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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恍然过后又一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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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我遇到一个男人,叫阿文,是个便衣警察。
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在这之前,我对警察一无所知。
阿文和普通的警察不同,因为他从不穿警服。据他说是为了保密。
他给我看了他的证件,证件上有他的照片和职务:二级警司。
那是一个飘雨的日子,空气躁闷郁热。
喝着苦苦的咖啡,他说了一句让我惊讶的话:“你愿不愿意当卧底?”
他说我的外形和个性很适合做卧底,可以完成很多别人无法完成的艰巨任务。
他说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是个聪明的女孩,外表是其次的,他看中的是我的冷静和执著。
他说高智商的犯罪分子,犯罪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也越来越隐秘。要将他们绳之以法,必须付出加倍的艰辛和努力。
他说他们经常出没的地方是夜总会,酒吧,宾馆,大酒店。高尔夫球馆,所有豪华的消费场所。
他看着我说。他们需要招收愿意献身警察事业地年轻女孩。他诚恳地样子让人很难拒绝。
我笑了。我说:“我最大地缺点就是心太软。这样地性格。也许不适合做卧底。你应该挑选别地女孩。”
他也笑了。“我相信你。”他地语气充满信心。
我有些动摇:“是不是要经过长时间地训练?”我问。
“半年地封闭训练。还有你地热诚。”他笑得很爽朗。
我很冲动地答应了他。很久以后。我还在想这一天。想着那个飘雨地窗外。我为什么没有拒绝他。是因为他地诚恳态度。还是因为生活太平淡。我需要挑战。或者很简单。只是因为好奇。倘若时光可以倒流。倘若上天再让我做一次选择。我一定不会选择跟他走。后面地一切就不会发生。只可惜命运就象一列开在单行轨道上地列车。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他郑重地告诉我,训练之后,我会有一个月的实习时间,如果事实证明我并不胜任卧底之职,我还可以回到原先的生活里去,一切都不会改变。
我义无返顾地跟着他上了一辆警车,什么都没有带,他会安排好一切,包括通知我的家人,还有我新的身份,新的生活。
训练的内容很复杂,也很枯躁,只有短短的六个月时间,我的成绩不算理想,阿文来接我的时候,我很灰心地对他说,警察这一行,也许并不适合我。
他没有笑,也没有安慰我,而是直截了当地对我说,有一个新的很紧迫的任务,需要我的参与。
我很吃惊,但他没有解释,直接带着我去了本市的刑侦科,一位新的上司接见了我,他给我看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气质高贵的男人。
上司说,这个男人叫桑,毕业于国外知名大学,博士生,专攻考古专业。有线报称,他极有可能是一家跨国走私集团的头目,专门走私我国文物。我的任务就是设法接近他,套取情报,近而将他和他的走私团伙一网打尽。上司怕我害怕,不断地强调这次行动的安全性,会有数个携带武器,身怀绝技的便衣在暗中保护我。我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这一晚我紧张得睡不着觉,打开电脑,把上司给我的数据仔细看了一遍,桑是个很年轻,很有才华的男人,很小就出国留学,热衷于考古,特别对先秦史颇有研究。曾经参与挖掘过秦代古墓。看完资料,我莫名地有些惋惜。
经过几天的准备,我正式开始行动,目的地是本市一家夜总会,无数腰缠万贯的男人,在灯红酒绿下一掷千金。据线报,桑今晚会出现在这家夜总会。
一进门,我就看到了他。震耳的音乐声中,他独自坐在吧台的一角,抽着烟,目光在舞台上那些活色生香的女人身上流连。这是个很奇怪的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特别寒冷,特别忧郁的味道,象是一块在地底埋藏了几千年的寒冰,让人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认出他。
按捺住心中的紧张,我大胆地走了过去,坐在他身旁的空位上,向服务生打了个响指:“一杯可乐。”
他扭过头看着我,表情有些怪,象是很震惊。不过没有持续多久。“一个人?”很浑厚很低沉的男声,再加上他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他一定掳获过很多少女的心,当然,我除外。
“你也是?”我朝他很妩媚地笑了一下。
他也笑了:“第一次来?”
