都更换衣裳，可人数众多，算下来每天也不轻松。

　　女子是不能在军中随意走动的。是以，每次干完自己的活，她们都是呆在自己的帐篷，替那些将士们缝缝补补破损的衣裳。

　　呆了几天，也知道了同住的两位妇人，也是和我一般，是属于战事过后的幸存者。

　　“军中是不允许有女人的，也是咱们的将军好心，不嫌弃我们愿意收留我们。才能求得些安稳。”

　　阮娘对我说，话语间满是感慨。敌军杀死了她的家人，她无处可去。幸好被将军收留才有了如今的生活。

　　我安静的听她们说，时不时附和一句。心下对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将军很有好感，若不是他，恐怕她也要无处可归了。

　　“咱们天元国，幸得有这样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才能保全百姓，将军就是我们天元百姓的守护神。”

　　夜里的帐篷四处点燃着火把，从远处看像是星辰落入了凡间。各个队伍有条不紊地四处巡逻。

　　我在河里匆匆洗了个澡正往回走，长发有些湿漉漉的贴在鬓边。河里的水其实很冷，但女子在军中行事多有不便。我已经几日没有洗过澡了。实在是忍不住身上的味道了。

　　“杀啊！！！”

　　“冲啊兄弟们！！！”

　　正走到帐篷门口，突然听到一阵猛烈的叫声。太过突然，吓得我抖了一下立马回头看，有些震惊和害怕。

　　不知何时，丛林里钻出乌泱泱的人马。快速的冲了过来，两方人马缠斗在了一起。

　　事情发生的过于迅速，让众人都有些始料不及。匆忙的拿起兵器就迎难而上，虽然事发突然，但是他们是天元最强的一支军队，也能迅速的反应过来不落下风。

　　可是渐渐的，其中一个士兵倒下，接二连三的开始有很多人无力倒下。

　　“我们被下药了······。”其中一个士兵被一刀刺中要害，倒下道。

　　“简直是卑鄙！！！”

　　“兵不厌诈，胜者为王。这个道理你们将军不懂吗？这可是西域来的软筋散，你们可得好好感受一下。劝你们赶快投降，否则，就让你们都命断于此。”

　　一人骑在马上穿着红色战袍，提刀杀了一人后得意地说道。

　　一箭破空而来，“呲”地一声，那人笑意一僵，缓缓从马上坠落下去。

　　一人站在高处，身姿挺拔，俊朗的面容此刻透着森然严肃。

　　“我天元将士从不惧战，宁死不屈！！！”颜旭大喊出声，鼓舞士气。

　　“不惧战，不惧死！！！”

　　“我跟你拼了！！！”

　　众人一鼓作气，不要命地挥舞着手上的刀。但时间越长，软筋散的效果就发挥的越好，渐渐地，还是落了下风。

　　刀剑无眼，我赶紧跑回帐篷，屋里的阮娘和绮娘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见我回来了，稍微松了口气。

　　“故风，你赶紧过来。现在外面打起来，等将军赢了之后我们再出去。”阮娘说道。

　　看来她们还真的是很信任自己的将军，认为将军一定是战无不胜。我摇了摇头快速走过去将她们拉起。

　　“听我说，现在外面将军已经是弱势了，被云国人摆了一道。我们现在必须马上走。”

　　“啊！将军是不会输的。”阮娘惊叹，面上满是恐惧。在她们心里，将军就是神一般的人物，神又怎么会输给凡人呢。

　　“输不输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想要活命，现在就赶紧和我走。”

　　说罢我便拉着她们二人快速出了帐篷，外面四处慌乱，兵器相交发出的刺耳音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好在所住的帐篷本是属于边界处，也是比较好逃走的，我引着她们佝偻着腰，乘着夜色遮掩贴着用树枝围成的篱笆快速跑过。

　　“你们就在这个位置不要动，若是将军赢了，明日你们便回去，若是他输了，你们便去自寻出路吧。”

　　将二人安置好之后，我叮嘱道。

　　“那你呢？”阮娘抓着我的手臂问道。神色惴惴不安。

　　“我去看战况如何。”说罢转身就走了。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着，等到我重新赶回去的时候，颜旭已经在围堵在了山边的悬崖边上，正和敌军厮杀在了一起。

　　不好！我双目睁大，快步跑了过去。

　　“将军小心。”

　　呲的一声，是箭穿破皮肤发出的声音。伴随着一声闷哼。我刚好挡在了颜旭的前面。

　　来不及多想，我顺势向前一倒，正好扑在了颜旭身上.

