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牙疼》椰果至上

4、第四章

　　手机在桌上疯狂震动，终于把沈炎的注意力从电脑屏幕上拉了出来。八点二十，约定打针的时间快到了。沈炎碰了碰脸颊，还是肿，很无奈的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口腔诊所乖乖打针。

　　整个三楼很安静，诊所门口亮着昏黄的吸顶灯，沈炎推门进去，前台没有人，他有些疑惑，小声的喊了一句:“请问有人在吗？”

　　“你来了。”大门右侧一个房间门被推开，乔医生走了出来，工作服已经脱掉，只穿着黑色衬衣，袖口向上整齐折叠到肘部，手里端着白色陶瓷盘，摆放着调配好的盐水袋和注射器，看着沈炎点点头，又说了一句：“很准时。”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沈炎去注射室的沙发椅上坐好。然后走过去弯下腰，握住他的左手腕，看着他的眼睛询问:“左手可以吗？”

　　他没有戴口罩，讲话的时候呼吸扫过沈炎的脸。沈炎觉得有些痒，于是举起另一只手蹭了蹭脸，又点了点头，说左手可以。

　　下班后的乔医生看起来有些放松了，表情也更柔和一些。沈炎还来不及多思考，就被抬起手腕，搭在沙发椅扶手上。

　　他抬头看见医生正把盐水袋挂起来，穿刺器扎进橡胶塞，打开调节器，用两只手指弹了弹滴壶。

　　他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举起手的时候，手臂线条很流畅，肌肉被覆盖在薄薄的皮肤下，中间有青筋若隐若现，是很吸引人。

　　这么好看的画面，沈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他似乎听到了几声轻笑，于是他的视线从手臂向上转移到了医生的脸，确实带着一些笑意。

　　看得太入神居然被发现了，沈炎有点懊恼，觉得自己在这位医生心目中的形象可能得打好几折了。

　　乔医生带着笑意抓住沈炎的手背，大拇指在手背上用力的摩挲了两下，苍白的皮肤开始泛红，血管也显露得更明显了。

　　沈炎被手指温度烫到了，突然就捏紧他拳头，有点紧张起来。

　　医生似乎是感觉到了，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安抚:“我动作很快，你放松一点，手不用捏那么紧。”

　　然后他极快的用镊子夹住穿刺针，对准血管扎了进去，导管前端沁出一小段血液，回血出来，然后被药水推回去。

　　沈炎呼了一口气，放松了手背，搭在扶手上。医生帮他固定好穿刺针，收拾好医疗垃圾，直起身子问沈炎：“很晚了，有没有吃饭？”

　　沈炎有点没跟上乔森的思路，右手却不由自主的抚着自己的胃部，确实空荡荡的。只好摇了摇头，老实的说加班忙忘了，没吃。

　　乔森点点头，转身走到休息区的冷藏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一份三明治，递给沈炎:“空腹打针不太好，你吃这个垫垫，打完针再去吃点别的。”似乎是怕被拒绝，又加了一句“这是给患者准备的简餐，我们日常都会提供一些。”

　　沈炎本来就饿，没有拒绝。牙齿还是疼，他不敢吃得太快，只能小口小口的抿着。乔森盯着他吃了两口，搓了搓手指，似乎觉得自己不太礼貌，于是转过头，看着休息室的投影仪，突然问到:“想看电影吗？”
　　“好哦。”沈炎吃着东西不方便说话，点点头，蹦出两个字。

　　乔森微笑了一下，打开手机连上投影仪，侧身问沈炎有没有特别想看的电影，沈炎想了想，确实很久没有看电影了，但不知道最近有什么好看的上映。只好摇摇头，吞下嘴里的三明治，对乔森说:“没有，乔医生，你决定就好。”