我没有否认,端起可乐,轻轻吸了一口,里面放了很多冰块,很冷。就象他的笑容,冷的象冰。
他抽出一支烟点着,在烟雾里仔细打量我。
“你是这里最特别的女孩。”他把烟灰优雅地掸在烟灰缸里,看着我的眼睛闪闪发光。
“你是这里最奇怪的男人。”我侧过头,斜眼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放声笑了起来,我没有笑,继续喝我的可乐。
一个身材健壮的高个男人走过来,贴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他端起杯子,把里面半杯暗蓝色的液体一气喝干,站起身:“我要走了。”他说。
“明天,你还会来吗?”我的目光越过他,看着舞台上妖艳的舞女。
他半眯起眼睛看着我,嘴角的笑慢慢漾开:“你想约我?”他凑到我耳边,低沉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虽然是职责所在,我的脸还是不自觉地红了。
他笑着离开,没有给我答案。但我有种感觉,他一定会来。
第二天,他真得来了,坐在那个老地方,抽着烟,喝着那种暗蓝色的液体,据说那种液体有个很浪漫的名字,爱不释手。
我挑了一个离他很远的位子坐下,叫了一杯可乐,边喝边欣赏台上的舞蹈。
他很快看见我,立刻端起酒杯走过来,他身后的高个男人恶狠狠地赶走我身边的人,请他坐下。
“我们见过面。”他说。
“昨天。”我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不,几千年以前。”他很严肃地说。
扑……,我嘴里的可乐喷了他一身,高个男人上前,被他抬手止住。
我跳起来,一边把纸巾递给他,一边连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接过纸巾,没有擦,紧紧地盯着我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要不,我请你喝可乐。”我招手叫来服务生。
“不用。”他止住了我,“只要你喝一杯爱不释手,这件事就算了。”
“好吧。”我左右权衡了一下,没有拒绝。
服务生把一杯暗蓝色的液体推到我面前。
我端起杯子,看着它,就象海一样的颜色,澄清透明。
“喝吧。”他看着我,脸上又露出那种充满蛊惑的笑容。
我闭上眼,轻轻抿了一口,入口凉凉的,象冰,咽到腹中,却象一团火。烧得我浑身发热,满脸通红。
“是不是很难受?”他问。一双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眼里透着微微的亮光。
“闷得慌。”我点点头,用手抚着脖颈,那里象火烫过一样。
“你没喝过酒?”他见机地递过来一杯冰水。
“谢了。”我接过冰水啜了一口,感觉好了些。
“象你这样的女孩,不该来这种地方。”他扭过头,看着舞池里疯狂舞着的男女。
“象你这样的男人,也不属于这里。”我笑着说。
他看着我,眼睛很亮,象有两团火苗在燃烧。我坦然地面对他。
“想不想出去透透气?”他低声问道。
“你想泡我?”我妩媚地笑着,脸却象火烧一样烫。奇怪啊,才见了两次面,我居然脸红了两次,怎么可能,难道是因为这里太闷,或者是我穿的太多。
他可一点都没脸红,很轻松地笑了两声,“就算是吧。”
一个黑衣的男人挤过人群,走到他身边,他很快站了起来:“对不起,我必须走了。”
“这算不算失约?”我笑。
“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笑着弯下腰,近乎耳语:“给你一个惩罚我的机会。”
听出他话里的暧昧,我脸红了。
这一晚,我和我的师兄们开了一个碰头会,商量好了明日的行动,回到房间,我打开电脑,看着桑的相片。这样优秀的男人,为什么要做触犯法律的事。
我忽然脸红了,我是在怜惜他吗?怎么可以,他是我们的对手,是罪犯,对罪犯是不可以怜惜的。
第三天晚上,我打了一辆车,刚到夜总会门前,就看到了他,他优雅地斜靠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抽着烟,淡淡的烟雾在他眼前飘来飘去。
我推开车门,他迎着我走过来。“今晚,我没有失约。”他的笑容不再全是寒冷,隐隐有了些温暖的味道。
心情意外的低沉,我没有回答他。
“来。”他招手吩咐夜总会的保安,把他的车开了过来,那是一辆很豪华的名车,我叫不出名字。
他很绅士地走上前,为我拉开车门,夜晚清凉的风让我感觉很舒服,上司安排的便衣师兄就在附近不远处,我知道,等会他们会跟着我。
汽车很快启动,我隔着车窗看外面的街景。
“去南山吧,那里景色最美。”他在我身边笑着说。
“你不会把我卖了吧?”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他别有意味地看着我,“不会,因为我舍不得。”
“我谅你也不敢,拐卖人口可是触犯法律的哦。”我有意忽略他话里的暖昧,开始小心地试探他。
他的目光象是突然变冷,不待我看清,已经恢复常态:“那当然,我是正经商人,不会干违法的事。”
“你看起来,不象普通商人。”我字斟句酌地说。
“我是做大生意的。”他的表情依旧温和。
“是跨国公司吗?”我悄悄观察他的脸色。身上的袖珍话筒,会把我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传达给我的师兄们。
他没有回答,扭头望着窗外,那里悬挂着一轮新月,散发着冷冷的光,就象他给我的感觉,寒冷、高贵、孤寂。