　　“小心，还有暗处的人。”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就大刀一落，颜旭一手抱着我，另一手提剑去挡。另一人又挥刀过来，颜旭侧身一躲，可是一脚踏空。猛然便拉着我掉入了悬崖之下。

　　将军！！！悲戚的叫声由近及远慢慢地消失不见，耳边只剩簌簌的风声。颜旭缓缓闭上眼，就这样吧。为了家国献身，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给我杀，为将军报仇！！！”亲眼见到将军掉下去的副将面色悲戚，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杀啊！！！”

　　“给将军报仇。”众人都拼了最后一口劲，使劲地挥舞着手上的刀剑。所谓哀兵必胜，不多时，便凭借着人数占了上风。

　　天色渐渐明朗，金色的阳光透出层层叠叠的枝丫折射下来，似有所觉，颜旭皱了皱眉头，慢慢地睁开了眼，似是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缓慢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四周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颜旭摸了摸地面，长年积累下来的树叶腐烂在地，导致地面竟有些柔性，怪不得这么高掉下来他还活着。掉下来树枝缓去了一部分的力，地面又缓去了一部分。

　　“你醒了。”

　　颜旭回头，前方有一个人影正抱着一堆东西慢慢的走了过来。走近了颜旭才看清，原来抱的是一堆枯枝。

　　“是你救了我。”他问，语气不是疑问是肯定。

　　我将干柴放在地上，抹了抹额头的汗，身上的粗布衣裳早就脏污不堪，还是半干半湿的，贴在身上，甚至可以看到身体隐隐的美妙曲线。

　　“将军手臂已经脱臼了，还是不要乱动的好。”我抹了抹额头溢出的汗，从腰间解下用竹子做成的临时取水的杯子，递给他。

　　“将军先喝点水吧。前面不远有一个山洞，待会我们过去那边，这里到了夜里不安全。”

　　颜旭伸手接过，毫不客气的喝了个精光。慢慢的站了起来，身上的战衣早就被我解下放在一边，此刻他就只穿着中衣，还算是干净。

　　他动了动手臂，一阵痛意传来。颜旭皱了皱眉头，伤的正好的拿剑的右手。

　　“将军不必担心，我正好会些医术，待会儿可以帮将军接上。”我看出了他的想法，安慰道。

　　“那就劳烦姑娘了。”

　　山洞很大，越往里走越是昏暗。若不是有颜旭在身旁跟着，我自己是万万不敢一个人进来的。我在一旁将火点起，而后走到他旁边。

　　“失礼了将军，还请将军将衣服取下。我先帮将军将手臂接上。”

　　见我眼神清澈，颜旭也不好扭扭捏捏，二话不说脱下中衣。强壮有力的胳膊便展露无遗。

　　颜旭耳根有些微微泛红。虽然从军也时常受伤，可军中的军医皆是男性。

　　只是我的注意力都在他的伤处，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心思。我伸手轻轻活动了几下他的手臂，然后猛然一用力。

　　“好了。”我微微笑着，对自己的医术还是颇有把握的，白皙的脸庞上透出浅浅的梨涡。

　　颜旭动了动手臂，确实接上了，手法熟练得甚至不比军医差。

　　“想不到你的医术这么好。”颜旭忍不住夸赞道。面上也带了些笑意。

　　“我父亲是村里唯一的大夫，我从小在旁边耳濡目染，自然也学会了许多。”我浅浅一笑，眼里像是铺满细碎的星辰。医术被认可的我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林中的夜里很冷，四周阴森森的很是可怕，用干柴堆砌出来的火焰或明或暗的跳动着，驱散了丝丝寒意。

