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建善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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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羽的声音实在太小了，正好琴声停了，洛九还想细听一番，却见她僵硬地转过身子，左手左脚同时迈出，机械地说了句，“我先走了。”
像是感应到什么，洛九回头看向阁楼上方，云亓已然站在窗边往下看。一双凤眸像是坠了颗紫色水晶，看着她眸色深深。
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
洛九愣怔片刻，心跳似停了一拍，而后如擂鼓般震动。她忽然移开目光，略显慌张地捡着地上的红豆。
一道金光从天降落，将一地相思豆拢在一起。伴随而来的，是那道万年清冽得不入凡尘的声音，“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出发。”
这么仓促？
她刚才，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啊。
洛九再抬眸看去时，窗边早已没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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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山地处人妖魔三界交汇处，而冥界则位于阴山背后，十八座地狱的尽头便是冥界入口。
出了冥界，已有稀薄的阳光穿过层层云雾落下来。远处山峦巍峨，晨雾飘荡四野，相比冥界多了很多生气，但洛九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地狱深处无尽的阴森气息。
人界一行，云亓只带了洛一和她二人。
他在入口设置结界，洛九看见他整个人逆着薄光，那清俊如画的容颜被雕刻得更锋利，如梦似幻地添上一分真实，却又显得有些落寞。
“走了。”耳边传来清脆的铃铛声，洛一擦着她的肩膀走了过去。
洛九整理好心情，站到结界内。
炽热的金色光芒迅速笼罩住三人。她轻呼一声，所有人都开始天旋地转，如同失重了一样。
混乱中，一只手忽然紧紧握住洛九，她镇定下来，看见云亓神色淡淡的，眸中似有关切地看着她。
她也露出笑容，不消多时结界就已将人送到人界入口。云亓率先走了出去，等洛九走出结界后，头顶蓦地投下一片阴影。
她抬眸看去，只见云亓撑了把绛红色的纸伞举在她头顶，“你体质特殊，不易见光。”
他自然不会告诉她，七魄残缺的凡胎同鬼魂一般属阴，不能见阳光。
人界一行，一来是为了平定生死簿的异象，二来便是想为她谋条生路，若能寻到一位佛缘重的人愿意渡她，兴许能重塑七魄。
若能重塑七魄，或许她可以在冥界再多留些时日。
洛九对云亓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左右不会害她，她也就欣然接受了。
她抬手接过伞，伞柄处仍带有他温热的余温，贴着她的掌心，与她的温度融在一起。
温暖的眼光倾洒而下，落在一排排的树木之上，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上投落满地斑驳的光影，随风而动，光怪陆离，令人眼花缭乱。
风声沙沙作响，似是在为谁呜咽。
在人界不能随意妄动神力，所以洛九一行人只能步行。这一路上，遇到的流民居多，大多数是正值壮年的男女带着孩子，像是在避难，看向他们的眼神也多有畏避。
不过这也说得过去，靠近阴山的地方，本就时常会有妖魔作祟，加上他们服饰打扮看上去甚是华丽，在一众流民里，确实惹眼。
洛一寻了一处破败的寺庙稍事休息，她在外头转悠了一圈，再回来时手里捏了道信诀。
她走到云亓身侧，恭敬地双手奉上。
云亓静静地站在金神佛面前，用神力查看了信诀。他沉吟片刻，“本君有事要先行处理，洛一，你留在此处保护洛九。”
洛一下意识想要拒绝，但话到嘴边生生停住了，她垂下头，唇线绷得很紧，“是。”
在云亓转身之际，坐在角落里的洛九突然开口，“君上。”
他的步子一顿，背后传来了少女微微扬起的声音，像静湖上的轻风吹起层层涟漪，直接荡入云亓的心里，“我在这等你回来。”
他嘴角不自觉勾出一抹浅淡的笑，似风又似雾，很快就消散了。
云亓走后，洛九目光转向站着的人，思虑片刻后说道：“洛一大人，我有些饿了。你去外边替我寻些吃的来吧。”
听到她的话，洛一诧异了一瞬间，但随即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她这是让自己找个借口偷偷跟上云亓。
“那你呢？”洛一神色难得有些犹豫。
她一介凡人留在此地，怕是要比在冥界还要凶险几分。
洛九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她抬起头看向金身佛，“好歹也是在人界，会有佛祖保佑我。”