车厢里沉默下来,过了很久,汽车停住了。司机打开车门,我走了出去,眼前是夜色下黛青色的山峰。波涛拍打着山下的石堤。一条蜿蜒的小路,铺着青石,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密林之中。
“你住在山上?”我问道。
他笑了笑,伸手指着月光下的海面。“先秦的时候,从这里一直往东三千里,都是大海。”
“真的吗?”我吐了吐舌头。
“沧海变成桑田,时光永远不会倒流。”他的语气透出几分沧桑的味道。
我忍不住在月光下悄悄看他的脸,他的侧面轮廊分明,象雕塑一般。他突然扭头看我,我一时来不及躲避,深深地看进他的眸子里。
他地眸色忽然深沉了几分。我有些心慌。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他移开视线。向我伸出手:“走吧。”
“去哪?”我问。
“我地王国。”他笑得有些异样。我把手小心地放入他地手心。他很快握紧。他地手心很热。灼烫地感觉一直传到心底。心突然一阵悸动。象是开启了一扇积满尘埃地门。那种穿越几千年沧桑地感觉。沉重而又哀戚。久久徘徊在心底。我眼前一阵恍惚。
“你怎么了?”他地声音忽然响起。
我立刻甩了甩头。“没什么。”那哀伤地感觉为何如此沉重。久久挥之不去。
“是吗?”他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
“只是一时失神而已。”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沿着那条路,慢慢地走。
他微微扬唇,没有再说话。
我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了抚腰,腰上佩着我的防身武器,一柄锋利的警用匕首。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绿树掩映中,我看到一座很奇怪的建筑,象是宫殿,可又不太象,反正怪怪的。
高个男人推开紧闭的门,我好奇地走了进去。满屋子古色古香,高橱,漆箱,长几,坐席,还有无数叫不出名字的器件,象是青铜做的。上面还刻着古怪的文字。我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摸了一下。触手冰冷。心一悸,这些东西难道都是文物。这个彬彬有礼的绅士,真得是犯罪分子吗。那他带自己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我用尽量大的声音,对着怀里的话筒兴奋地喊道:“哇,好多青铜器啊,跟真的似的。”相信,我的师兄们一定听到了,说不定把耳朵震聋了呢。
砰的一声,门在身后合上了。大厅里响起他的声音:“这些都是真的。”
我暗抽一口冷气,回头看着他。
“这里,除了我,从来没有外人来过。”他脸上始终保持着绅士般的微笑。目光却渐渐变得冷酷。
冷汗从我额头上一丝丝冒出来。
“我有样东西送给你。”他打开高橱,捧出一身古装的衣裙:“这是战国女子的服饰,很适合你。”
“真漂亮。”我假意露出惊喜的样子。他的车子太好,开得太快,师兄们的破车肯定跟不上他。我现在只有设法拖延时间。
“把它换上吧。”他笑着说。
“呃……为什么?”我接过衣服,一边翻看,一边问道。
“我想看看你穿这身衣服的样子。”他指着我身后:“那间房里有一面铜镜。”
“哦,好吧。不过,你答应我的惩罚,可不能忘了。”不去想他奇怪的举动,还有这屋里奇怪的气氛,我笑着问道。
“你可想好了怎么罚我?”他轻松地靠在墙上,点燃一支烟。
“嗯,等会出来再告诉你。”我捧着衣服离开他,进了另一间房。
衣服很复杂,再加上我有意拖延,估计过了半个小时,我才走出房间,临出门之前,我在铜镜前照了照。镜子里那个风华绝代的古代女子也在看着我,眼里闪烁着惊讶,好奇,还有一丝迷惘。
我推开门,他猛地站起身,烟掉在地上。
这算是惊艳吗?他的表情好象太过激动了。我不禁微微笑了一下。
他没有笑,开始一步步向我逼近。“这三年来,我一直做一个梦。”
“什么梦?”我嘴里问着话,双眼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座宫殿式的建筑没有二楼,只有十几间平房。
“我梦到和你在几千年前。”他的目光象火一般炽热。
“几千年前?”被他的目光逼着,我情不自禁地后退,一直退到围着淡黄色围帐的床榻旁。
“在床榻上,和你……”他顿了一下,猛地扑向我。
他的举动太突然,我来不及震惊,猛地拔出腰间的匕首,刺向他,他很灵活地闪开,一手叨住我的手腕,匕首被他轻轻抛了出去。
这时我简直后悔极了,只怪自己在训练的时候没有认真学防身术,现在……
他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茫,我被他重重地扑倒在床上。
“和你……。”他俯身压住我的嘴唇。舌尖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撬开我的牙关,在我的嘴里疯狂地肆掠。
短暂的茫然后,我听到汽笛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顿了一下,我趁机推开他的桎梏,跳下床。他很快追了上来。我随手拿起一旁的青铜器,砸向他的面门,他伸手接住,我又去抬另一个青铜器,触到铜器上一个凸起的图案,它竟然是活动的,被我不小心按了下去,几乎在一瞬间,空中传来一声震耳的雷鸣,地板象是突然裂开了,我的眼前变得一片黑暗,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吸住我,将我拽向无底的深渊。我陷入昏迷,意识消失之前,我听到门被撞开的声音。