　　火堆旁搭着一个简易的木架，铺着刚刚清洗过的外裳，我从悬崖掉下，是掉落在湖边，衣裳都湿透了。此刻半干不干，贴在身上很是难受。

　　“砰..砰..”几声响，是石头敲击石头的声音。箭虽然已经被我取出了，但是若是不及时上药，这里太过潮湿，伤口怕是会加重腐烂。

　　我将白日从外面采到的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脱下衣裳准备上药。

　　箭的位置正好射在后背肩胛骨旁，我切换了好几种方式，沮丧的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涂，都是够不着伤处。

　　我眼里踌躇了半晌，低头轻咬了咬唇角，隔着外裳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开口。

　　“将军。”

　　“我在。”他应了声，声音淡淡却慢慢起身了。

　　“我伤在后背，可否麻烦将军帮我上下药？”

　　“好。”这箭是为他而挡，他帮忙上个药也是应该的，颜旭心里想道。

　　颜旭起身绕开架子到她这边，只见我坐在地上，身上的粗布衣裳已经解开退至腰间。雪白细腻的肌肤暴露昏暗的光线下。

　　伤口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痛意。我背对着他，并没有发现少年绯红的耳尖。他不自在的转移了视线。

　　颜旭蹲下身，接过了我手中小小的木棍。挑起一点药泥，小心的敷在伤口处，侧脸被昏暗的光线照射，平日严肃坚韧的面容此刻透着些隐隐的柔和。

　　箭应该是被她先前拔掉。但似乎并没有处理好，拔出时带得皮肉翻飞。看上去很是可怖。但还好没有生成腐肉。

　　颜旭快速的将草药敷好，低头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从背后小心的覆好，将布条的两端递给我自己处理。

　　“多谢将军。”

　　“不必客气，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何要救我？”颜旭心里其实一直有一个疑问，他们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舍命去救他呢？

　　我闻言抬头看他，眼底铺满着细碎的光，尽是真诚。

　　“因为将军在我无处可归时收留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将军也是天元百姓的战神，若不是将军，怕是整个天元都要落入敌国之中了。”

　　“救了将军，就等于是救了天元的百姓。用一人性命相抵，算下来倒还是我挣了。”

　　似是被我这番言论惊到了，颜旭挑了挑眉，低头重新审视着我。

　　“想不到，你竟有这样的见识。”

　　一介孤女都知道他在为家国抛头颅洒热血，可朝廷那些人，却偏偏想方设法夺他的权。真的是讽刺。

　　“我爹娘在世时，也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我父亲以前虽是大夫，可最爱兵书。也教了我不少的道理。”

　　“你父亲是个有见识的人。”他道，能教出这般的女儿，一般百姓可做不到。

　　两人一时静默无言。火架上的肉经过时间的炙烤，发出滋滋的响声，扑鼻的香味溢满整个山洞。颜旭扯下一半肉递给我。

　　“先吃点东西垫下，明日我们便去寻出山的路。”

　　我接过他递来的肉，低头咬了一口，肉香瞬间溢满唇齿间。好吃。

　　虽然并没有什么味道，但是这已经是我们如今最好的食物了，累了一天了。我如今也是饥肠辘辘，快速地将手中的食物消灭掉。终于感觉身体恢复了些力气。

　　夜逐渐深了，山洞里面静默无言，只偶尔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我和颜旭隔着火堆，背对着睡着。火光忽明忽暗的跳动着。

　　忽然间，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我睁开眼睛。

　　“将军，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听到了。”颜旭也被惊动了。我们细细的听着，远远的听到有人叫着将军二字。过一会儿，我忍不住坐了起来。

　　“将军，他们叫的是你的名字，有人下来找我们来了。”