　　于是乔森就随机打开了一部网站推荐电影，邀请沈炎一起观赏。

　　电影画面是略昏暗的质感，间或夹杂一些明亮的镜头。

　　一对恋人在互相磨合的生活中争吵又复合，总的来说，是一个平平淡淡的故事。没有光怪陆离的特效和轰轰烈烈的声效。

　　结尾Alpha来到罗马许愿池，背朝里面扔了一枚硬币，许愿能再次找回omega，镜头从Alpha流着泪的脸，摇到许愿池中间的小天使上，再朝上，摇到了教堂尖顶的十字架，然后是蓝色的天空，又慢慢朝下摇，再拉远，一直到远处的镜头里，出现一双腿，戛然而止。

　　最后有没有在一起，电影没有明说，但大部分看过的观众都觉得，他们复合了，算是happy ending。

　　只是沈炎现在状态不好，拒绝一切互相折磨后复合的桥段。于是开口说:“如果是我就不会跟去罗马，没有必要。”

　　乔医生似乎是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用稍微轻松的语气说:“以后总会有人让你愿意去罗马的。”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盐水袋，刚刚好要空了。于是他起身帮沈炎抽出穿刺针。让沈炎按住出血点，再收拾完医疗垃圾。问沈炎:“回家吗？你刚来申城，没有代步工具吧？我开车顺路送你回去？”

　　沈炎摇摇头:“不麻烦你了，乔医生，我可以叫车回去。”

　　乔医生侧过脸，显得随意的说:“你住在融创吧，我也住那儿，早上开车出小区门看到你了。真的顺路，走吧。”

　　当沈炎迷迷糊糊坐到副驾驶的时候，才醒悟过来自己真的轻易上了一辆还不算熟悉的车。

　　他有些局促，又道谢了一次。乔森打开了车载音响，温柔沙哑的男声缓缓唱着一首歌。

　　流水很清楚惜花这个责任

　　真的身份不过送运

　　这趟旅行若算开心

　　亦是无负这一生

　　水点蒸发变做白云

　　花瓣飘落下游生根

　　淡淡交会过

　　各不留下印

　　乔医生跟着轻轻地跟着哼唱，他发音很准，嗓音也很好听。沈炎听得有些入迷，没有开口打扰，直到汽车载着他回到小区停车场。

　　沈炎侧身解开安全带，正要道谢说再见，口袋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正是刚才乔医生哼唱的歌。

　　乔医生听到旋律，挑了一下眉，带着笑容看了沈炎一眼。沈炎本来不想接这个电话，但是气氛真的尴尬，他只能赶紧按下接听键，稍微低下头把手机紧贴在耳边，喂了一声。

　　乔医生不动声色，抬起手调整了一下倒后镜，从镜子里看着沈炎接听电话的模样。对面可能说了几句让沈炎很为难的话，因为他蹙着眉头，思考了几秒才回答了一句：“真的不用了。”对面又说了几句，沈炎呼吸急促了一下，张了张嘴，又抿回去，嘴角变得平直，似乎不想再跟他多聊，但是又无法挂掉电话。

　　看着沈炎为难的样子，他靠过去，接近沈炎的脸，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沈炎，我们到了。”

　　对面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语速变快说了几句话。沈炎说了一句不是，又说太晚了要回家休息，然后在对面来不及反应之前挂掉电话。他呼出一口气。缓了缓情绪，然后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时间有些晚了，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只有风机的声音呼呼作响。接完电话的沈炎心情低落了很多，他低着头，等着乔森下车，按下车锁，再和他并肩走进电梯。

　　乔医生按下18，询问沈炎的楼层，沈炎一言不发按下数字16，电梯在一片沉默中缓缓上行。

　　突然，乔森咳嗽江声清清喉咙，抓住沈炎的手腕，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进了他的掌心。

　　沈炎吓了一跳，才发现掌心多出一颗水果糖。乔森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道：“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吃糖，糖分能够刺激大脑分泌多巴胺和内啡肽，这两种物质能够调节情绪,让人心情愉悦。”

　　说完后似乎觉得太严肃了一些，于是又用开玩笑的语气加了一句：“遵医嘱哦。”

　　沈炎懵懂的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思考乔森这么做的含义，16层就到了。他走出电梯，顿了顿，又突然转身，按住电梯门，看着乔森的眼睛，认真的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