见她神色坚决，洛一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临行前从脚腕上将铃铛解了下来，递到洛九面前，“这铃铛在危急关头可以救你一命。届时我收到感应，自会回来救你。”
这铃铛洛一从不离身，想必是她极为重要的东西。但眼下给了洛九，便是为求心安，想给她一个安全保障，所以她接下了。
洛九将铃铛系在脚腕上，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目光闪动间，可见方才万里无云的晴朗日空逐渐灰沉，成片的云层连绵不断地飘然而来。宛若命运，无人能阻挡它们降临的脚步。
“你也是。”洛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应道，“留在此处，不要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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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善寺一公里外。
流民之中，有一群身着雪白袈裟的和尚。与荒芜破败的周遭相比，显得犹为清秀出尘，只匆匆一眼看去，便见各个面容干净，神色平和，估摸着都是十七八九的年纪。
走在最前方的和尚眉目如画，清俊的容貌仿若一颗通明的玉石，完美无瑕。偏生他的气质也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高洁出尘。
雪白袈裟犹如这浑浊尘世的一抹白月光，他虽然看上去年纪很轻，但身上那份沉稳从容却又是沉淀已久的，那些和尚跟随着他，眼里皆是一片崇仰敬慕之色。
“师兄，眼看天色就快要下雨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吧。”排在末尾的无念有些着急。
清净的声音平淡从容地响起，“也好，寻处地方带流民一起安置吧。”
那些流民知道他们是从梵音寺来的和尚，便安心了许多，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在他们身后。
要知道，梵音寺乃是独立于人界之外的佛家之地，素来以普济众生为旨，梵音寺的慧觉大师更是隐有成佛之兆。
一阵雷声轰鸣，无妄一行人刚到建善寺门口，条条雨丝便交织成一片银色的帘幕，铺天盖地而下。
洛九刚从外头寻了一堆杂草铺好，就见满目的雨丝飘落，在深浅不一的大小水洼里，雨雾模糊地倒映出了寺庙门口乌泱泱的一群人。
她撑着红莲伞往门口走去，踩着湿漉漉的路面而行，在鸟叫和虫鸣都消失的急雨声中，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一下又一下落在众人耳里。
无妄顺着声音看去，雨下得正急，洛九撑着伞缓缓走来，窈窕纤弱的身影被雨雾模糊成一片极致的红。
走得近了，铃铛声更加清脆清晰，只见那把伞轻抬起，露出了一张俏丽的脸。
洛九先是看了无妄一眼，随即视线在流民身上流转了一圈，又落回他脸上。
无妄单手合十，不紧不慢地开了口，“阿弥陀佛。”
她眨了眨眼，模仿着他的动作重复了一遍，“阿弥陀佛。”
无妄身后的小弟子见她如此，稚嫩的脸上没忍住笑，笑声落入他耳里，遂又开了口，“无净，不可无礼。”
无妄的语气苛责，但却没有太严厉。
“让女施主见笑了。”他微微低头，替无净致歉，随后从容地表明来意，“贫僧路过此地，便想着带大家避避雨。若有叨扰，等雨小片刻，僧就带着师弟们走。”
洛九听了这话，才知道无妄误以为她是这寺庙中人，于是连忙解释道：“啊，师父误会了。我也是来此处避雨的，师父快些进去吧，莫要让大家受凉了。”
“多谢女施主。”无妄躬身道谢，然后转身对流民说道，“施主们快些进去避雨吧。”
看着流民穿过雨幕跑进寺庙里，他又侧身吩咐了一句，“无念，你好生照顾大家，我去寻些药材来，此番过后，怕是不少人要生病。”
无念眉头皱起，“师兄，等雨一停我们便要前往都城，这可耽误不得。”
无妄面带微笑，“无碍，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他转过身看向洛九，“不知女施主，可否借伞一用？”
广结善缘，兴许对洛九轮回有些帮助。
只是......
她握伞的手紧了紧，犹豫片刻，“不如我和师父一起去吧？”
红莲伞乃是云亓留给她的，还是不要随意借给他人。
无妄轻声道：“男女授受不亲。”
她抬头看了眼天，这雨一时半会儿应该也停不了，便是雨停了，她安生待在庙里，也是不会见光的。
于是，她将伞递给无妄，“师父且拿去吧。”
无妄特意执着伞柄上端接过，避免和她有肌肤接触，“贫僧名叫无妄，女施主也不必唤我师父，僧去去就来。”
他执着伞转身走入雨里，身影孤立，周身是蒙蒙细雨，雪白的袈裟映衬着绿野大地。
有风吹过，袈裟缓缓拂动，但背影走得坚定。
洛九将手举过头顶，飞快地跑回寺庙里。原本冷清破败的地方，一时挤满了人。有的衣衫破败，有的袈裟似雪。
她扫了一眼原本铺好的草甸，此刻已被人占据，于是只好寻了根柱子靠着。
洛九抱膝而坐，不知为何总有种失落的感觉，心情也随之下雨，在阴郁的气氛中无端升起了一丝担忧。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建善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