　　“先不急着应，敌我不分，谨慎为好。”

　　看来是个难啃的骨头，我心里摇摇头想道。怪不得云国会让自己来潜入卧底，战场上基本没有打过败战的将军，除了有勇有谋，还得心思细密。

　　是的，我并不是什么孤女，这不过是我的伪装罢了。我真实身份是云国的郡主，我的任务是来偷取布防图的，可布防图偏偏只有颜旭知道在哪里，我只能以这种拙笨的方式来获取。

　　“将军，是副将大哥的声音。”我装作惊喜道。

　　“那他们待会就会找过来的。”他们的山洞里面是有微光的，在黑暗中简直太好找了。

　　果然不多时便有人循着光源找了过来，我好好地扮演着自己孤女的身份，没有吭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颜旭也跟着不吭声，我有些奇怪。

　　“快来，将军在这里！”士兵看清了颜旭的面容后激动得向外面喊叫。他们不眠不休找了一天一夜，总算找回了他们的将军。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借着昏暗的火光，我看清了跑进来的人，正是那日帮我说好话的副将。

　　“将军，可算找到您了！”副将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衣服上还残存了干掉的血迹，想来是战事结束后不停歇的又赶着寻人。

　　此刻满脸胡茬的大汉激动得满脸通红，随后又默然低下了头，声音有些低沉自责。

　　“都怪属下护力不当，让将军身陷囹圄。还差点葬送于此。”

　　一直坐着不吭声的颜旭此刻上前将他扶起。淡淡的声音道。

　　“上了战场，就是人头拴在裤腰上，听天由命。这与你无关。子钰大哥，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子钰抬头，直直地看着他，虽然将军从年岁上比他们这些副将小很多，可将军的胆识和谋略他们是自叹不如的。

　　“可若是没有了将军，这天元谁来守呢？请将军为了天元，也要好好的活着。”

　　“属下誓死追随将军。”山洞内外其他的人纷纷单膝跪地大声道。

　　若不是将军带着他们死守边疆，恐怕如今的天元早已是四分五裂，他们也早已家破人亡。

　　我在旁边静静看着他们，我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云国总是拿不下天元。仅仅只是这份凝聚力。云国就永远赶不上。

　　此前云国偷袭一战，比我预想的要少很多。我原本以为此一战，云国至少可以取其一半将士，却没有想到，仅仅只折损了不到四分之一的将士。

　　军营中的水和粮食一向是很严格的，若是河中投药的话，区区一点点的软筋散丢到河里，是击不起什么水花的。

　　*

　　回到军营第一件事，颜旭便是查找幕后之人，经过一番搜寻，很快便找出那人，颜旭直接在练兵场上斩首示众，以告慰死去的将士们。

　　我还是回到了营里做着浆洗衣裳的活，阮娘和绮娘看着我归来时很是激动。在这军营里，她们也打听不到什么东西，还以为我已经殒命在了战场上。

　　因为之前舍命救了颜旭一次，军营中的人对我现在很是客气。颜旭还派人送来了许多的银子，我没要，全都分给了阮娘她们。

　　夜逐渐深了下来，我心里盘算着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又差不多到了递消息的时间了。

　　为了避人耳目，我将消息用特殊的颜料写上，这种特殊的颜料干了之后是看不出任何痕迹的，哪怕是入水也不会掉。

　　是以，我每次传递消息的时候都会乘着去河边洗澡的时候偷偷撕下来，让布块顺着河流往下飘去。

　　我和平常一般掀开帐篷准备去河边，只是今天不太顺利，还没有走出营地，便被人扯住衣裳往后拽着。

　　刺鼻的酒气霎时铺满了我的鼻子，我不由得蹙起眉头。从小到大，我父王最爱沉迷酒色，这也是我最讨厌的味道，让人无端的犯恶心。

　　“军爷，你喝醉了。”我忍着将面前人一刀杀掉的冲动，努力的抽出手。

　　那人打了个酒隔，醉醺醺地往我身上靠过来。这个地方靠近营地边缘，没有什么人走动。

　　“小娘子，今晚月色甚..嗝！甚好...，不如去我营里看看月亮如何呀。”

　　言语越加下流，我面上沉沉，忍着心里的怒火。大声喊叫，这里是军营，一叫便会惊动许多人，她也会容易获救。

　　“救命！救命啊！！”

　　众人一出来看到的便是男子使劲拽这女子向前走去，女子奋力抵抗，却终究抵不过男子的力气，被一步一步慢慢拖拽过去。

　　众人一时惊在原地。女子是他们将军的救命恩人，可这男子是他们营里的副将。这让他们一时不知如何帮谁，杵在原地愣愣的看着。

　　“将军来了。”

　　颜旭被惊动过来，见到此刻，俊朗的面上瞬间沉了下来。大步上前一拳砸向男子,男子被一拳打倒在地上，捂着脸骂骂咧咧。

　　成功脱身的我揉着发酸的手腕，很是识时务的站到了颜旭的身后。

　　“谁，是谁打扰了本将的好事！”

　　他抬头看清了周围，周围围满了人。待到看到颜旭时，他神色一滞，有些心虚的慢慢的爬起道了句将军。

　　“违反军令，斩。”颜旭一脸严肃，毫不留情道。

　　这一言吓得那副将酒都醒了大半，面色慌张。想到自己身后的人，似乎又有了底气。

　　“颜旭，我可是当今皇后的侄子，你杀了我，你怕是想不要命了。”

　　“我的命，怕是皇后还没资格拿。”

　　“军中狎妓本就违反军令，更何况，她还是我颜旭的救命恩人。来人！脱下去斩了。”

　　“颜旭，你不能杀我，你不得好死！！——被强行拉去的副将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声骂了起来。

　　“将军又帮了我，多谢将军。”见戏已收尾，我向颜旭行了个礼道谢。

　　“不用谢，你当日救我一命，我不过是还恩。从今日起，你便到我的营中来。等回了京城，我再帮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子，在营中多有不便。他能帮她一次，却也不能时时都护着。倒不如让她去他营里，这样，也能震慑住那些心思不正的人。

　　这个提议简直是击中了我的心房，我正愁着无法接近颜旭拿到布防图。但若是去他营里，这就方便多了。我当然是欣然应允。

　　调到颜旭的营中，其实比浆洗衣服的活要轻松许多。我只需要将颜旭营里的卫生打扫干净即可。

　　颜旭营中摆放的东西太过简洁，只有一张矮塌床，一张书桌和书柜，书柜上的书倒是塞得满满当当。

　　都是兵书，我闲时也会抽取一卷下来阅读。这些书与我自小学的书不一样，我自小读的便是诗经女戒什么的。这些书的内容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过新鲜。太过吸引人，不知不觉便读到了傍晚。

　　“你会识字。”

　　颜旭从外面进来，边走边解下盔甲。见我在读书，有些微微惊讶。

　　一般的百姓家，多半是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识字，一来是没钱，二来则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思想，在许多的百姓家根深蒂固。

　　我从书里抬起头，见他进来，连忙站了起来。放下书去将他的盔甲接过放在架子上。

　　“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我爹小时候教过我识些字。现在勉勉强强可以看懂些书。”

　　脱去盔甲一身轻松的颜旭拿起布巾洗了把脸，浑身舒爽了不少。

　　“你父亲对你可真好。”

　　我低头，淡淡的嗯了一声。

　　是呀，是很好，我父王为了自己的权势，让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跑到敌营来当细作。若不是为了她娘，她早就跑了。

　　“能不能劳烦你替我念兵书。”若是这样的话，他边可以省些时间休息。颜旭转头看我，好看的眸子里面盛满了细碎的光。

　　我忽然发现，其实颜旭长得是真的很好看，面容俊朗，剑眉星目，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疏离感。

　　“没问题，只是我有些字不认识，可能会读的慢些。”我道。

　　日子慢慢的过着，我觉得，若不是自己是云国皇室，我应该会很喜欢天元的。这里的人，这里的水和事物，都让我有一种静下来的感觉。这些是我在天国从来没有感受到的东西。

　　在颜旭的营中，我其实并不需要做什么，可能最累的也就是替颜旭读读兵书。所以闲暇之时，我除了看兵书便是跑到军医处，帮助受伤的将士换药熬药什么的。时间一长，和大家相处得倒也很是融洽。

　　不知不觉，我在军营呆了将近是七八个月。虽然完全取得了他们的信任，但我还是不清楚颜旭将布防图放在什地方，我将帐篷翻遍了都没有找到。

　　且感觉颜旭最近看我的眼神很是奇怪，这让我的心弦有些紧绷。

　　夏季的夜里充斥着蝉鸣。屋内点着几盏昏暗的油灯，在夜里忽明忽暗的跳动着。颜旭坐在等下看着兵书。

　　夏天的蚊虫最是多，我的手臂上已经被咬了好几个包，痒的不行。我蹲在地上用灯点燃艾草，希望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故风。”

　　“将军，怎么了。”我应道，心里有些忐忑不安，面上却表现得镇定自若。他不会是知道了吧。

　　“你过来。”他道，声音似乎也有一些紧张。只是我现在比他更紧张，并没有注意到。

　　我起身慢慢走到颜旭面前，低着头不吭声。等待着他最后的判决。

　　“故风，若是让你一直呆在这里，你可愿意。”颜旭盯着我，紧张得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他这是看穿我的身份，但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选择吗？

　　“这里很好，我愿意。”我道，这句话倒是真的，我确实很喜欢这里。

　　颜旭眼睛一亮，唇角勾起。我一抬头，便看见了他的眼底，像是下雨的湖面，泛着一圈一圈的涟漪。

　　“那你愿意呆在我身边吗？”他缓缓道，眼神细细的看着我，不肯错过我脸上细微的表情。

　　哈。我眼睛微睁，心底有些震惊。

　　不是拆穿我身份吗？怎么变成了表白。难道他这段时间看我的眼神不对，不是因为看穿了我的真实身份，而是...喜欢上了她。

　　“将...将军，这个玩笑不好笑。”我道，我心底其实有些喜欢颜旭的，但一想到我的身份，这些心思就全部消失殆尽了。

　　“不是玩笑。”颜旭看着我的脸认真道，这些时日的相处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她的善良执着与温和。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自己喜欢的人。每次一见到她，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加快跳动。比他在战场上赢得胜利还要高兴。

　　“我是孤女，配不上将军。”我缓缓道。有些犹豫。

　　“他们都说我是煞星，如此说来，我们倒也是般配的。”颜旭一笑，他并不在意这些。他向来只听从自己的心。

　　“抱歉，可能是我太突然了。你不用急着回复我，好好想一下。”见我低头不吭声，颜旭心底有些微微的慌张。

　　我摇了摇头，轻抿了抿嘴。

　　“没有，我只是再想，我身上有什么可以吸引将军。”抛开自己心底的悸动，我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这是为了任务，不是感情。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原因。只要是那个人就可以。”

　　*

　　一日我正坐在颜旭平日批文的位置看着兵书，颜旭掀开帘子匆忙走了进来。今日的他并没有穿盔甲，而是穿着一身白色的便衣。平日高高梳起的发冠今日却是半披着。

　　我放下兵书歪头细细的打量着他。又一次感叹道，他生得真的是很好看，剑眉星目，一双桃花眼中像是含着一汪泉水，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

　　今日穿成普通人的装束时，身上的杀伐之气淡了许多。多了些文雅的气质。

　　“阿故，今日我带你去个地方。”颜旭走到我旁边，眉眼弯起，一双含着温润笑意的眸子望着我。眼里多了些少年郎的欢欣和期盼。

　　“去哪里。”我似是也被他的喜悦感染到，忍不住看着他笑了。说实话，来了军营这么时间，我还没有仔细地看过周边的景色。

　　颜旭伸手揉了揉我的头，被我一巴掌拍了下去。早上才梳好的发髻，若是乱了，我又得重梳。

　　“今日无事，我带你去附近转转。景色很好，去了你就知道了。”少年郎满含笑意的清朗声音。颜旭将我手上的书卷抽走，伸手将我拉起向军营外面走去。

　　颜旭说的没错，确实景色很好。他骑马带我跑了许久，最后停在一处地方。

　　“呐，我们到了。”他将我小心的抱下马，笑得轻松欢快。

　　我抬头仔细的观赏着周围的景色，颜旭说的没错，确实很美。

　　天大地大，入目是此起彼伏的翠色山脉，连延不绝。如此景象，好似将心中的一切烦恼忧愁都轻松抹去了。

　　从远处瀑布倾泻而下，由远及近的蜿蜒过来，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让人内心不自觉的宁静下来。

　　“还有一处地方，我带你去。”我呆呆的看着风景，细细的感知此刻的安静祥和。颜旭望着我。像是递糖果的孩童般，忍不住分享另外的味道。

　　他伸手拉过我，十指相握。一丝丝甜蜜的感觉围绕着心间。我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我们跑过了一片片的山间田野。鞋底沾了些泥土，但我们丝毫不在意。最终我们停在了一处地方。

　　一大片一大片的荷花映入眼帘，似乎望不到边际。嫩绿的荷叶有的还未舒展开来。边上微微皱起。粉色的荷花立于其中，在温暖阳光的照射之下泛着微微的金光，很是好看。

　　我忍不住垫脚伸手够了够离我最近的荷花，趁机迅速采下一朵。淡淡的清香扑入鼻尖，沁人心脾。拂去一丝燥热。

　　“阿故，给你。”

　　颜旭不知何时已经采了一大把的荷花，含苞待放到花枝招展，各有各的美。颜旭将花递入我怀中，面上笑得很是开心肆意。

　　褪去盔甲的镇国大将军，不过也是个不到二十的少年郎而已。

　　“阿故就像这荷花般，出淤泥而不染，清雅秀丽。”周围万千色彩，也抵不过他在我眼里的一抹笑意。

　　我望着他眼中的洒脱笑意，不由得心里涌上一股酸涩有甜蜜的感觉。

　　一瞬间，我真的想将一切都告诉他，哪有什么出淤泥而不染，那不过是伪装而已。

　　我眼角忍不住流泪，地上前抱住他。颜旭不知道我的内心，我抱住他，他伸手将我抱的更紧。

　　我将脸埋在颜旭胸前。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若是再待下去，我真的会忘记来时的目的。

　　战事越发紧迫，云国和天元的矛盾愈发严重。颜旭几乎每天都在外面厮杀。将士们因着他们还有故乡，还有家人。拼着性命地想赢。

　　我待在自己的帐篷里，神色淡淡，思绪散乱，鼻尖也漂浮着淡淡的血腥气。

　　今日是父亲给我的最后一日时间，棋子无论置于何处，总有收网的一日。

　　而我，作为我那凉薄父亲的得意棋子，今日，便是需要抉择的时候。

　　舍故国，则母亲兄长皆亡，舍爱人，亦是舍去自己。

　　罢，罢。皆是难舍，如今，我只期盼着，颜旭对我，心中不要有过多情分。

　　黄沙漫天飞舞，和着秋风，象是一幅苍凉的画。

　　有一人，挽长发，着白衣，缓缓前行。将军，你我终是等不到一场告别.....。

　　我走了，趁着将军外出伏击，厮杀拼搏之时，悄无声息的走了，无人知晓何时走的，因何而走。

　　将军又一次得胜归来，还未来得及处理满身鲜血，卸下盔甲，便得知了此消息，奔到帐篷，他怔住了，似乎不敢相信。

　　有下属递上一封信，将军接过打开，上面只留两句字，故风天元，二选其一，却不是我的字迹。

　　边疆战事越发告急，两边僵持的更加严重，死伤无数，浮尸数里。秋风卷起的不只是黄沙，还有战死沙场久久不能消散的血腥气。

　　秋风起，战鼓擂，又是一波战事拉开了序幕，将军骑马立于军头，黄沙使劲刮着他的盔甲，却未撼动分毫，将军眼神坚毅，手中的刀握得紧紧的。

　　“将士们！ ！ 此战必胜，得胜就可以回家，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回家！回家！”

　　底下士兵们的回应声震耳欲聋，士气高涨，一鼓作气，杀向敌方，四处都是叫嚣，兵器碰撞发出的刺耳声，漫天的黄沙应和着流淌的鲜血，战争的残酷和凄凉，在这偏远的边疆，展露无遗。

　　轻轻地，轻轻地，恍然间，似乎又听到了有谁在轻唤着将军的名字，他回过头，便看见于千军万马之间。

　　我站立在厮杀尽头，还是那身她最爱的白裙，脸上笑意清浅，缓缓向他踱步过来，他一喜，可这喜悦在脸上不及多久，便落了下来，我被敌军劫持了，刀横在秀丽的脖颈，蠢蠢欲动。

　　“想要她，便立刻退军！”

　　“好!”他没有片刻犹豫。

　　于是，漫天的喧嚣止住，那人放下了刀，我缓缓走来，颜旭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对不起，现在才来接你。”

　　我轻轻摇头，脸上神色莫辩“将军，我来，我来...是来和你告别的...！”

　　将军有些不懂，正想问我。随后尖利的刀剑刺穿皮肉的声音，将军不可置信的推开，震惊着看着我。

　　“阿故....”

　　刺啦—声，是刀拔出的声音，伴随的还有他隐忍的闷哼声，染红了我的白衣。

　　我忽的一笑，神色凄然看向他。默了默，缓缓道： “将军，你在带兵打仗一事，无人可及。可在情爱一事上，却糊涂至极。”

　　“阿故你...是奸细...。” 他捂着伤口，好似这些天的提心吊胆。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突如其来的真相使得他脑子一片空白，已无心再去多想。

　　我笑容越发深 “是呀！从将军把我捡回来的那一刻开始，将军就已经入瓮了。只是没有想到，我说什么将军都信了，更是深深的喜欢上了我。”

　　“我便将计就计，与你虚与委蛇。你便要娶我，将军你说，是不是很可笑呢？”

　　“如今，我方不费多少人马，便将敌军全部歼灭。且将敌国最尖利的爪牙拔掉了，此战，真是大快人心。”

　　“那你....可曾动过心。”他怔了半晌，只问这一句。

　　我似是怔住了，眼底似有什么暗涌在流动。良久，缓缓摇头。

　　“将军，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是郡主，是敌国的郡主，有哪个郡主会和敌国的将军在一起呢？”

　　意思再明确不过。

　　“原来如此...是我输了...。你可知，天元与你，我选的是你....。”

　　他凄然一笑，眼底猩红一片。似是再也撑不住，轰然倒了下去，面上带着遗憾，却无悔恨。

　　脸上的面具似是再也保持不住了。我叹了一口气，一滴清泪从眼底流落。语气轻柔。

　　“其实。若是你早些发现，我便舍了这郡主身份，又有何妨....。”

　　“你我皆是棋子，只是一黑一白，终究不能兼容...。”

　　许久，我将垂下的头发挽起。走上前去，将一根红色的绳子小心的系在他的手上。这是我在月老庙求来的，阿娘说，若是戴上可结百世姻缘。我将另一侧绑在自己手腕。

　　细心的将颜旭的衣摆整理好，而后躺在他身旁，咬破了藏在嘴里的毒药....。

　　将军，你的债，阿故今生已是还不清了。若下次，我们身在普通人家，还有机会，阿故定会好好还你......。

　　与君同葬此处，也算全了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